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完炮,小树苗回家。
    进门之前,她还特意在自己的衣服上洒了一点淡淡薄荷味的香水,掩盖刚才情爱的味道。
    只是,一进门,再一次看到林疏坐在了黑暗中。
    每次他这么一声不吭坐在黑暗中的时候,她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上一次他这样做的时候,就把一叠偷情的照片甩在了她的面前。今天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
    小树苗站在玄关处,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内在越是警惕,表现出来的则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走过去,换了拖鞋:“我上楼了。”
    林疏叫住了她。
    “坐下来聊聊。”
    他声音很低,低得像是蕴藏着什么暗暗的风暴漩涡。
    小树苗走下来,轻笑一声:“怎么?这回又是从哪儿看到了什么照片,想要跟我发难?”
    她语气恍似开玩笑。
    林疏瞥了她一眼,从茶几上拿过手机,解锁,打开,然后把屏幕翻给她看。
    “你包养的那个孩子,他自己发动态了。”林疏说。
    小树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照片是一张微博截图。
    “我酸了,真的酸了,我也想要被这么好看的金主姐姐给包养!为什么都是朋友,人家可以,我就怎么都遇不到呢!!”
    下面附了一个朋友圈的截图,截的是小森发的一条朋友圈。
    小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了一张两人一起看电影的照片。
    照片中,小森正对着镜头,弯着眼睛笑,很幸福的样子,旁边则是小树苗。小树苗是侧脸,只露出很精致的一点下颌线与鼻尖,但足够看出是个很有气质的大美女。
    小森写了一句:依旧是和姐姐在一起的甜甜的日子啊。
    小树苗立刻明白。
    小森把两人之间的约会的照片秀到自己朋友圈上了,大概是想跟圈内的人秀一个恩爱。他并没有拍她的全脸,只拍了她一点点侧面,所以不认识小树苗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她,但,林疏可是对小树苗的任何一点细节都了如指掌的人,她穿的衣服、戴的饰品,林疏再熟悉不过。
    然后,这条“只是想跟朋友们秀一下恋爱甜蜜”的朋友圈,又被其他人给截图了,发到了微博上。那人的微博粉丝很多,瞬间引起了一些热议。有人在下面问,“真的是包养吗?”,他就在评论区回复,“千真万确啊!那个姐姐挺有钱的,包养费很多哦!每个月还各种送礼物,简直就跟谈恋爱一样了!靠,我真的好酸!有没有金主小姐姐能看看我啊!”
    还有人说,“两人颜值很般配啊,感觉像情侣一样”,那人就继续回复,“那个金主姐姐本人比照片更漂亮,照片还没发全呢!我们都见过她本人的!”
    然后就一条一条地继续聊了下去,评论区的数量在不断增加。
    虽然这条微博还不至于上个热搜搞得世人皆知,但它毕竟是被进行了几百条转发,有些转到同城群里,有些截图到自己的朋友圈上。然后,一个传一个,不知怎么的,竟被林疏看到了。
    小树苗心里暗暗地咬牙,心想着,现在的小男生怎么就如此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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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孩子,和上次照片里拍到的那一个,是同一个人。所以……上一次,你是在骗我。”
    “是啊,我是出轨了。”
    她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一次,小森直接发票圈自爆了关系,又有第三方“知情人”在评论区透出许多带信息量的内情,她怎么都洗不白了。
    就像每一个离婚的女人在争取财产分割一样,小树苗也飞快地给自己找着退路。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格外艰难,音色里透着深深的哑。
    只可惜,小树苗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被抓到偷情之后的愧疚懊悔。
    那个天平一会儿朝着左边,一会儿朝着右边,实在难以下一个准确决策。它摇摆了好一会儿,最终,小树苗想:干脆就铤而走险一回吧,反正,自己也输得起。
    林疏的分数是她用系统的大礼包加持过的,有自己的一部分付出,弃而不用她实在觉得太亏了,礼包又不可能从他身上再拿回来。直到今天,他依旧是她手中最有分量的一张牌。离开他,她的日子能过,但是会很辛苦。
    林疏张了张嘴,嗓子发哑,声音带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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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树苗说得很冷静,冷静得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株正在肆意生长的毒草,带着冷彻的侵略感。
    但是,是否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在林疏用眼神质问着她的时候,她已经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这个20分究竟占据了怎么样的比重?她是否能离得开他?
    婚都还没有开始结,她就已经把关系破裂后的局面分析清楚了:和林疏断了,不是不可以,她现在养的鱼众多,既然能出一个8分的,就不难再来个9分10分的。她现在有美貌、社会地位的加持,要博取别人的好感度,比当初那个漂泊无依的小姑娘容易得太多了。一天多打几炮,日子可以照旧过,并且没有了婚约的束缚,恢复了单身,有了“和任何看得顺眼的人上床”的自由,不必在“翻不翻车”的问题上担心与纠结了。
    原本骤然一片漆黑的客厅,忽然被一盏落地的室内灯给打亮了。他依旧坐在她对面,直直地看着她,大概是想要看看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正心里抱怨着,林疏忽然开了灯。
    “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做?”
    小树苗无言以对。
    她看着林疏,仿佛是想要确定自己的心意究竟朝着哪一边。
    比起这一点,她倒是觉得受道德谴责也不重要了。
    离了林疏,她能做个坦坦荡荡的人,不会有道德枷锁与愧疚感,也不必受良心谴责。
    所以,是断,还是不断?
    “……你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p; 知道两人的身份是上不的台面的“包养”关系,知道她现在是有夫之妇的身份,那就别这么高调了啊。
    确实,上一次跟小森吃饭的时候被拍到了,她骗林疏说,是公司签约的男孩子。
    连带着,上一次的解释也白解释了,全都变成了欺骗,反而罪加一等。
    林疏缓慢吐出一口气,吐气的过程中觉得肺腑带着刺疼。他用拳头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凉的指尖扯住了衬衫第三颗纽扣。
    p;   她微微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身上隐约带出了谈判桌上的气场。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解决的对策,”她说,“第一,我们的关系继续,不过我会断了和那个男孩子的往来。我们大家就装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毕竟我们还没有真的结婚,这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轨。”
    她看到,林疏扯住自己衬衫纽扣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熨烫得整齐的衬衫,忽得被他扯出一丝紧绷的褶皱。
    她装作自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继续说。
    “第二,就是我们之间,断了关系,婚约也取消,这样你也用不着管——”
    小树苗想说,这样你也用不着管我在外面是不是乱来,包养了多少个男孩子。你也可以清净一点。
    但谁知,这句话都还没有说完,桌上的杯子忽然被林疏重重砸掉,顿时,连带着桌面上的两盆小盆栽也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震得她耳膜一颤。心跳也是一颤。
    她抬头,看到林疏忽然暴躁地站起,在沙发边上来回走了两圈。他把自己的领带扯掉,扔在了地板上,又暴躁地踢了一脚桌子。桌角发出钝感的摩擦声,激得她又是一颤。
    她很少见到林疏发脾气的模样,一时没有说话。
    最终,林疏站在落地窗边,侧对着她。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开口说话时的呼吸很压抑,像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逼自己平静。
    “我以为,你会先对我解释那个我最想不通的问题。”他说。
    小树苗:“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轨。”
    林疏不看她,只看着前方某个定定的点。大概是怕自己的目光触及到她,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深呼吸,仰头,觉得肺腑又开始疼了起来,“所以,你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吗?还是,你仅仅只是厌倦我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好像都开始泛疼。林疏猛的侧身,背对了小树苗,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咬出一丝血痕,疼痛变得鲜明,这才能让其他痛苦变得迟钝。
    小树苗看着林疏忽然背对她,留给她一个冷漠背影,心里也有点讶异。林疏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不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么强烈。
    恨。
    他冷静自持,进退有度,从来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情绪。
    但现在知道,爱得深了才会有恨,而他也终将变成他以前所怜悯的那种人。
    “你太激动了。或者我们各自平静一下吧。”
    小树苗这个时候则适时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没再和林疏正面冲突。
    “很多事情,冷一冷,各自想一想,或许更有成效。”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上楼去,“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分手,我会同意的。如果你还想继续在一起,那么我会收敛。但我们都要装作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断与不断,我把选择权留给你,你自己想想清楚吧,我都配合。”
    说着,她就上楼了。
    刚走上楼梯,就听身后又传来了花瓶碎裂声。
    她回头,发现屋子里最后一盆绿植也被林疏砸了。
    他站在一地狼藉中,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起伏胸线。
    落地窗外一缕花园灯光投射了进来,落在他被扯得凌乱的衬衫肩线上。
    他的手背上流淌出一丝血,很缓慢地往腕口处流淌。
    林疏抬头时,目光刚好与小树苗对接上。他看着她,自嘲地轻笑一声,缓慢地开口。
    “你在拿捏我。”他语气很轻,“……用我对你的深情。”
    小树苗没说什么。
    林疏很聪明。
    他不是恋爱里的傻瓜,相反,他把一切都看得很透。
    他知道她的薄情,知道她的虚伪,知道她欲情故纵的拿捏。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啊。
    但她只能承认,她的确是在伤害他,并且,用的是他自己手里的剑。
    他的剑越锋利、越出众、越坚韧和忠贞,他也被刺得也会越深、越痛。
    所以,深情这种东西啊,初看就像天上一轮朦胧的月,看清楚之后,则发现它是心头的一碗血。
    她很清楚,自己就是因为从没有“深情”这种东西,所以才能在情场上斩马杀将,从无失手。
    她能飞得这么高,走得那么决绝,是因为她摒弃人间情爱的诱惑,替自己选择了一条孤独终老的道路。
    *
    去了闹市闲逛了一下。
    深夜的街头有霓虹和朦胧的雾气,灯红酒绿之中进进出出的男女们彼此拥抱、接吻。她一路从酒吧街的热闹中穿梭而过,从众人的欢笑喧哗与酒后大笑之中擦肩,像个格格不入又孤零零的异世旅人。
    今晚连她的心情都低落得如此,她就更加不难想象此刻的林疏是怎么样的心情了。
    她坐在马路台阶上,给自己认识的林疏朋友们打电话,挨个地问他们知不知道林疏去哪里了,有没有和谁联系过。
    其中一个朋友回:“林疏好像是回公司办公室睡了,我回公司取东西的时候看到他那屋灯亮着。”
    小树苗说了一声谢谢,挂下电话。
    抬头,此时此刻的夜晚,远处耸立的写字楼里依然有零零散散的灯光亮着,不知又是什么样的一群人还在加班。这里面是否会有一盏林疏彻夜难眠的灯火呢?
    她开了一罐易拉罐,坐在清冷的夜色里,看着远远近近那些高楼之中依稀没有灭下去的孤亮。
    比起整个辽阔无边的夜色,这一盏两盏微弱的灯实在太孤独了,孤独得像是无法挨在一起互相取暖的萤火。?????
    她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大波浪姐姐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出来嗨吗?搞一个派对热闹热闹。”
    大波浪姐姐回消息很快:“没问题啊!放心,半个小时之内我就能把人都给你叫齐了!这次还有几个艺校出身的漂亮男孩子刚刚入圈,我还想引荐给你呢!人家才艺可多了呢!”
    “什么才艺?会跳钢管舞吗?”
    “哈哈哈,你只要出得起钱,人家不会跳也能硬着头皮硬上,你想怎么扭就怎么扭!”???
    “行啊,今晚去包个豪华游轮吧,顺便观赏一下美男跳脱衣钢管舞。”
    “没问题,我正好有朋友能搭线,半小时之内就能搞到场地,你等着啊!”
    电话挂下之后,一分钟不到,小树苗就刷到了大波浪姐姐发的一条朋友圈。
    “美女金主姐姐又组局啦!有要来的吗,今晚游轮趴,带你们都涨涨见识,速度扣1回复!”
    底下有一大群火速扣1的,还有不少人都表示羡慕和惊叹。
    小树苗本人作为大家聊天的关键词,迅速出现在底下的一条条评论中。
    显然,此刻她风头正甚,正成为许多人想攀附而攀附不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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