“紫芫,你曾经和我说过,诸神的权柄是整个世界的核心利益,对吗?”
    紫芫看了她一眼,点头:“是的。”
    “那自由领的做法难道不是已经超过诸神的容忍限度了吗?”洛芙问他,她不认为怀柔可以用这种形式表达,“他们打不过自由领的人吗?”
    紫芫有在克制了,但还是低头笑了出来。
    不是,你不要笑,不知道这个又不是我的错。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自由领的臭弟弟诸神随便就能打死行了吧。
    洛芙好气。
    紫芫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他笑了两秒就收敛起来,正色道:“理论上是这样。”
    “实际上,他们最近对自由领很纵容。”他对洛芙说道,“你知道的,他们不愿意杀太多人,这对他们人性的一面是一种压力。况且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无法成为针对整个自由领的理由。”
    他是这么说的。
    但洛芙很了解紫芫,就算他从少年变成青年也了解。她听出了紫芫本来就想告诉她的某种暗示。
    “你以为?他们有些别的考虑?”她试探地问他。
    “我不知道。”紫芫答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洛芙仍然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头秃:“我是不是以后都不好出去学校了?这些人听上去好危险。”
    “不要紧的,你做你本来打算做的事情就好,过度的保护对你的成长没有帮助。”紫芫漆黑的眼睛看向她,柔声夸了一下:“听起来你这几年过得比较惊险,可你也已经圣阶了。我还没来得及说,恭喜。”
    “你怎么也这个样子?”洛芙超委屈的瞪着他,又开始感到肚子好疼,“我这一年多好几次都被人打死啊,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布莱兹这个人是这样的,他保护别人的责任划分是只要结果看来没事就行。”紫芫低声笑了出来,看着洛芙柔声道,“是,对不起,你辛苦了。”
    洛芙有被安慰到,但另一方面因为他的态度感到更气了。她把手从肚子上拿开,对紫芫比划了一下:“大都的底层能力者也太危险了吧,哇,真的一言不合就火拼啊。要不是有你当初教我的交手技巧,我都死了好几次了……”
    她和紫芫讲了很多这段时间在大都经历的事,直到腹痛实在难忍,跑到盥洗室自闭去了。
    紫芫笑看着她溜掉,坐在沙发上没有移动。
    在洛芙消失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权柄和继承人是相互选择的。
    洛芙说她权柄被激活的时候做了自己本不会做的事情,爆掉了几个人的脑袋。
    这没什么,仗着能力当街砍杀证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她的行为方式确实有异常。
    权柄被继承人的人格和判断所吸引和选择,它本来不应该影响继承人。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他看向了墙角的坚果,大白鹦鹉因为太饿,正在对他的绿植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他起身走过去,从自己已经残废一半的盆栽旁边抱起那只鹦鹉,把他拿过来放到茶几上,去厨房翻箱倒柜的找了一袋过期榛子倒给坚果吃。
    大鹦鹉的头直接就埋进装榛子的碗里了,抬头的时候,磕榛子磕的咯咯直响。
    紫芫看着他憨得自得其乐的样子,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哥耶不在,算了,先把这件事记下来,也许只是她好心的帮助也说不定。
    自由领。
    他认得昨天的那个人,艾思·施坦因。出生于大陆东方,作为秩序侧的自由冒险者在大地上行走,在许多次冒险中和自由领建立了联系,最终主动脱离了联邦籍贯,加入了自由领。
    那人是极少数不是在诸神治下犯了重罪去自由领逃命的超凡,即使脱籍加入了自由领,因为没有犯罪记录和一贯友好的表现,和诸神座下的秩序侧也仍然保持着友善的联系。
    他这次埋伏洛芙倒是积极,了解联邦大多数超凡的保护方向,差点被他钻空子得手。幸亏哥耶的鸟盯得紧,不然洛芙真的危险。
    仇恨啊,唉。
    紫芫很愁。
    他看着坚果嘎嘎吃了半碗过期榛子,起身去给大鸟倒了碗水,然后继续看着这家伙边吃边喝,同时想法开始发散。
    这家伙不是机械鸟吗?为什么吃东西的时候还要喝水?哥耶在他身上增加了多少不必要的功能?
    坚果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叼着个榛子抬头和他对视,眼神无辜,嘴里磕个不停,榛子壳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紫芫觉得他应该在住处放点吃的了。
    他和大鹦鹉对视了一会,突然想起洛芙好像去的有点久。
    洛芙,洛芙已经裂开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从来,她是说从来,没体验过这种程度痛经的滋味。
    她前世就比较皮实,被洛妈妈照顾的很好,生理期最糟也不过是熬夜着凉有点酸痛。这辈子她被照顾的更好,还是能力者,基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但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新闻里那些考场上痛经昏过去的事件都是真的啊。
    感觉真的有打桩机在那里一刻不停的突突,她坐在盥洗室里冷汗直流,根本不想站起来,感觉自己出不去了。
    但这是幻觉,当外面传来紫芫的敲门声,并且问她还好吗的时候,洛芙发现自己努努力还能站的起来。
    她应了一声,起来收拾好拉开门,感到虚弱。
    “我觉得还好,但可能需要一点止痛药。”她走回客厅,感觉自己站直腰都有点勉强,“等下止痛药起效我就回学校。”
    紫芫凝聚了一杯水,烧热了递给她:“很严重吗?”
    那肯定严重啊,洛芙把药塞下去,疼的只想自闭:“还,还行。我听说我前世也有些女孩子就是有这么疼,大概还在正常范围内。”
    她抬头对紫芫笑了一下:“没事,我等一下止疼药起效就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紫芫注视了洛芙一会,看她下定决心要回学校,而且真的不想说话,觉得她可能需要缓缓。
    他把热水给洛芙续满,从虚空中抓出一条毯子塞给她:“那你先休息一下,待会我再来看看你。”
    洛芙抓着毯子,把自己埋了进去,感觉有被安慰到,在内心祈祷止痛药赶紧发挥作用。
    止痛药起效了,这很好,不愧是超凡级别的治疗能力者留下的药。
    半个小时以后,洛芙觉得自己又行了,她一点感觉都没,甚至还能凌空转体三周半接托马斯回旋,现在就去跨栏跑一千米。
    “我完全不疼了,现在可以走。”当紫芫换了一身黑色大衣,好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青年那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洛芙对他说,“你送我去最近的传送塔也行,我可以自己回学校。”
    紫芫没接话,他从楼梯上下来,上下打量洛芙:“你的脸色很不好,一定要今天回去吗?”
    “我不疼了。”洛芙哪里不知道这么回去要糟糕,她到现在都还在出冷汗。但一直在紫芫家呆着也不是个事,“我……我去参加四大交流活动的时候把雪月夫人,就是我的那只白猫交给米尔养了。他室友不喜欢动物,开学回来说好把猫还给我的,我得去把猫接回来。”
    行……吧。
    紫芫觉得她的状况有点严重,但他也知道洛芙不是小孩子,但愿她心里有数。
    他抬手招呼了一下坚果,大鸟还没飞过来,右手就被洛芙一把抓住。
    洛芙恶心,想吐,她眼前发黑,抓住紫芫的手臂才站稳,身体在颤抖。她开始觉得洛菲亚斯给她的止疼药有问题:这个药貌似只是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可该疼的生理反应一样不少。
    紫芫反手捞住她,洛芙的手指冰凉,手心和衣服里面都是冷汗。她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站稳,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
    “怎么这么严重?”紫芫托着她站稳,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你这样子回不去学校,洛菲亚斯给你开了一周的假,你先在我这里歇一天再走吧。”
    洛芙现在完全不疼,觉得自己除了站不稳出冷汗没力气还发抖以外特别能。她还有点不想麻烦紫芫的思维惯性:“我……我真的得去接我的猫,我昨天就没回去,现在室友肯定担心了。”
    紫芫看了她三秒。
    “洛芙,你知道疼痛对人来说不是负担,而是一种警报吧?”他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但坚决,“止痛药能够屏蔽你对疼痛的感知,却不能改善你的身体状况,你感觉这么糟,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通讯石给我,我联系你室友。”他向洛芙伸出手,语气向洛芙显示,如果她要回去的理由只是室友和猫,今天的去留就不必再讨论。
    当然洛芙可以强行离开,紫芫最终会尊重她的选择。但那样会有很多其他的附带后果,包括但不限于他们的友情受到一点伤害,洛芙不打算考虑那个。
    她忍着阵阵袭来的虚弱感掏出通讯石交给紫芫,告诉了他明黄玉和米尔的联系方式,然后被紫芫拖去了客房。
    他从虚空中抓出来一套厚实的睡衣,放在床上:“新的没人穿过,但愿你换上会好受些。”
    洛芙浑身发软,要靠床才能站住,拉住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我,我的卫生用品没带够,我怕把你的床单弄脏。”
    “不要紧,一床褥子罢了。”紫芫扶着她坐下,“正常的生理现象,谁都是母亲生的。你先休息吧,我去联系你的室友和骑士。”
    他关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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