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爸妈会忙到很晚,她开个夜车,专心做作业。恍然发现,这是她开学至今,难得的自己完成作业,没有小鸡巴的陪同。无脸鬼无聊地在她房里绕圈,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宛如一条土狗。
    终于,他从她的橱子里叼出碎屏手机,向她讨赏。她帮他拿出来,打开,全民歌手app,循环播放。他乖巧地飘在床上,然后,被她一首《差不多先生》吼得差不多灵魂碎裂。
    童颜:“别听了吧,特别吵,我还要写作业呢。”
    “我真低估你了,你说以前唱得不好听,没想到这么个不好听法?”他瞪着歌迷的小花花,“全世界最棒的颜颜?你老爸还是老妈?天天给你送花呢。”
    她写字手一顿。
    “今天又给你送了。”他说,“自家娃,再傻还是得惯着。”
    “耀耀。”
    “嗯?”
    “你想找回生前的记忆吗?”
    无脸鬼飘过来,“嗯哼,怎样?”
    “你过来点。”她勾勾手。
    他俯身,入目的是她嘟起的唇,长翘的睫毛,愣了愣,扯扯口罩,往下看,一堆令他脑壳疼的数学题。
    “耀耀,会做吗?”她指数学题。
    “会做。”他顿了顿,“爱吧。”
    她没生气,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童颜:“至少我知道了。”
    “嗯?”
    “你的文化水平可能是初中,或者小学。”
    她笑得天真无邪,夸赞他的没文化。
    “所以呢?”
    “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当你念书少不计较的。”
    “有文化不见得有常识呢。”他说,“至少我知道厕所是大小便的地方,不是表演自慰的舞台,你说对吧?”
    又输了。好气哦,荤段子什么的,从来都赢不了她。
    她闷闷地嘟起嘴,继续写作业。
    “生气了?”他明知故问。
    她不理他,他突然说,“哎,你是不是瘦了?脸好像尖了?”
    她竖起耳朵听到,当没听到,趁他不知道飘去哪儿,拿过旁边的小镜子瞅了眼,嗯……下巴肉的确少了,眨眨眼,其实挺漂亮的,如果再少点肉。
    “开心?”
    他再次出现,吹了口凉气在她的耳垂,她颤了颤,放下镜子,“风太大,眼睛进沙子了!”
    “给你吹出来?”他坐在她的课桌上,离她特别近,一团黑,她伸手触上,就穿过去了,“你拿什么吹哦,你连嘴都……没。”
    好像会伤人,可话却溜了出去。他飘到床上,躺好,一动不动。
    “对不起……”
    她轻轻说。
    “嗯。”
    他翻过身,黑色帽子对着她。
    周一清晨,女鬼像只白鸽子,守在广告牌上。见到他们,嘴角裂开更大,黑漆漆的血珠子往下掉,像是滚进奶茶的珍珠。
    “昨天投票了吗?我昨天太累了,只投了五十票,如果没有投完两百票,她会生气的。”
    小白鸽幽幽地说。
    童颜:“言亦出道了,他总决赛票数是前十,所以,你已经不用给他投票了。”
    “出道了?怎么可能,总决赛是六月十号,今天是……”
    “九月了。”她告诉她,“现在是九月,想起来了吗?”
    她的脸裂痕更深,裙子鼓起,喃喃:“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九月……那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等着什么,等着什么呢?”她面朝她,困惑不解,但离眼前女生更近,她越能清晰看到点画面。她飞过来,被无脸鬼挡住,想起昨天,瑟瑟发抖。
    “别吓她。”童颜说,告诉女鬼,“他叫朴耀敛,鬼如其名,很不要脸,但是个好鬼。”
    无脸鬼完全没有被夸的感受,轻哼一声,飘到长椅边,围观某男生拿着手机看小电影。
    女鬼飞得更近,破碎的脸,贴着她的,咕哝:“好暖啊……”她的声音恢复,细细的,小女生音,婉转动听。
    童颜的眼皮沉重,闭上,浮现出许多个画面,最终定格在二号线地铁上,两个女生挽着手,很是亲昵地看手机。
    “这个就是言亦啊?”细软的声音。
    “嗯嗯,是不是特别帅?关键他还会作曲哦,创作型的歌手,厉不厉害?”旁边女生的声音,更为开朗,“这首是他翻唱的,张震岳的《思念是一种病》!”
    “嗯……是挺帅的。”
    “哪是挺帅,分明就是全世界最帅!你说呢?”
    “嗯,是最帅的!”
    “那我们一起粉他吧?关注话题,还要每天给他投票打榜哦!”
    “哎?可是,我们都初三了,马上要中考了,时间不够吧?”
    “没关系啦,每天抽点时间投票就好!每天两百票,可以吧?就这么说定啦,他出道的日子就是我们中考考完的日子,一定会考上市一中啦!一定会让他出道哦!”
    “嗯,嗯!我们一起吧!”
    “哇,你的手帐也太好看了吧?各种漂亮胶带,我的就太爷们了啦!”
    “没关系啊,我喜欢的,你的风格!呐,每月的交换!”
    “小白,你说我们交换过多少本啦?从日记本到手帐,家里好几箱。”
    “因为我们从小学就开始互换了,吵架的时候,能写个整整一本,你记得吗?”
    “当然,你最矫情啦!”
    “喂,别动。”
    小白鸽探出手,“纽扣啦,你总是扣歪!”
    “平的,不扣也没关系吧?”
    “你啊你……”
    突然,黑得不见五指。
    “说话……为什么不算话呢?骗人精!”
    “你别再找我了,你也找不到我了。”
    绝情的话,心像被绞着般难受。睁开眼,惊惶无措地寻找,周六地铁的人,如此少,一个个看过去,都不是熟悉的那张脸孔。
    那是她重要的人啊……为什么真的再也找不到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不愿意再见她……
    她从童颜的身体脱离,捂着破碎的脸,无泪哭泣。
    “她不要见到我了,我知道她特别重要,为什么我想找她,却记不得她的脸,她的样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找得到。”童颜仰着头,看她裙摆飞扬,“你看,我们知道很多,她是言亦的粉丝,她会听《思念是一种病》,她总扣歪扣子,她很开朗。还有……”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只要见到,就一定会记起。
    “你会帮我吗?”
    她破碎的脸拼凑起来,裂痕消失,露出整张惨白的脸,五官清秀的女生,表情无辜,令人顿生保护欲。
    “嗯。”
    游戏系统提醒:接受鬼怪任务,任务开启。
    “还有你耀哥也会帮……”她朝旁看去,捂住小白鸽的眼,辣眼睛,他竟然附在看小电影的男生里,感受人家拿杂志掩着的撸啊撸,真他妈的死变态!世风日下,白日宣淫!
    无脸鬼飘来,无趣道:“想感受下你当日厕所的感觉,没想到……真无聊,你那时怎么会叫得这么爽?”摇头,实在嗨点太低。
    “你是圣母吗?”无脸鬼突然问,“我以为圣母这玩意儿,都上帝的宠儿才会做。你……喝口水都会胖的,显然上帝没有看上你啊。”他飘到她面前,凑得特别近,被专注打量的压迫感,“为什么见个鬼,就要帮?”
    童颜不想骗他,说不出理由,就是不想说谎。
    “因为,我不是无偿帮的。”她告诉他,“帮助他们,也是帮助我。”
    帮助他们解脱,她会获得奖励,会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我不是圣母,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谁都现实。”她看着他,问,“到时候,你会怕吗?”
    无脸鬼噗嗤一笑,“你的脸,装深沉真的特别好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但问我怕不怕的,未免太小看我了?”他双手扯住帽子,“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学你的文化去,放学,就让你们见到想见的人。”
    说完,一阵黑色龙卷风,消失于半空。
    童颜的心在狂跳,耳朵很热,脸也很热。
    体内的小白鸽软软地说:“真酷。”
    怕是对酷有什么误解?“他只是装逼。”童颜告诉她。明明可以直消失,偏要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到眼花,傻子吧。
    小白鸽羡慕道:“你们感情真好。”
    到教室,第一堂课开始前,路浓都没来。许之遥朝他的位子,时不时看过来。后来,老李进来,告诉他们,今天班长请假,要交给班长的周记由副班长代收。
    生病?还是家里有事?
    班里和路浓交好的男生们,堵在许之遥桌前:“许之遥,你给路浓打个电话吧?他是不是病了?”
    “对啊,病了的话,我们组个团一起去看他。”
    “你顺便把他手机号告诉我们。”
    许之遥脸色难看,凳子往里靠,看着他们,冷漠至极,“不需要,路浓不用手机。”
    男生们互看一眼,这年头还有人不用手机?
    童颜竖着耳朵听完,想起,的确坐在路浓后面,从没见他用过手机。
    吃饭,去食堂。夏月月挽着异常沉默的童颜,打趣,“怎么偶像不在,没有上学动力啦?”
    “嗯。”
    小白鸽听童颜的,轻嗯了声,被抚了抚脑袋,很熟悉的感觉,记忆中,也有这么个人。她们关系很好,一起吃饭,一起去厕所,一起喜欢偶像,一起要考同一所高中。可她们还是吵架了,为什么吵架呢?
    嘭——!
    玻璃碎裂的声音,她们眼前出现两个女生争执的画面。
    内向女生的质问:“为什么你会被粉丝群踢出去?他们问你是不是拿着号没有投票?”
    “你很烦哎,就懒得投啦,之前是喜欢言亦,但现在很忙啊,哪有空!”
    “那你为什么不说一声,你总是这样,做什么都说放弃就放弃,你让人很讨厌!”
    “一个言亦至于吗?你非要这么说,那就绝交?”
    不要,不要,不要绝交!
    她们从死前回忆抽离,夏月月瞅着她,“什么绝交啊?你吃个饭还做梦呢!你自己说少吃要减肥的。”她从童颜碗里夹走一块小排骨,看她都没抢回去,瞪大眼,“哇,这次是下决心减肥吗?你爱的肉肉哦?”她抖抖夹着的小排骨,她还是没反应,“好吧,你加油,我们这学期瘦她个二十斤!”
    很大力拍拍她的背,刚吞下的饭菜,快要吐出来。
    放学,走出校门,无脸鬼慵懒飘在边上,说:“跟我走。”她们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两条街,到市一中,他却没有停下。
    小白鸽:“不是这儿吗?”她们说好的会考市一中。
    无脸鬼没有回话,她们只得跟着他继续走,拐弯再拐弯。相差甚多的氛围,三三两两男生、女生,穿着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职校校服,牵手、搂抱、嬉闹、接吻,兼有。
    “就这里。”
    他停下,马路对面,明晃晃的校牌:振兴职业技术学院。
    小白鸽闭上眼,记忆再次涌入。她看见握着手机的自己,上面只有一条短信:
    【为什么只有你考上?说一起的,骗人的吧?说没考好,也是骗人的吧?骗人精,你真的太恶心了!】
    场景再次切换——
    拉着窗帘的房间,她抱着小小的自己,墙上钟跳动到七点。
    楼下小女孩的声音,温暖阳光,“小白,去上学吧?昨天那个小鬼,我已经帮你教育他了!他再也不敢拿粉笔头砸你了!”
    她跑到窗台,拉开窗帘,看见下面小小的她,看不清脸,却觉得有全世界最安心的笑容。
    她对她说:“你不去学校,就没人和我玩了。”
    骗人,她又开朗又有义气,很多朋友的。可是,她却说——
    “我和你最好啦!”
    无脸鬼:“她出来了。”
    她们睁开眼,校门口走出来几个女生,中间的,栗色头发,校裤剪成七分裤,校服也改成高腰的,胸前扣子扣得歪歪扭扭。浓妆,甚至看不清本来面目,涂着唇彩,和旁边几个女生说话,声音很大,饶是吵闹的校门口。
    也能听到些……
    “你真的去啊?……猛啊……去吧,那个婊子整天缠着他!”
    和几人分道扬镳,栗色头发女生收起玩闹神情,皱眉往对面走去。她们跟在后头,童颜颇为怀疑,但无脸鬼又很确定。
    跟着她来到餐馆密布的一条街,她停在一家吃小龙虾的馆子门口。深吸口气,走进去。他们在门外,透过玻璃门,见里面坐着好几个振兴校服的男女生,嘻嘻哈哈,见到进来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站在那儿,挡住桌后的人,童颜他们看不见,手心全是汗,小白鸽很紧张。
    “你怎么来了?”
    不耐烦的声音。
    “你发定位给我,在这儿。”
    她回道。
    “哈哈哈哈!你他妈傻逼吧?”
    旁边的男生笑起来。
    “他给你发定位你就来?他给你发个家里定位,你就赶着挨操?”一个女生叼着烟,看不上她的样子,“丑逼,也不看看自己的骚逼配不配?”
    “别这么说妹子,万一哭了呢?妆花了就不好了!”黝黑肌肤男生说。
    “嗤,她这妆跟鬼一样。”
    女生却没有哭,他们从后边,看到她绷紧的背,她执拗道:“你说和我谈谈的。”
    “哐——!”
    椅子被踹飞的声音,抬脚的是先前骂她丑比那个,“谈你吗?不要脸的东西,看着碍眼,滚好吗!都分手了还死缠烂打!”
    “你还喜欢我吗?你之前说喜欢我的。”她仍然死心眼地问,仿佛旁人的话,都被静音。
    听得人更恼火,先前怼她的女生,站起,就要扇她巴掌,“非要打你,才知道不犯贱?”
    女生扬着下巴,“我问他,关你屁事。”
    小白鸽心头一热,女生的模样,和记忆中在楼下喊她去上学的小女孩,完美融合。她虽然外表改变,但是内心一直没变啊……
    眼见另一女生手挥下去,“啪”一声,脸颊不疼,反而打她的女生,手心红了。女生的手腕被抓住,她听到一个沙沙的:“走。”失神地被一个微胖的女生拉着跑出去,在颇为脏乱的街道奔跑,仿若后面有千军万马。
    他们的眼前晕染开,脚底不再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而是赤红色的跑道。
    “小白,加油,马上就到了。”
    “我……我跑不动了……”
    她带着她跑得早饭都快吐出来,耳边的风,她的话,呼呼呼地扇。她觉得她快死了……她是被她拖着跑的,力气全压在她身上,这是她第五次跑八百米了。4分20的及格,体育老师看着秒表跳到这个时间,而那两个女生还差一段路抵达,叹了口气,按下时间。
    跑去替她看时间,然后,冲她比了个耶,“白芷,过了!”
    “呜呜呜……终于及格了……”
    “哈哈,我说可以吧!”
    “呜呜呜呜……这辈子都不要跑八百米了……呕……”
    她叫白芷,她的名字叫白芷!
    无脸鬼从童颜身体脱离,小白鸽气喘吁吁,“白芷……我叫……”
    女生抬头,看着她,神色变幻,甩开她。小白鸽抬头,看着她没扣好的扣子,在她讶然的注视下,帮她扣好:“你要好好扣纽扣啊。”
    为什么提醒都不听呢?我再也不能帮你扣了。
    她垂下头,眼泪坠下。
    “有病。”
    女生说。
    另一边,被突然闯进的人弄傻的众人,回过神,看着刚进来的小胖妹,挺眼熟。
    “你最近口味很重啊!阿闲!”黝黑皮肤男生问他,“还有那个倔妹子,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姜闲沉思会儿,“啊,她说喜欢我,问我能不能做朋友?”
    “哈哈,那你说什么啊?”
    姜闲找馆子老板要来纸和笔,三心二意创作,“我说行啊,海内皆知己。”
    集体肩膀抽搐。
    “本来没兴趣,现在……”姜闲放下笔,把纸塞给旁边男生,“好像挺有意思。”
    男生看着纸上画的鬼东西,看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
    “照这个画的,帮我去星海门口蹲。”
    姜闲提起书包,挎到身上,皱眉,问旁边扇巴掌的女生,“还有你谁啊?就你他妈的屁话最多。”
    其余人无语地看着他,再同情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女生。这是其中一个男生的女票,新上任没多久,他觉得他得赶紧分手。这几天带出来就发现,她志不在他,而是姜闲。
    姜闲这人,性子极其古怪。对什么都会有兴趣,对什么都会很快失去兴趣。脾气喜怒无常,有时心情不好,看到地上路过的蚂蚁,都会嫌弃挡到路。但有时心情好……
    他走出去,驻足门口,请脚边的虫子先行。
    又他妈的随和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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