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其实我昏迷醒来后,就已经把小时候的事差不多都想起来了,一直没说。
    周丽华抚了抚曹焕的头发没说话,等着他自己慢慢阐述。
    我对我亲生父母的印象非常模糊了,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小时候他们很忙,常常就我和保姆在家,保姆也是经常在换,稍微熟了点,下次就又不是这个保姆了。但我还是会很期待周末,说不定这次他们就能休息,带我出去玩呢?
    那天晚上虽然大家都说他们是因火灾意外丧生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曹焕坐了起来,抬手抹了把眼睛,我记得很清楚,母亲是半夜慌慌张张把我抱进车里的,那个时候我确定家里还没有起火,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一直有辆车在后面追我,把我撞下了悬崖,我模模糊糊看到有四个穿着黑衣的人走过来,他们送我走的那辆车的副驾驶位上有一个档案袋,他们好像是过来拿那个档案袋的,我不知道,我我
    别急,慢慢讲。
    周丽华抚着曹焕的背,等他平静下来。
    我父母,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档案袋而死的?如果那个档案袋这么危险,为什么他们会让我和档案袋一起走,他们真的没想过万一万一
    万一被发现档案袋和我在一起,我大概率会因此而丧命,那送我走的意义在哪里?还是说原本就是为了调虎离山
    曹焕不说话了,低头盯着茶几玻璃反射出来的电视画面。周丽华叹了口气,把曹焕搂在身前,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道:
    我去给你泡杯热茶,我和你爸一直怕刺激你,所以很多事都不敢跟你讲,没想到你这孩子自己一个人想了这么多,是我们不好,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周丽华进厨房的时候,韦博豪正在揉面团,一看她进来了,马上放下手里的面团跑过去,小声问情况。
    你怎么还揉上面团了?
    我碗都刷了好几遍了,你还不给信号,我哪敢出去啊,这不看地上放着袋面粉,不知不觉就先不说这个了,儿子怎么了啊那是,谈恋爱了?被人甩了?
    肤浅!周丽华从高柜里拿出一盒水果组合茶,倒了一点在曹焕的杯子里,她刚想去拿暖水壶,韦博豪马上殷勤地拔了塞子往杯子里添水,焕焕说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印象有些模糊了,难得这孩子会跟我们说心里话,还不赶快抓紧机会去安慰安慰。
    哎哎哎。
    韦博豪迅速地把手给洗了,在衣服上擦了擦,拿着杯子就往外走。
    焕焕啊。
    韦博豪把茶递给曹焕,拉了张餐椅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谢谢爸。
    韦博豪从厨房出来,曹焕就闻到了又甜又香的味道,他接过杯子喝了口手里的水果茶,身心舒适了不少。周丽华也拿了两个杯子从厨房出来,坐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她推了一杯在韦博豪面前,用眼神示意他仔细讲话。韦博豪清了清嗓子,想了会儿这话该怎么说,想来想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对面周丽华还在拿眼神催促他,他摸了把寸头,一拍大腿,准备从跟曹东起夫妇认识之初开始说起。
    我跟东起啊,是在我学校办的书画院里认识的,都是一群喜爱书画的人聚在一起,也不搞那些个高深的东西,主要就是交流下现代的、近代的书法啊画作啊什么的,每个周末在那儿喝喝茶,也没什么大活动。东起呢,特别爱书画这种东西,但是鉴别能力是真的差到不行,回回被人骗,被我指出过几次后,他再去买的时候都会叫我帮忙在旁边看一下,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但不得不说,东起那字是写得真漂亮,有天赋。
    说重点!
    周丽华小声地打断他道。
    这不要循序渐进嘛!你别打断我,我都忘了我说到哪儿了。那时候东起已经考了两三年的公务员,但没考上,我认识他的第二年,他才好不容易考上了,成了个小警察。你妈妈越芝呢,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读书的时候听说成绩非常好,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挺可惜的,高中没法上,只有个初中学历,早早的就工作了。越芝最初在玻璃厂当女工,不过她一点没懈怠,一边工作一边自学,后来学校都恢复上课后,她就经常跑去人家大学里旁听,一点英语基础都没的人,硬生生地啃下了几乎整本英汉词典。
    以前啊,国外有个做平板玻璃的技术,仪器卖得特别贵,我们国家当时还穷,没那个资金,怎么办呢,就自己研究呗,研究了二十多年,到了八十年代的时候,还真搞出了既实惠、产量又大的方法,一时间那些同样买不起昂贵仪器的周边小国家,都来我们国家买这仪器。但那会儿会英文的人很少很少,越芝他们厂就雇了大学生当翻译,但是有一个问题,大学生们日常对话可以,对玻璃制法的专业词汇那是一窍不通,既翻不过来也翻不过去,越芝听说这事后,就自告奋勇,哎,就那么成了!越芝帮厂里做出去不少国际生意,还当了培训班老师,教那些外国人如何操作机器,就这样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了厂里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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