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到了楼下,才记起来自己并没有开车。
    幸好这个时间车子不算难打,子矜刚拦下一辆,身后忽然有人摁了摁喇叭。
    车子的大灯看着,她看不清司机的样,但是看方向,是公司的车库出来的,或许是哪位同事。子矜礼貌的驻足,让在一边。
    那人往前开了半个车身,车窗缓缓降下来,示意她上车。
    “方总?”子矜弯下腰,笑着摆手:“我打车回去。”
    “上车吧。”他却真心不是与她客气,甚至解下安全带下了车,笑说,“你住哪里?”
    夜色中她抱着一只很大的玩偶熊,倒显得身形更加纤细绰约。
    她不答话,他便有些固执的等着,唇角勾着笑意:“这么大的玩具?”
    “送给小朋友的。”子矜无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麻烦您了。”
    初夏的夜晚,车窗摇下一些,微凉的风吹进来,间或带着新鲜的草木气息,子矜深呼吸一口,耳边听到方嘉陵的声音:“桑小姐是文城人?”
    “不是,大学在这里念的。”子矜抿唇笑了笑,“方总,叫我子矜就好,同事们都这么叫我。”
    他点了点头:“工作多久了?”
    “来光科快两年了。”子矜避重就轻的说。
    他趁着等绿灯的时候不经意看她一眼——“听说之前hr找你谈升职,你拒绝了一次?”
    子矜微微有些尴尬,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个在职场上很有野心的人。”
    她因为抱着大熊,微微歪着头,脸颊边一个很深的梨涡,却又穿着款式普通的职业装,愈发显出几分稚气来,方嘉陵忍不住笑了笑:“比起眼高手低的人,我倒更欣赏脚踏实地的工作伙伴。”
    子矜并未让他送到小区门口,只借口说要在便利店买些东西,便提前了一个路口下车。一直看着那辆车远去,子矜才疾步回家。
    家里照例是静悄悄。
    子矜推开儿童房的房门,看见小床上放着一只大熊,乐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里边,睡得十分香甜。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大熊,和小家伙床上的一模一样,是萧致远送的?子矜将礼物放在女儿床边,悄然退了出去。
    到了客厅,空气中隐约漂浮着酸甜的味道——那是女人香水的味道。
    子矜很清楚,几天消停后,萧致远又故态复萌了,甚至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过分:这一次,他竟然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陪乐乐过了生日,还带回了家!
    她坐在沙发上,拨了萧致远的电话。
    接通之后
    ,电话那边萧致远并没有立刻说话,反而能隐约听到女人说笑的声音,子矜忍着怒气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喂?”
    “你在哪里?”她劈头就问。
    萧致远说了一个酒吧的名字,子矜不指望他今晚还能回来,索性站了起来:“我来找你。”
    他微微有些惊讶,“我这边还有朋友。”
    “那我等你回来。”子矜冷冷的说。
    那边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杂音少了许多,他大约换了一个地方,低声说:“怎么了?”
    “当面谈吧,我等你。”她简单说完,挂了电话。
    子矜洗了澡,盘腿坐在沙发上看邮箱里的邮件,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玄关处门锁滴答一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清晰。
    子矜一下子站起来。
    他慢慢走近,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她皱眉:“你总算回来了?”
    他的脚步倒是又快又稳,走到子矜面前,低了头看她,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双眼睛愈发的明秀:“什么事?”
    此刻面对面说话,子矜心底的怒气又一蓬蓬的烧上来,她冷冷的盯着他:“你今天带乐乐去见了谁?”
    他先是讶然,旋即失笑:“你消息倒灵通。”
    老实说,这个男人笑起来远远比他板着脸的时候好看,哪怕眼角细微折起的痕迹亦勾人心魄。子矜看着他舒展的笑容,那团原本就旺着的火忽的一下,窜到了心口,想都没想,手里一整杯温水就泼了出去。
    萧致远的头发、脸颊、胸口都是湿漉漉的水迹,他怔了大约一秒钟时间,黑眸深处的笑意转为怒气,他忽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下颌。
    “你干什么?”子矜怒目瞪着他,想要挣开,却发现他的力气这么大——只被轻轻的一拉一带,就被带到了他的怀里。
    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藏着这么多的情绪。萧致远抱着她的时候,怒气总是不知不觉的散了。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低下头,慢慢的寻到了她的唇。
    子矜被他扣着下颌,惊恐慌乱的看着他的薄唇慢慢的贴近自己,情急之下,大约什么都不管了,只说:“萧致远,我会咬你的!”
    他低低一笑,气息交错间,依然带着浅薄至极的酒意,却纵容般说:“你咬啊。”
    他真的吻了下来,不惧她防备如同小兽,只是温柔而耐心的吻下去。
    子矜睁大了眼睛,牙齿在他的下唇重重咬了一口。刹那间,血腥的味道弥散开,混合着酒味,竟让这个吻带了丝残酷的味道。
    他并未离开她,相反,仿佛是不怕痛一般,撬开她的唇齿,掠夺她仅剩的呼吸。
    水温已经转凉,一滴滴落在子矜脸上,她被逼的喘不过气,便只能微微张开唇,双手抵在
    他胸口,想要将他推开去。
    可萧致远像是疯了一样,没有放手,没有退让,只是执着的吻她——重叠的身影渐渐挪移到了客厅的沙发边,他稍稍顿下动作,原本扣在她脑后的那只手下滑到了她的颈部,微微用力,将她抱在了沙发上,旋即俯身压上来,轻而易举的制止了她的挣扎。
    他的身体修长,此刻半压在子矜身上,异常沉重。她有些恐惧的看着他不知是醉是醒的表情,声音开始颤抖:“萧致远,你放开我!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外面那些女人!”
    他借着落地灯明暗不定的灯光,仔细的打量她,似笑非笑:“你当然不是外面的那些女人——桑子矜,认错了谁,我也不会认错你。”
    子矜用力偏开脸,错开他的呼吸,不管不顾的隔着衬衣,在他背后用力抓了下去。
    萧致远轻轻“嘶”了一声,忍着笑:“真当你自己是猫呢?”
    话虽如此,却依旧没有放开她,一只手从她背后抽出来,慢慢描摹过她眉间:“说吧,要我抛下公事赶过来,什么事?”
    子矜只觉得好笑:“公事?!你带着女人泡吧我不管——凭什么还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带回家里来?还陪着乐乐过生日?”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太让我觉得恶心了。”
    他的眼神终于渐渐冷淡下来,低低的说:“你再说一遍?”
    “在我心里你是什么样子,还用我再说出来?!”子矜一字一句,“你自己做过的事,还用我再说一遍?”
    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睛深处风暴云雾的聚集,却丝毫没有害怕,愈发倔强的与他对视。
    他的手指从她的眉骨慢慢下滑至颈上,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血管中温热的液体。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柔美纤细的女人,说出的一字一句,就是无形的锋刃,轻而易举的戳到他最痛的地方。
    他发丝上的水一滴滴的落下来,有一粒轻轻落在她的长睫上,又像是泪,慢慢从她眼角滑落,可她竟然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挑衅。
    “爸爸妈妈,你们……在打架?”小女孩的声音怯怯的,尾音几乎要哭出来了。
    子矜一个激灵,望向门边。
    乐乐拖着一只大熊,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话间还揉了揉眼睛。
    她连忙推开萧致远,小跑过去,蹲在女儿面前:“乐乐怎么起来了?”
    乐乐小手紧紧抓着大熊的胳膊,又看了萧致远一眼:“爸爸,你在欺负妈咪?”
    “没有。”子矜捏捏女儿的脸,“爸爸和妈妈闹着玩呢。”
    萧致远也走过来,伸手放在子矜的肩上:“爸爸喜欢妈妈,才喜欢抱着她——就像乐乐抱着小熊,是不是?”
    子矜有些不自然的侧开脸,低声说:“是啊。妈妈陪乐乐去睡觉好不好?”
    乐乐终于点了点头,子矜想要抱起她,忽然发现她还拖着那只比自己还大上一倍的大熊:“乐乐,你抱着它过来的?”
    乐乐苦恼的摇摇头:“乐乐抱不动,拉着它过来的。”
    她微微皱起鼻子的表情太可爱,年轻的父母哪怕还在冷战,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
    萧致远弯腰一把抱起了女儿,另一只手夹着大熊,一路去了卧室。
    子矜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放下女儿,乐乐躺好,忽然说:“爸爸,那个漂亮阿姨呢?”
    “我们明天和漂亮阿姨一起吃饭好不好?”萧致远亲亲她的鼻尖,轻声说。
    “好。”乐乐翻了个身,乖乖的不说话了。
    一直到离开乐乐的房间,萧致远不轻不重的看了妻子一眼,慢慢的说:“童静珊……静珊回来了,明晚一起吃饭吧。”
    子矜在片刻的茫然之后,终于在记忆的深海中找到了相匹配的名字。
    ……是她。
    子矜忍不住冷笑,难怪他这些天收敛了这么多。
    原来是初恋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周末愉快!小逃苦逼的上课ing……明天加班,学生答辩……╮(╯▽╰)╭
    ☆、night?moment(1)
    子矜是从大嫂口中听说“童静珊”这个名字的。
    那是萧致远第一次带子矜回家。或许是怕她局促紧张,他体贴的一直陪在她身边,只在吃完饭的间隙,子矜看见大嫂拉住自己未来的丈夫,用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静珊呢?她知道了么?”萧致远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听,只记得他的表情尤为不耐。回去路上,她随口问:“静珊是谁?”萧致远转过头,有些讶异的看她一眼:“你听到了?”
    “大嫂说的那么大声。”
    “普通朋友。”萧致远轻描淡写地说,“以前是大嫂的学妹。”
    后来嫁进了萧家,子矜也就慢慢地知道了,童静珊和萧致远远远不止“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她与萧致远一致决定隐婚的时候,宁菲的表情称得上精彩,既有些同情,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子矜当时忙着照顾才出生几个月的乐乐,并没有在乎旁人的眼光。而宁菲几次趁着没人,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们婚后的生活。子矜温婉贤淑地笑一笑,什么都不说。
    “子矜,你别怪我问得多……致远他上个月还见过静珊……”
    宁菲欲说还休的样子让子矜有些不耐烦:“静珊?”
    宁菲用微带怜悯的表情看着子矜,低低叹口气:“你还不知道么?童静珊是致远他……以前的女朋友。很小就认识了,之前也都谈婚论嫁了,后来性格不合吧,还是分手了。”她顿了顿,及时补上一句,“当然,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哦,是么?”子矜十分配合,“致远他没和我说过。”
    宁菲自然就更加得意,当下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这两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后来童静珊提出分手,萧致远一度大受打击。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心灰意懒,决定结婚。
    子矜装作听得很认真,其实一直在恍神。那次回家路上,她抱着睡的安好的女儿,索性直接问萧致远:“童静珊是你的前女友?”
    他有些错愕,却未否认。
    她微微垂眸,看着小女儿,意有所指:“今天大嫂和我聊了很久。”
    他蹙着眉,并未解释什么,只说:“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理。”
    其实子矜根本不关心宁菲和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这一次之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宁菲再也没有提起过童静珊这个人。
    重新记起这个名字,子矜忽然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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