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想起这句诗时,已经是春分日了。丁香的花语,是光辉。
    光辉。
    如果她是向日葵,她是丁香,她是任何一种依赖光辉的植物。那道光,也只会是顾景予。
    那天醉酒后发生的事,安柔隐约记起了点。偶尔顾景予约她吃饭,也都避而不谈。可彼此都察觉到,关系拉得更近了。
    早上,顾景予给她发“早上好”;晚上,安柔给他道“晚安”。就像世间千万最普通的情侣。
    有时候,安柔甚至会产生错觉,她已和顾景予和好,而他并未与她分离这数年。
    但事实上,还缺少一个契机。缺少一个契机,让分离的两人重新黏合在一起。
    安柔在等。
    *
    这天安柔起得早,一边喝豆浆,一边走在学生群中。
    她自己本来也不大,周围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结伙搭伴的。所以当有人喊她时,她恍惚回到了学生时代。
    “安柔!”
    是曲老师。
    她小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卷子你出好了吗?”
    安柔吸得豆浆杯吭吭响,她捏在手里:“月考卷子不是陈老师出吗?”
    陈老师是初中化学组组长,资历很老了。约定俗成的,每回都是他出卷。
    曲老师说不是:“月考还要两个星期,她们那些班主任不是说要来一次小考吗?我以为你知道。”
    安柔知道了:“她们什么时候要?正好我上午就两节课。”
    曲老师想了下:“一般都是下午考。安老师你别急,到时候我没课,来找你一起把卷子出了。”
    出卷子是老师很愁的一件事,有个人搭把手也挺好。
    但上午没事,安柔就动手做PPT,外加拟了个试卷题目范围大纲。
    曲老师下午风风火火过来,和安柔把试卷出完,一起去打印室看,发现没人在。
    和众班主任商量了下,只好去校外的“常成打印店”。
    上次,顾景予说盘下了“常成”,又从未见过他人在。
    平时有两个人轮流换班,一个中年男人,待人待物冷漠得很,只收钱办事。另一个是姑娘,她性格好,很爱与一中的学生、老师打交道。
    现在便是那个年轻小姑娘在守店。
    姑娘做事挺利索,叼着面包片,按了设定的键,拿出账本,给她们记账。
    边记,边唏嘘:“这年头,学生同老师一样不容易。”
    数量大,打印耗时间。
    姑娘搬来两条椅子,曲老师坐着和姑娘聊天,安柔看手机。
    姑娘也是大学生,性格开朗,和曲老师又算得上是同龄人,没一会,两人聊得相谈甚欢。
    倒是安柔,心不在焉的。
    姑娘给曲老师和安柔分面包片,安柔不饿,摇摇手拒绝了。
    姑娘不在意,吧嗒吧嗒和曲老师一块吃。
    她说起来:“我是帮我堂哥看店,他刚回来,没时间,我没课时,就顺便收点外快。”
    曲老师听到这,就顺口问了句:“你哥有对象不?长得怎么样?年纪多大?”
    这也许是大部分单身女人的通病。
    对于她哥,姑娘也蛮有兴致谈:“可好看了,挺年轻的。单身倒单身,但我觉得,他好像对女人没兴趣。”
    曲老师像狗仔深挖明星隐私,追问道:“这怎么说。”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带女朋友回家啊。”姑娘边嚼面包片,边说,“而且他身边常常就一个男人。”
    面包屑扑簌簌地掉,曲老师兴趣就淡了,“那八成就是个男同。”
    姑娘说:“人家也要结婚了,我哥吧,却没伤心欲绝的。藏着掖着估计也不舒坦。新世纪了,我也不歧视,都是同等的爱情。就怕老人家封建思想,接受不了。”
    在八卦方面,女人似乎很有天赋。女人的友谊,也常常建立在八卦之上。
    安柔听到这里,大概猜到是顾景予。毕竟店是他的,也只有他,符合她说的条件。
    她想象力可真丰富,说不准早在心里编了出顾景予爱徐鸿,徐鸿却要迎娶他人,顾景予只好暗自吞下隐痛的狗血虐恋大戏。
    安柔深感好笑。
    但她早知顾景予非但不喜欢男的,还是钢铁直男的那种。
    姑娘促狭地笑,忽然就收了笑,叫了声“哥”。
    像《猫和老鼠》里,汤姆猫做了坏事后,主人回家的样子。
    那个男人走进来时,曲老师看见一直低头刷手机的安柔,抬起了头。
    然后,她又去看那男人,身材高,长得真好看,莫名嘴角带笑意,视线勾着某个方向。
    姑娘咽了口干巴巴的面包片,差点被咽到。
    她哥笑那么诡异干嘛?
    顾景予拉开电脑桌的抽屉,随意抽了几张了十块、二十的,打发堂妹:“你没事就回家吧。”
    本来,盘这店就是图那点回忆,赚不赚钱,他没放在心上。
    姑娘收了钱,问:“明天还要我来不?”
    顾景予说:“你没课就来吧。有课我就让老张来。”
    姑娘冲曲老师挤挤眼,屁颠屁颠就走了。
    还不忘夹着那袋面包片。
    小姑娘走了,背地八人家卦的曲老师,不好找人攀谈,硬找了两个话题和安柔说。
    安柔回答得意兴阑珊。
    曲老师自知没趣地闭嘴了。
    安柔想和顾景予说话,可曲老师在。她自发自地在打印机出纸口,拢起试卷,分数量地叠好。
    顾景予把手撑在桌沿,翘着椅子,架着二郎腿,像当年扫地雷一样。
    就差一片“嘭嘭嘭”的背景音。
    他看着安柔,突然开口:“搬得动吗?用不用搭把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
    曲老师听他熟稔的语气,立马去看安柔。又觉冷眼旁观欠妥,颠颠跑过去帮忙。
    她蹲着,个子小小的,低着脑袋说:“搬得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对安柔的性格了如指掌,作为旁观人的曲老师,却偏偏听出了口是心非的道道。
    顾景予默了会,拉出来个纸箱,上面印着某食品牌子的logo。
    积尘已久,灰尘扑鼻。
    打印机已经没再呲呲地运作了。一沓一沓的试卷堆进去,很快就盈箱溢箧。
    顾景予拍了拍尘,抱起纸箱来:“走吧,我给你们送进去。”
    曲老师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怎样称呼他,用手肘,顶了顶安柔。
    安柔适时说:“每次都是你帮忙……那谢谢你了。”
    顾景予笑了笑:“跟我你客气什么。”
    嗬,敢情这不是第一回了?
    曲老师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有故事。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从未隐藏过,又或者,本该是陌生人,相处得却十分自然。
    总之,留给了局外人,十分宽阔的遐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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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是开玩具小火车的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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