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非但不恼,反而爽朗大笑道,“好丫头,没丢了你娘的脸!”不想宜春冷哼一声说,“我自小无父无母,是玉老爷子怜悯,亲自将我抚养成人。你口口声声提着我的爹娘,是何居心?”她的身世除了玉老爷子,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不想那女人忽然来了力气,身子像蛇一样扭曲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宜春的脸上!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宜春捂着脸,才想回手,就听那女人气愤道,“丫头,虽然你爹娘去的早,可你不能忘了他们,更不能在他们身后妄自菲薄!你可知道,当年名震天下的无常夫妇,任谁听到他们的名号,都要退避三舍!”
    听到“无常”两个字,不少人都看向了燕合宜和仲华池。燕合宜忍不住在心里说,“这个绰号可不是我自己起的,什么黑厂白无常的,听起来多没趣。”
    这时候,玉老爷子冲上抱拳道,“既然您认识宜春的父母,不如下来一叙?”宜春不自觉的放开了那个女人,纵身跃下,低头站在玉老爷子身边。
    那女人也不扭捏,更不气,没有一点声响的落在地上,大步走进灯火明亮的厅中,仿佛并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燕合宜说,“就这一手,咱们就不能不小心。”宜春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玉老爷子,我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当他们随后进来时,就看到那女人竟然捏着汤念景的嘴,正在往他口中塞药丸。方郎中立刻大喝一声道,“你干什么,快住手!”他脚步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女人身后,也顾不得那女女大防,一把拽住她的肩膀,却被轻而易举的甩开了。汤念景的喉咙一动,塞在嘴里的那颗药丸显然已经吞咽下去了。
    所有人都长叹一声,如果那是剧毒,恐怕太上老君下凡也救不了汤念景了。没想到那女人站起身,无比轻松的拍拍手说,“放心,我不会蠢到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下毒害人。等着吧,不出一刻钟,他就能醒过来了!”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烫好的黄酒也没撤下,那女人扫了一眼,忽然不好意思的摸着肚子说,“我赶了两天的路,除了喝过几碗酒意外,就没见过粮食。这些不吃也浪费了,我就不气了!”
    仲华池倒欣赏这女人的直性子,眼见汤念景中了毒,她也丝毫不在乎,还让小秋取了只大汤盆来,把几碗没动过的米饭扣在里面,又把自己素日爱吃的菜色浇在饭上,用大汤匙一拌,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素日女子进餐,都是细嚼慢咽,十分注意仪态,可这女人却比做苦力的男子还要粗鲁三分,实在让人惊诧。等她把一汤盆饭菜全都下了肚,汤念景也醒过来了。
    “你这药?”方郎中是又惊又喜,还有一点儿惭愧。那女人大咧咧的说,“我们行走江湖的,什么人没见过,自然要随身带着一些解毒的药丸。喏,你要喜欢,剩下的这些就分你一办吧!”
    说着,她真的取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棕红色的药丸倒出来,一五一十的数过,真的分了一办给方郎中。方郎中千恩万谢,坐到一旁研究去了。
    “这位,嗯,”玉老爷子见这女人的年纪不过四十岁上下,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那女人却说,“我叫桑蕴秋,你可以叫我蕴秋,宜春应该叫我秋姨。至于剩下的几个嘛,”她扫了祁雨几个人一眼,“你们叫我秋姐就行了!”
    玉老爷子道,“桑姑娘,听你的意思,和宜春的父母是旧相识。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她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头发凌乱,衣衫单薄,只记得自己叫春儿,对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这些年来,我虽然把她当作亲生孙女一般教养,可我更愿意让她认祖归宗。”
    桑蕴秋背过脸去,大有不忍。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拉过宜春的手问,“丫头,你可还记得你娘叫什么?”宜春儿时的记忆既是她的宝藏,也是她的噩梦。这么多年来,她每每梦到那一幕,都心惊肉跳,大汗淋漓。
    “我娘,我娘叫乐双,我爹爹,爹爹的名字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娘叫他三哥。”宜春似乎是拼着极大的力气才把这番话说全的。桑蕴秋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泣不成声,“好孩子,没错,你娘叫乐双,而你爹,叫天承嗣。春儿是你的乳名,你的本名,是叫天筠溪。”
    糊里糊涂的活了这么多年,对宜春这个名字,也已经习以为常。而如今知道自己爹娘的名字,更知道自己原来叫做天筠溪,宜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桑蕴秋擦擦眼泪说,“丫头,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但我想着,你若能姓回本姓,你爹娘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玉老爷子善解人意,主动对宜春说,“当年你那么小,我问你叫什么,你就告诉我叫春儿。我才帮你取了宜春这个名字。如今你的身世已明,还是叫回本名的好。”
    宜春摇摇头说,“即便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值愿姓回本姓,叫做天宜春而已。”此刻,燕合宜道,“桑姑娘,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宜春的长辈,你可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早就料到你们会这么说,信物是吧,我有两个,你想看哪个?”桑蕴秋不慌不忙的将袖口挽起一截。雪白娇嫩的手臂露了出来,上面赫然闻着一朵鲜红似血的彼岸花。桑蕴秋说,“这个印记,是我和乐双独有的,春儿出生后,也在她手臂上纹了一朵,不信,你们可以问春儿。”
    宜春点点头说,“不错,我的左臂上也有这样一朵花。秋姨,那你说的第二件证物是什么?”改了称呼,就说明她已经信了一半。桑蕴秋迟疑一下问,“你们真的要看?”
    “自然!”宜春回答的十分肯定,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想多了解一些。桑蕴秋解下背上的包袱,非常小心的放在八仙桌上。她将四角打开,一个白森森的骷髅露了正对着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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