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之勇,悍赫茨赞是一早就知道的,可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六员猛将居然连一个照面都没撑住,便即死的死、逃的逃,再一看李显已然杀到了不远处,心登时便凉了半截,哪还敢再纵马向前,怪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便拨马向斜刺里逃了开去。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赫茨赞这么一逃,紧跟其后的一众吐蕃骑军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名悍不惧死之辈冲上前去,试图纠缠住李显之外,其余大部尽皆跟着向左翼战场转了去,正杀得兴起的李显又如何肯就此罢休,接连几刀劈死了那几名不怕死的吐蕃勇士之后,率部便衔尾直追在了吐蕃中军之后,一通子大杀下来,原本尚算阵容鼎盛的吐蕃中军已是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
    “他娘的,该死的狗东西!撤,快撤!”
    赤里河赞所部本就被凌重与林成斌两部唐军杀得将将稳不住阵脚,好不容易才求来了援兵,苦战了一场之后,方才堪堪稳定住局面,可却万万没想到赫茨赞居然如此快便败了过来,还将唐军中军骑军也引带到了右翼战场,登时便怒得不行,眼瞅着己方败局已定,他可不想为赫茨赞殉葬,不单不引兵去接应赫茨赞,反倒是嘶吼了一嗓子,率领着亲卫队便向后方撤了去。
    赤里河赞的帅旗一动,其所部大军自是再无战心,乱纷纷地各自打马便跟着向后逃了去,凌、林二将见状,自是不肯罢休,各自率部从后掩杀,只一瞬间,整个右翼战场上的吐蕃军便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再无一丝一毫扳回局面之可能!
    “赤里河赞,你个老狗,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赫茨赞本指望着赤里河赞能分兵接应自己,却没想到赤里河赞如此干脆地便撤了兵,登时便是一阵怒急,咒骂连连地嘶吼着,奈何身后的李显所部追击正急,他可不敢稍有停顿,只是前方已被汹涌而来的林成斌所部所占据,再往前冲,只能是一头扎进唐军阵列之中,自不敢再向前冲,无奈之余,忙不迭地再次拨马转向,逃向了局面上尚占有一定优势的中路战场。
    “婆茹蓝次,带你的人上,拦住侧面之唐贼!”
    吐蕃前军主将德诺布可是最早得到援兵的一方,在婆茹蓝次所部的支撑下,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依仗着优势之兵力,硬是压了拓跋山野一头,虽无力击溃唐军骑军,可局面上却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此际见赫茨赞败退而来,倒不似赤里河赞那般不讲义气,而是咬着牙,下令婆茹蓝次率所部兵马去接应赫茨赞的残军,打算两军联成一气,共同撤离战场。
    “大相莫慌,末将来也!”
    婆茹蓝次自恃勇悍,又见李显所部兵马并不算多,还真起了勃勃之战意,嘶吼着率数千骑兵杀出了乱军丛中,直奔着李显便迎击了上去。
    “死!”
    初生牛犊固然不怕虎,可却并不意味着牛犊能战胜得了猛虎,就婆茹蓝次那点本事,在李显眼中便是连牛犊都不如,不过就一蝼蚁罢了,这一见其竟敢杀上前来,李显又怎会跟其有甚客气可言的,大吼了一声,一刀便直直地劈杀了过去,这一刀奇快无比,没等婆茹蓝次作出反应,锐利无匹的刀锋已生生将其连人带马劈成了两截,可怜婆茹蓝次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上一声,便已是就此了了账,其手下众军见状,自是一派大乱,被汹涌而来的唐军一冲,彻底崩溃了去。
    “撤,快撤!”
    一见到婆茹蓝次如此快便败了阵,刚将赫茨赞接应过来的德诺布登时便慌了,再一看拓跋山野所部因着李显的到来而奋起,自是不敢再战,刚想请示一下赫茨赞,却猛然发现那厮早跑得快没了影,自是再也顾不得正在前方厮杀不休的诸军,嘶吼了一嗓子,领着一众亲卫调头便向大营方向逃窜了去。
    “撤兵,撤,快撤!”
    一见到己部左、中两路皆已溃败,正与李谨行所部厮杀不休的俄松结布心惊之余,哪敢呆在原地等死,呼喝了一声,也率残军向后狂逃而去,战至此时,吐蕃军已是全面溃败,人马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追歼残敌,直取逻些!”
    杀人便须杀死,李显向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一见吐蕃军已败,自是不肯放任败军就此逃了回去,这便高声下达了追击之令,狰狞的号角声暴响中,各部唐军尽皆奋勇向前追杀不已,也不管吐蕃败兵是战是逃还是跪地求饶,当头便是一刀,所过处,不留一个活口,直杀得吐蕃军尸横遍野,甚至连不远处的大营都不敢回,呼啦啦地直往逻些城鼠窜而去。
    纳木错湖离逻些城并不算太远,也不过就是两百多里之距罢了,若是往日,骑乘快马的话,一日便可抵达,可对于此际的吐蕃败军来说,这两百里地简直就是漫长得没了边的征程,每当他们自以为甩脱了唐军追兵,停下来开始歇息之际,总能见到大唐骑军接踵而至,除了继续再逃之外,压根儿就兴不起一丝一毫回头作战的勇气,从日间逃到了黑夜,又从黑夜逃到了太阳升起,却始终也摆脱不了唐军的衔尾追杀,这么一路逃将下来,尸骨盈野,其状之惨着实令人怵目惊心!
    吐蕃人逃得累,唐军官兵同样追得很辛苦,不过么,有着大胜的精神支撑,唐军始终不依不饶地追杀着溃军,双方一逃一追之下,于次日午时三刻,终于来到了能眺望到逻些城那高大的城墙处,而此时,吐蕃十余万大军已是只剩下了不足三万,其余兵马不是战死,便是逃向了别处,兵疲马乏之际,已是再也走不动路了。
    “追上去,杀光贼子!”
    身为大军先锋,拓跋山野始终率部追在了诸军之首,此时大老远望见前头的吐蕃军已是瘫软了一地,人虽已累极,可精神却是猛地一振,扯着早已嘶哑的喉咙,放声狂呼了一嗓子,拼力打马向前飞奔,打算给吐蕃败军来个最后之一击。
    “大相,唐贼追上来了,快撤,快撤!”
    唐军呼啸而来的动静不小,早有灵醒的亲卫大将察觉到了唐军的到来,忙不迭地报到了瘫坐在地上的赫茨赞处。
    “嗯,嗯……”
    大败之余,又连续狂奔了一日半,赫茨赞早已是累得麻木了,此时别说乘马了,便是站都已是站不起来了,哪怕那员大将呼喊得再惶急,他也只是苍白着脸,发出一阵阵无意识的吭叽之声,身子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赫茨赞闭目等死之际,却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中,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军突然从左侧的一座低矮山梁后头疾驰而出,速度奇快无比,如旋风般迎向了冲杀而来的唐军……
    第五百八十三章直捣逻些(下)
    “撤!”
    一见到迎击过来的敌军规模不小,拓跋山野自不敢硬拼,毕竟此际的唐军已是久战之师,真要硬上的话,只能是平白受辱,故此,尽管满心的不甘,却也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撤兵之令。
    “大相,末将来迟一步,让大相受惊了。”
    唐军既撤,疾驰而来的吐蕃骑军也没再急追,而是缓缓收住了兵马,回到了一众败军所在的位置,却见一员花白胡子的老将率领着一众亲随大步行到了正愣神不已的赫茨赞身前,很是恭谨地行了个礼,这人正是“叶茹”大将阿素古次仁,其所部因离逻些较远,尽管一路急赶慢赶,可还是未能在预定的集合时间里抵达当雄,可却凑巧救了困顿已极的赫茨赞残部,好歹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弥补了一下迟到的过错,只不过阿素古次仁却是不敢自矜其功,只因他很清楚赫茨赞是个怎样的货色,自不敢大意了去,姿态自也就放得极低。
    “哼,阿素古次仁,尔还知道来迟了,若非你部来迟,我军又怎会有此一败,尔公然违抗军令,贻误战机,该当何罪!”
    别看赫茨赞在唐军面前瘫软如泥,这一获救之后,精神却是来了,不过么,他显然不打算领阿素古次仁的援救之恩,反倒是端出了大相的架子,生生要将战败的责任往阿素古次仁的头上推,一顿喝斥下来,还真有当场问罪之架势。
    “大相息怒,非是末将妄为,实是路途遥远,我部已是日夜兼程……”
    明知道赫茨赞这是要委过于人,可阿素古次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低声下气地出言解说着。
    “放屁,旁人都到得了,独独你部不行,还敢虚言狡辩,当某不敢斩尔么?”
    赫茨赞一心就想着为战败找一个替罪羊,自是不会理会阿素古次仁的解释,不待其将话说完,已是瞪圆了眼,毫不客气地喝斥了起来。
    “大相息怒,大相息怒,阿素古次仁虽是有误时之过,可此番救了我军,也算是薄有微功,便两相抵了也罢,如今唐贼大军压境,我等还是赶紧进城商议坚守之道才是。”
    一见赫茨赞那副小人模样,站在一旁的赤里河赞已是实在看不过眼了,加之其与阿素古次仁乃是儿女姻亲,自是不愿见亲家平白受难,这便从旁闪了出来,陪着笑脸地劝解了一番。
    “是啊,大相,唐贼须臾将至,我等还是回城再议为上!”
    “大相,赤里河赞将军说的是,此乃险地,实不宜久留!”
    ……
    有了赤里河赞的带头,一众早已看不过眼去的将领们自也就纷纷出言附和了起来。
    “哼,回头再与尔计较,回城!”
    赫茨赞其实并非真的要就此拿下阿素古次仁,只是要个战败的理由罢了,这会儿诸将既然都已开了口,他自也乐得见好就收,当然了,唐军将至方是其最忌惮的事儿,自不敢再在此地多逗留,这便冷哼了一声,翻身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地便向逻些城方向鼠窜了去,一众将领们见状,各自苦笑摇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各自率残军跟了上去。
    “殿下,末将无能,未能拿下赫茨赞老儿。”
    到了手的功劳就这么飞走了,拓跋山野自是满心的不甘,可再怎么不甘,他也不敢再回头去追杀吐蕃败军,只能是率部向后撤了去,正行间,却见李显已率军迎面赶了来,自不敢有所怠慢,忙纵马抢上了前去,一个滚鞍下了马背,满脸惭愧之色地自请起罪来。
    “嗯?”
    李显没甚表示,只是眉头一扬,带着探询意味地轻吭了一声。
    “殿下明鉴,事情是这样的……”
    拓跋山野面色一黯,呐呐地将遇到敌军拦截的事情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叶茹’的兵马么?唔,孤知晓了,此事不怪尔,先下去休息罢。”
    未能一鼓而下逻些虽是有些可惜,不过么,李显却也并不在意,随口安慰了拓跋山野一句,旋即便下令全军就地休整,并传令分散的各部加速向此地聚拢。
    “殿下,此事不可,我军久战已疲,再要攻城,恐有难为处!”
    “殿下,军心已疲,不可强攻坚城,不若暂且歇息一两日再做定议也不迟。”
    “殿下三思啊!”
    ……
    各部唐军离得都不算远,又皆乘马,自是来得很快,末时未尽,除了后勤辎重营尚落在后头外,各部已是汇聚了过来,然则一听李显打算即日攻城,诸将们全都傻了眼,心惊之余,纷纷出言劝阻了起来。
    “诸公且听孤一言,我军固疲,敌军更甚,且赫茨赞那厮生性残暴,又无容人之量,此番既败,为保权威,必委过于人无疑,若孤料得不差,其将帅必已离心,当趁其弱而击之,若迁延时日,我军固可恢复,敌军亦然,再要强攻,恐更难上几分,既如此,何不一鼓作气而下之,孤意已决,诸军休整半个时辰,申时四刻兵发逻些,一举荡平吐蕃!”
    诸将们虽是大多持不同之意见,然则李显却是不为所动,不过么,倒是出言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殿下所言甚是,末将请命为先锋!”
    尽管李显已将道理说得很是透彻了,可疲惫不堪的诸将们却依旧面有犹豫之色,即便是李贺、林成斌等心腹大将此时也都保持着沉默,倒是拓跋山野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请战道。
    “殿下,末将也愿为先锋,请殿下恩准!”
    敢战的不止是拓跋山野,萧三郎同样也以为此时正是破城良机,这便也跟着站出来请命道。
    “好,孤准了,此战以拓跋山野为先锋,萧三郎次之,休整半个时辰后,直捣逻些!给孤全力轰开城门,杀进城去!”
    李显本就有意让拓跋山野与萧三郎配合作战,这一见二将自告奋勇而出,自是欣慰得很,也没再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决断。
    “诺!”
    二将得偿所愿之下,自是兴奋得很,各自高声应了诺,自去安排备战不提。
    大败一场,死伤无算,逻些城中一派凄凉之气象,时不时便有嚎啕的哭声在各处响起,那全都是知晓了亲人战死的禁军家眷们在悲呛不已,这等满城尽悲声的情形一出,独自屹立在城门楼上的赤里河赞心中已是一派的灰暗,再一想起先前赫茨赞借故发飙,硬将坚守北城门的重任往自个儿身上压的小人行径,赤里河赞心中的烦闷不由地便更盛了几分,真恨不得就此率部径自离去,奈何家国破碎在即,身为吐蕃重将,他却是不能意气用事,只能是在这城头上独自生着闷气。
    “唐贼来啦,唐贼来啦!”
    就在赤里河赞闹心不已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速度奇快无比地向着逻些城方向席卷过来,滚滚的烟尘中,一面铁血大旗迎风招展,赫然是唐军大举杀到了,眼尖的士卒见状,全都惊恐地叫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头一片恐慌之景象。
    “混帐,各就各位,有敢乱说乱动者,杀无赦!”
    刚从遐思里回过神来的赤里河赞一见城头如此混乱,登时便是一阵火大,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怒气勃发地嘶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勉强将城头的骚动弹压了下来。
    城头是安静了下来,可却无一丝一毫大战将临前的紧张气息,有的只是待毙的颓丧与无助,不止是士兵们,便是一众将领们脸上也尽皆是一派的灰败之色,只因他们都是刚刚才从唐军的屠刀下侥幸逃回的,面对着气势滔天的唐军,又怎能兴得起对抗之战意,没当场调头就跑,已算是颇具勇气了的,这等情形令赤里河赞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可又无可奈何得紧,正寻思着该如何鼓动士气之际,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作,忙不迭地转回了头去,入眼便见阿素古次仁已率领着一拨军冲上了城头,悬着的心登时便安稳了许多。
    “阿素老哥,您怎么来了?”
    一见阿素古次仁到来,赤里河赞自不敢稍有怠慢,忙几个大步迎上前去,语带感激之意地开口寒暄道。
    “老弟是为哥哥我方才受的闲气,老哥哥不来看看怎成?放心好了,老哥我已将军兵调了来,断不会让唐贼得意了去的!”
    阿素古次仁很是豪爽地一挥手,笑呵呵地给赤里河赞吃了颗定心丸。
    “多谢老哥了,只是那厮若是知道了,怕还得找岔子,老哥你……”
    危机关头能得阿素古次仁援手,赤里河赞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么,却还是担心阿素古次仁私下调兵之举会被赫茨赞责难。
    “不管他,那混球躲在宫中不敢见人,这城靠他去守,还不得玩完,你我多年老兄弟了,就不说那些见外的虚话,先打退了唐贼再议罢。”
    一提到赫茨赞,阿素古次仁的脸色立马便难看了起来,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大步便行向了城碟处,以实际行动表明了与赤里河赞共进退的态度,赤里河赞见状,自也不再多言,紧走几步,来到了城碟边,往下一看,便见汹涌而来的唐军已然在离城里许处停了下来,正忙碌地整顿着阵型,更有数名骑兵从阵列中冲了出来,疾驰到了城下,纷纷弯弓搭箭,将数支捆绑着信函的箭矢射上了城头,自有数名拾到了信函的士兵紧赶着将信函递交到了两位大将的手中。
    信函不大,也就是普通牛皮纸所制,上头的文字却是用藏文明白无误地标出了守信人的名讳,阿素古次仁与赤里河赞各有一封,其余的则属于德诺布与俄松结布两位茹大将,阿素古次仁二人手持着信函,皆有些子摸不着头脑,对视了一眼之后,各自伸手撕开了信函的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张写满了字的信纸,只一看,二将的脸色立马便精彩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四章破城而入(上)
    信不长,格式都一样,皆是用汉文所就,下头的署名也一模一样,赫然加盖着英王李显的大印,说的事情也差不多,那便是要求二将于城破之时,收拢兵力聚于外城之城西,唐军保证不对二将所部进行攻击,并将于战后册封二将为一国之主,地盘便是二将目下所辖之范围,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废话。
    “老哥,您看这……”
    阿素古次仁与赤里河赞二人都属吐蕃上层贵族,皆略通汉文,看信自是无甚难处,只是看完了信之后,二将的脸色可就煞是精彩了起来,却都没急着开口言事,沉默了良久之后,还是赤里河赞率先打破了沉默,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唔……,先坚守罢!”
    一国之主可不是等闲之辈能混得上的,纵使阿素古次仁已是身居高位之辈,也很难挡得住这等致命之诱惑,这也不奇怪,在天大的利益面前,便是神仙也很难保持镇定,更别说吐蕃王朝本就是由各游牧部落联合而成的,各部落头人对王朝的忠心程度其实并不算有多高,倘若真能当上一国之主,也没哪位头人会不想干的,只不过一来此事太过诡异,二来么,阿素古次仁对李显的诚意有些子不托底,加之此际人多嘴杂,自不敢轻易有所表示,只能是含糊地应答了一句道。
    “那好,先打了再说。”
    赤里河赞与阿素古次仁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彼此间熟络得紧,自是一听便知晓了阿素古次仁话里的潜台词,那便是唐军若是真能破城而入,那一切都好说,左右城一破,以唐军的战力而论,诸般人等便是拼力血战,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浑然不顶用,真到那时,倒不如拥兵自重,换个国主当当,若是唐军不能破城,那就一切休提,该如何守城还依旧如何守着去便是了,有鉴于此,赤里河赞自是不会主动揭破谜底,这便打了个哈哈,也不再多言此事,扭头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城下忙碌着的唐军,只是眼神却是就此复杂了起来,心里头七上八下地忐忑个不已,他也不清楚究竟是该期盼唐军破城还是祈祷唐军破不了城。
    “开始罢!”
    唐军其实没啥可准备的,之所以在城下多呆了一阵子,也不是为了休息,更不是为了等待赤里河赞与阿素古次仁的答复,而是在等待落在后头的火炮营及时赶来——那些信件确实出自李显的手笔,也确实反应了李显的真实想法,那便是在吐蕃境内大肆分封,将吐蕃王朝彻底肢解了了事,不过么,李显可没天真到以为光凭这么几封信便能将吐蕃诸将一举招降之地步,说穿了,这几封信玩的便是心理战罢了,此际,火炮营既已到了位,李显自也就不再多耽搁,这便不动声色地一挥手,下达了攻击之令。
    “骑军跟我来!”
    李显一下令,中军处的号角声便即凄厉地响了起来,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拓跋山野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嘶吼了一声,率部高速向城墙下冲了过去。
    “第一旅,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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