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出意外地被班主任拉出去谈话了。
    回来的时候李昭看她恹恹的,还以为是被骂得很惨,结果楚楚摇摇头。
    她不想说话,脸埋进臂弯里。
    学习成绩对她来说不过是数字,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月考,失落会有,却不会太长。
    能让楚楚烦的,只能是梁池溪,或者是关于梁池溪。
    李昭昨天随口问的问题,让她有了新的挑战。
    她从来不主动过问梁池溪的事情。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认为如果他想说他本人会主动开口。
    更何况家境这种东西。
    她突然问很不礼貌。
    “但是肯定不穷。”李昭晃着腿在小卖部门前的椅子上吃冰棍,“其实关于梁池溪吧,我们学校的人都传得很离谱。家境确实好,但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好。”
    一中作为市内的重点学府,不缺聪明脑袋,更不缺有钱子弟。梁池溪能够在这两者之间成为佼佼者,蝉联双冠,这样的好与之俱来的就是沉重。
    “之前还有人说他其实就是个假有钱人,你说好笑吗?在论坛上分析的有条有理,说他平时坐公交上学,穿的也很朴素,鞋子就是常青款。我当时看得都快无语死了,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拿这个衡量一个人的贫富。”
    “但是可能人都有阴暗面,下面居然还有很多人附和。我听说那段时间梁池溪走到哪里都被人嘲讽地看。”
    楚楚莫名地心一紧。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没对他造成什么物质上的损失,但是一听到曾经有人对他表达过恶意,就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去心疼。
    喜欢是不是都这样呢。
    她纳闷地想。
    是见不得他受到一点不好,是就连吃多一口饭都想赞扬。
    正午的温度太高了,李昭手里的冰棒都要融到手上,她赶紧咬了一大口,被冰得呲溜呲溜吸气。
    她缓了口气,“后来梁池溪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帖子的事,还查到了背后发帖子的人。”她贼兮兮地凑过去,偷偷说了个名字,“是一直和他打球的。然后呢,那天他们友谊赛,梁池溪故意穿了一双破破烂烂的旧球鞋,把他们班的比分打得比他的球鞋还难看。”
    “更绝的是,他们男生一般打完友谊赛会去聚餐,梁池溪和那班人都走到校门口了,突然就说不去了。转身上了一辆豪车,车牌是……”
    李昭说的绘声绘色,楚楚听得一愣一愣。
    “那辆车加上那个车牌,估计全市找不出更贵的。”
    “后来那个帖子就悄声无息地删掉了,梁池溪也是因为这件事被传家境。”
    楚楚心想,还好没什么人去过他家。
    那样的地段,那样的占地面积,那样的装潢和设计。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特能理解你。”李昭拍拍楚楚的肩膀,“是我我也自卑。”
    楚楚看了她一眼,“那如果是你,你会退缩吗?”
    李昭咬掉木棍上的最后一截冰,嘴巴咔嚓咔嚓作响。她眼睛转了转,“看他有多爱我吧。”
    “如果他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
    一中的图书馆有叁层,第叁层有单独的自习室,一般早早地就被抢完了。
    有人捧着书一间一间看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一间门没被反锁的,正满心欢喜地打开,就看到一张帅气的脸出现在面前。
    梁池溪朝来人挑挑眉,客套地微笑:“这有人了同学。”
    那人磕磕巴巴地答:“好、好的。”
    直到那门啪嗒一声在她面前关上,她都没能从刚才的视觉惊艳中缓过来。
    楚楚最近发奋图强得紧。甚至连午饭都不吃,铃一响就直奔自习室,他们班离楼梯口近,还真的每天都能给她抢到。
    梁池溪拿她没办法,舍命陪君子。
    可他的目的可不单纯,往往看着看着就掰着人的下巴亲上来了。
    楚楚要是推开他,他就厚着脸皮撒娇:“嫌弃?”
    “……”
    “亲一分钟给我讲十道题。”
    梁池溪气得都快要笑不出来,“想考清北啊?这么努力干什么?”
    他见不得她为一件事情太伤神。
    楚楚考什么样的大学对于他来说没差,双一流还是普本,都不会对他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有着这样的坚定,梁池溪根本没办法理解她的刻苦。
    可楚楚头都没抬,只说:“嗯。”
    梁池溪沉默了。
    突然想起上周数学老师找他出去谈话。
    “高一带你的李老师和我说过了,你是不会选择参加竞赛的。”
    “其实我很不理解。池溪,以你的水平和能力,现在队里根本没有人和你相提并论。你如果嫌辛苦的话,高考难道就不辛苦了吗?”
    “你知道获奖意味着什么吗?你将得到的被保送名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在别人吭吭哧哧地在高考这条困难重重的大道上苦苦追寻的时候,你先一步登顶,这样的成功你不渴求吗?”
    就是因为知道,高考很难,很辛苦,很折磨人。
    所以梁池溪才想。
    陪她走过去。
    他指尖转着笔,看她垂着脑袋,都没他巴掌大的手一直在写,眼眸垂下,长睫如鸦羽。
    刚才亲她的时候,只是轻轻碰了碰,耳朵都红了。
    你是这样的真诚炙热。
    哪里舍得呢。
    楚楚正在奋笔勤书,就听见沉默了许久的梁池溪突然笑了一声。
    她好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他说。
    小时候看儿童刊物,无意中知道了一名叫江国香织的小说家。梁池溪带着好奇心翻阅过一些,曾经看到过她写这样一句话。
    “恋爱不是用谈的,是坠入的。”
    当时他还很嗤之以鼻。
    人生有趣之事就像走马观花,只会目不暇接,而恋爱作为其中一样,性质恶劣的甚至都不能有所意义,怎么能坠入?
    现在回想起来。
    是他幸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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