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回恆安过新年的陆执被迫留在永安后被皇帝邀请入宫过年节。
    小年夜这日,谢昭仪一早起来就开始给谢依涵梳妆打扮了,谢依涵乖巧的坐着任人摆弄,来永安不过一年,谢依涵已然张开了,五官褪去儿时的稚嫩,多了几分淑女典范,说话温吞吞的,听着也舒服。
    谢昭仪给她请的老师都是有名的大家,谢依涵的琴艺日益精进,说句猖狂的话,放眼整个大康,与她同岁的一辈人中,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谢昭仪一边打扮一边夸赞:“我们谢家的女儿就是漂亮,跟天仙似的。”
    谢依涵不出意外红了脸:“姑姑你是很闲吗?亲自过来替依涵梳妆。”
    “我本来就闲啊。”谢昭仪说:“皇上朝政繁忙也不过来看我,我不在你身上找点乐子岂不是闷死了?”
    谢依涵低眸沉思:“皇上那么宠爱姑姑都是这样。”
    “你感伤这些干嘛?你又没进皇家,姑姑都不在意呢。”谢昭仪笑笑:“嫁给皇家人,这是必然的,你要知道,他除了是你一个人的夫,还是万千百姓的天,你姑姑我呢也不图什么,他对我好就成了,其他的想那么多干嘛,平添烦恼和忧伤。”
    闻言谢依涵才露出点会意的笑:“姑姑就真的不后悔?”
    “总归爱要多一些。”谢昭仪挑选着发簪:“不然哪里受得住。就这个好不好看?”
    镜子里的女子面若桃红,眼神里似乎藏了些什么。
    谢昭仪给她整理好衣帽后试探性的问:“我听说你最近常去藏书阁里借书?”
    一丝促狭闪过,谢依涵侧着身子回:“近来喜欢看书,所以就去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若姑姑不喜,依涵就不过去了。”
    谢昭仪一笑,扶正谢依涵:“傻孩子,你是姑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姑姑不宠你又宠谁?有什么事就跟姑姑说。”
    谢依涵欲言又止的沉下了脑袋。
    皇宫夜宴,谢依涵的位置就在陆执右侧,谢依涵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连个头也不敢抬。
    陆执忽然瞟见她,好心问她吃不吃甜点:“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谢依涵小心抬头:“谢谢少瑄哥哥。”
    陆执浅笑:“你似乎有话要问我。”
    谢依涵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那么容易叫人识破,她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问,声音小得可怜:“我听说你时常去卿音阁,想必那儿的琴声格外动人吧。”
    陆执盯着始终不敢抬头看他半秒的谢依涵顿了足足三秒,直到谢依涵小心翼翼的掀眸瞧他,二人才有不到一秒钟的匆忙对视。
    谢依涵赶紧找补:“少瑄哥哥喜欢就好。”
    从宫宴里出来,侍卫一股脑的在陆执旁边提醒他:“爷,方才谢姑娘的意思您该不会不知道吧?”
    陆执停下看他。
    侍卫急得拍手掌:“谢姑娘那是吃味了啊,咱大康的人谁不知道咱谢姑娘琴艺了得,您呢,放着高山流水不听,非得去那种地方,人谢姑娘能不礼貌性的问问吗。”
    陆执皮笑肉不笑:“看来还是活儿不够多。”
    “别介啊,爷,爷,小的再也不多嘴多舌了,爷,爷……”
    -
    今年守岁阿弗又是第一个宣告失败的,同时还有陆泽也撑不住倒在了榻上。
    二公主一脸宠溺的摸小人后脑勺,轻声示意陆启把烛光弄小点,陆启索性放下书爬上了床,盯着陆泽阿弗看了看:“皮够了就睡。”
    二公主乐:“没他们院里还冷清呢。”
    陆启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少了几分:“一会儿我回家一趟。”
    二公主瞬间懂他的意思:“去吧。”
    陆启临走前捧着二公主的脑袋落了个吻。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个为难诸多英雄的大难题,难免会落得“不孝”与“没用”两个下场。
    纵使陆老夫人如何刁钻,可到底是生他育他的母亲。
    他陪二公主来这儿不是为了向陆老夫人宣战。
    同理,回去,也绝非妥协。
    一个儿子的孝道还是要尽的。
    只是陆老夫人并没有开门见他,陆启将新年礼物放在陆府门口后稍作停留就走了。
    他回到家时,二公主也睡了,一旁躺着阿弗与陆泽。
    他摇了摇二公主:“我睡哪儿?”
    二公主困意尤在:“你不是不回来了吗?我就没给你留位置。”
    陆启笑:“那你跟我去阿弗房间睡。”
    二公主翻身抱住阿弗:“我太困了,你自个去吧,就将就一晚,乖。”
    陆启叉腰站了会儿,然后将二公主打横从床上抱了起来,二公主装模作样的捶了他一拳,笑着往他怀里钻。
    屋外风寒,落雪飘逸。
    阿弗的房间没有生火,二人只能报团取暖,二公主闭着眼睛也挡不住唇角的笑意,她说:“一晚都忍不了吗?”
    陆启搓着她后背:“嗯。”
    二公主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里头明白着呢,今夜是团圆节,可是陆启无法陪伴在陆老夫人身旁,自然会感伤,她轻轻的问:“你娘还是不肯见你?”
    陆启没说话。
    他不想让二公主知道陆老夫人的事,一来是不想叫二公主心烦,二来也是怕二公主心生内疚委屈了自己。
    这些二公主都知道,她笑着说:“陆启,我第一次见你娘的时候就知道我俩相处不来了。”
    陆启低头瞧她。
    也许陆老夫人这个婆婆没有当好,可是她对陆启应尽的母亲责任完美无瑕。
    她可以讨厌甚至憎恨陆老夫人。
    但是陆启不能。
    那种流入骨子里的血脉传承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
    所以她理解。
    如果有一天,陆启让她在太后之间做选择,她想她也做不出来。
    二公主还是笑:“你心里想的那些我都不会有也不会去做,我也不会让你在我和你娘之间做选择,但是,”她一把揪住陆启的衣领:“夜里你得在我床上!”
    陆启让她给逗笑了:“那有什么区别?”
    二公主浅笑:“懂的自然懂。”
    因为夜深人归家啊!
    陆启笑着摇头,应该是听懂了:“不用那么懂事。”
    二公主耸高眉头:“我很懂事吗?”
    陆启忍笑:“还差点。”
    二公主也跟着笑:“我确实是挺懂事的,不像某人还偷藏私房钱。”
    陆启:“……”
    二公主睨他:“要是以后再让我逮到,你就死定了,我认真说的哦。”
    陆启无语,从床上弹起:“那还不是你不给我钱嘛,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我身上没有钱,还是让手下垫付的银子,还有一次,阿弗学堂临时要交工本费,所有人都在等着我时,我有多丢人嘛。”
    二公主也坐起:“那我不是每天有给你钱嘛。”
    “就那点银子都不够阿弗塞牙缝的!”
    这句话就是表面意思。
    二公主哑口无言:“你的意思是我平常给少了?”
    “确实是少了那么一丁点。”陆启说话可谨慎了。
    二公主想了想:“好,那你说要多少?”
    陆启比了个五。
    二公主一见当即要下床。
    陆启连忙拉住后说:“四两可以了吧,说话就说话啊,闹脾气算什么啊,四两行不行?”
    二公主伸出两个手指。
    陆启抿唇,抓着二公主的中指起来:“再多一个,阿弗吃的真的挺多的。”
    “就这个数,你爱要不要。”二公主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陆启叹气握住了二公主的手:“成,我答应。”说着,他往怀里摸了摸,掏出块红布,里面包着一枚翡翠镯子,看光泽与亮度就知道价格不菲。
    二公主愣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痴呆呆的盯着陆启套在自己手上。
    陆启套好后抓着她的手仔细打量:“果然还是戴着好看些。”
    “呜呜陆启。”二公主捂着嘴泪光闪烁:“送给我哒?”
    “新年礼物。”陆启说。
    陆启给阿弗压岁钱时就给阿弗送了新年礼物,当时二公主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没想到陆启偷偷给她藏了个惊喜。
    陆启怕她哭鼻子就打趣道:“新年不能哭哭啼啼啊,寓意不太好。”
    二公主直点头:“我都没给你钱,你哪来的钱买这个啊?”
    陆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之前荷儿偷偷塞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
    还没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二公主冷下笑容:“陆荷给了你那么大笔银子为什么不上交?”
    陆启:“……”
    女人都这么善变的吗?
    之前的感动也救不了我一命?
    二公主扯唇:“很好嘛。”
    “这座房子就是陆荷特意用来给你藏小情人的,现在她又偷偷往你身上塞钱,我倒想问问了,这陆荷她到底是想干嘛。”
    陆启舔唇笑了:“那你找她去吧。”
    二公主装不下去笑了,一头扑进陆启怀里:“陆荷这人真讨人厌。”
    陆荷这人属于很典型的情商低,不然也不会从小就与二公主结下仇怨。
    因为是除夕守岁,恆安成十分热闹。
    二公主被吵醒后也睡不着了缠着陆启要聊天。
    陆启忽然记起来一件什么事撑着下巴看她:“今日郎中来过了。”
    听到郎中一词二公主面露担忧:“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陆启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他说我的脉相很平稳,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已经停药了。”
    二公主激动得想要爬起来,却让人不动声色的摁在了原地。
    陆启往外看了一眼,正好一束火光闪过,他看回二公主,二公主不知所以的盯着他,他坏坏一笑:“睡不着吗?”
    二公主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陆启挡住床头的红烛一举吹灭。
    “那……干点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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