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众人将所有银子、票子都放在一起,均等分,每个人都有份儿。
    甚至连船老大也得了赏钱。
    “我还以为苹果精会坚持己见,留下霍芳芳所有财物呢。”千岁啧啧有声,“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留财物,你说她贪财。”燕三郎摇头,“现在她把东西拿出来平分,你还说她贪财。”要让这祖宗满意可真不容易。他也不知千岁为什么看窦芽不顺眼。
    千岁只留给他凶巴巴的三个字:“你管我?”
    荆庆快步往这里走来,刚进舱就将一摞银票按在燕三郎面前的矮桌上:“燕小哥儿,这是你那一份!”
    。知道自己和庄南甲没有修为却还能活在这艘船上,主要归功于燕三郎,因此分配霍芳芳遗产时也没忘了据理给燕三郎挣一份儿。
    就连千岁也感叹,这家伙真会做人。
    燕三郎看他一眼,不吭声。
    荆庆顿时凑了过来:“你听我说,逝者如斯夫,钱财这种身外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谈不上……”
    话未说完,少年一伸手,把银票收了起来,语气平淡:“知道了。”他明白,眼下绝不是体现自己高风亮节的好时机。
    他不拿,后面的旅程恐怕不安生。
    荆庆顿时长舒一口气,满脸堆笑:“好,好。”
    第626章 想它!
    燕三郎肯收这钱,他和庄南甲才能拿得心安理得。
    舱里无话,一时安静。
    荆庆等了好一会儿,见燕三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先起话题:“对了,燕小哥儿,霍芳芳的死真是意外么?”
    “为什么这样问?”燕三郎转眸看他,“你看见还是听见什么异常?”
    “桅杆落下来时,只有你在甲板上。所有人当中,你最清白。”荆庆摸了摸鼻子,“我才敢来问你这个。”
    当时霍芳芳在舱底,燕三郎和她之间还隔着乱七八糟许多东西,因此是最没杀人嫌疑的一个了。
    “帆布落下,我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荆庆接着道,“不过那个时候,我听见了扑水声。”
    “扑水声?”燕三郎皱眉,“那不奇怪,窦芽跃出去闪避桅杆,随后就会跳进水里。”还有其他人趟水的声音。
    “不,跳水声最多也就一响。”荆庆摇头,“我听见连续水声,就像有活物在水里挣扎。”
    挣扎么?燕三郎目光闪动。
    “你知道,我刚从梯口走开,因此那会儿我应该离霍芳芳很近。”荆庆回忆道,“但那时候各种声响庞杂,我也并不十分确定。待要细听,那动静已经没有了,随后就是其他人开始叫嚷。”
    “其他人的方位呢?”
    “从他们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窦姑娘在我右前方。”荆庆仔细想了想,“丁云正主仆去堵船底的漏洞,所以应该在我左后方。庄南甲,咦……”
    燕三郎立刻跟进:“庄南甲怎么了?”
    “我好似没听见庄南甲的声音。”荆庆喃喃道,“但我还有些模糊印象,那时候他好像位于我的左前方,也离梯口不远呢。”
    他看着燕三郎,小心翼翼:“庄南甲有问题?”
    “我没这样说。”燕三郎耸了耸肩,“或许他是吓呆了。”心里却在盘算。庄南甲的确上了年纪,力量疲弱,动作必然相对迟缓,那种情况下还能下黑手杀害霍芳芳吗?
    倘若将他考虑在内,好像荆庆的行动力还比他更强一点,毕竟是壮年男子。
    荆庆期期艾艾:“胡勇和霍芳芳都死了,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他、他还会出手吗?”
    八个客人出海,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剩余的活人当中,丁云正有闵川保护,燕三郎和窦芽本身就是强有力的异士,只剩他和庄南甲是普通人。人都会挑软柿子捏,如果凶手还要出动,显然两个弱鸡就是首选目标。
    燕三郎微一思忖:“你觉得,胡勇和霍芳芳都没带牌子上船的几率有多大?”
    “啊?”荆庆冷不防他抛出这个问题,想了想才答道,“很、很小吧。”
    “那么凶手再出手杀人的几率也很小。”燕三郎严谨,说话并不绝对,“不值得了。”
    这话有些儿绕,荆庆脑筋转了个圈才想明白其中逻辑。凶手意在牌子,连杀两人都弄不到牌子的几率太小。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他夺得一面通行令就可以收手了,没有必要再造杀戮。倒不是因为他会良心不安,而是三度出手要冒的风险太大。
    船上可是有三个异士呢。
    荆庆下意识长舒一口气,很快又反应过来:“也、也就是说,胡勇很可能是空手上船?他原本想抢别人的牌子,结果被黑吃黑了?”
    “嗯。”
    荆庆不寒而栗,苦笑道:“但愿接下来几天平安无事。”
    就如他之前所闻,迷藏之行的确不容易。也不知有多少人提前把命送在了来回旅程上。
    荆庆暗下主意,如果有命返程,最好也和燕三郎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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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荆庆所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平安无事,但他们陆续遇到船只残骸。
    那场可怕的风暴,许多船只没能挺过去,连同上面的人一起交代在苍茫大海上。经历过天灾以后,燕三郎倒是对卫王说过的话信了两分。
    那的确是人力弗御,即便是帝王派出的高手,不走运时也只能葬身鱼腹。
    漂浮在海面上的,除了船只的破碎零件,就是各种各样的补给、货物。
    当然,还有尸体。
    海客们毫不犹豫开始打捞,连窦芽都没有异议。
    只要能活下来,这些东西就是老天打赏的过关奖励。前往迷藏海国的竞赛就是如此,输了连命都没有,但是赢家就可以通吃。
    在千岁的反复催促下,燕三郎也加入打捞。有资格乘船前往迷藏海国的,大多身上都带有一点好货。像胡勇、荆庆这样的只是特例。
    他很轻易就找到两袋草药,袋口扎得紧,海水都没渗进去。燕三郎刚辨认出其中一株血参的年份很足,千岁就迭声催他:“左边,看你左边的木桶!”
    正好有个木桶飘到燕三郎手边,桶盖朝天,因此它虽然破了半边,也还未完全沉入水里。桶里有小半桶水,还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载沉载浮。
    少年一手把它捞起,动作快得像鹬捉鱼。
    他才把东西收好,木船就驶了过来,拣起乘客。庄南甲没有水上飘的本事,只能留守船上,这时笑眯眯问他们:“拣到什么宝贝了?”
    “一点草药。”燕三郎晃了晃手中的口袋,若无其事。
    他吃过干粮以后就走进下舱房关上门,拿后背抵住门板,这才从袖底掏出方才拣自桶中那物。
    这东西他也有一枚呢:
    雾隐令,也即是迷藏海国的通行令牌。
    现在,他拣到了第二枚?
    燕三郎取出柳肇庆交给自己的令牌,将它与新入手的牌子放在一起。结果,两只木牌都闪着浅淡的青光。
    真品无疑了。
    千岁笑道:“咱们运气可真不错!”旁人费尽心机,又是伪造又是杀人,才能弄来一枚。她家小三儿运气却好,人在船中坐,木牌海里来。
    燕三郎抚了抚手中的木牌,叹了口气:“可惜芊芊没来。”
    刚好是离开白猫的第一百天,想它!
    白猫和千岁的诡面巢蛛不同。后者是跟阿修罗的灵宠,收放自如,可以跟着千岁一起遁入木铃铛里,因此带它进入海国没什么问题。
    第627章 迷途岛
    可是千岁只能认下一只灵宠,白猫想上位,除非诡面巢蛛死亡。
    就性价比而言,千岁是不会这么干的。所以白猫这次跟不过来。
    这天下午,他们接连打捞了三艘海难船,燕三郎和窦芽分别又找到一块通行令牌。这玩意儿多了就不值钱,窦芽也是心无芥蒂地拿出来给大伙儿看,还叹了口气:“现在牌子唾手可得,芳芳姐死得好冤枉!”
    闵川笑道:“拿回岸上去卖,净赚万两银子。恭喜你。”
    荆庆却摇了摇头:“我们手里的牌子拿回陆地,也卖不出价了。”
    众人都觉奇怪:“这是为何?”
    “且不说下一次能用是在六十年后,没人会提前花几万两银买它。”荆庆苦笑,“这牌子最多只能通行雾墙三、四次,也即是说,等我们离开迷藏海国时它也要作废了。”
    丁云正动容:“竟是这样?”
    “是啊,否则迷藏海国历年都发放通行令,能进入雾墙的海客应该一年比一年更多才对。横沙滨那千余艘船只怎么坐得下?”
    窦芽也道:“想来牌子的强度有限,每通过雾墙一次都有很大损耗。”
    丁云正等人一下子失了兴趣。
    很快,他们开始在海上遇见别的船只,但彼此都视若无睹。快到目的地了,谁都不想节外生枝,再惹麻烦。
    这艘船的运气转好了,余下的旅程风平浪静。它在风暴中丢失不少物资,但沿途经过两个小岛,又补充一次淡水,何况船舱中压满渔货,算是暂解了燃眉之急。
    最后两天,众人的主食都是飞鱼,为此要额外付给船老大一笔钱,超过市面上的鱼价两倍。
    每个人都掏得心甘情愿。
    千岁嫌弃燕三郎浑身一股子鱼腥味儿,她都不想挨近。
    也就在她的嫌弃声中,木船终于抵达了这趟海上旅程的终点——
    迷途岛。
    大伙儿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岛屿是一座孤立在海上的小山,方圆只有三百丈,但高度达到了十丈(三十米),形状很特别,让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它双边如削,山顶延绵,从燕三郎这个角度看去,小山形如巨象,而象鼻子就是一块弯而拱的风化岩,呈抛物线形,斜斜扎入海面。
    就像巨象汲水。
    但是这样形象的小岛不取名为“象岛”而被人称作“迷途”,自然是有原因的:
    自迷途岛以东,整个海面都笼罩在一片灰色的迷雾当中。以异士眼力,都望不进深雾三尺之内。
    迷途岛的其余部分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人们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唯有象鼻——
    象鼻直直扎进了浓雾当中,下半截就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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