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璐自动自觉地站到阎继辉的后面,因为担心计算失误,所以卫景州特地让阎继辉排在跟他相隔几个人的位置,这么一来,他们就得落后几节轿厢了。
    白绒绒往四周看了看,刚想问一句朗熠在哪里,忽然就听到他们后面的两个女生闲聊的时候提到了朗熠的名字。
    “你听说了吗?今晚可能会出大事呢,待会我们看完烟花就赶紧回去吧,别太晚了,免得碰上那些打架的人,我听说那个叫朗熠的,打人特别狠,不见血都不收手的呢!”
    白绒绒立刻冲到那女生的面前:“你们在说什么?朗熠在哪里,他跟谁打架?”
    那女生被她的来势汹汹吓了一跳:“我,我不知道啊,我也只是听说的而已。”
    “快说,在哪里,谁要打架!”
    那女生也急了,推了她一把:“你干嘛呀,那么大声干什么啊,我就是胡乱听说的而已,哪里知道那么多啊!神经病!”
    白绒绒顾不上跟她计较,转过头问卫景州:“朗熠呢?”
    “他……”卫景州迟疑了一下。
    “他去打架了对不对?我要去找他,不能让他打架!”白绒绒说着拔腿就要跑。
    卫景州连忙拦住了她:“朗熠今晚是没来,他跟我们说了,要在家里学习,所以不过来了,好好的怎么会去打架?她们胡乱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信。”
    “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以为他是那种动不动就喜欢打架的人吗?”
    “那他为什么不来?”
    卫景州默了一下,低声说:“他说你应该懂的。”
    白绒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群里说要来游乐场,是不想让她去爬山,而今晚故意不出现,则表明了他一如既往要躲开她的态度。
    白绒绒觉得,她现在应该很难过才对,但心里面更多的,是对朗熠的担心,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真的要去打架呢?
    或许他认为,他重新过上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就可以彻底地远离自己了?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卫景州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你看,轮到我们了,我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呢!”
    白绒绒焦急地说:“你先上去吧,我不去了。”
    卫景州不放手,目光中带着满满的乞求:“就陪我这一次好吗?也许我们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共同乘坐摩天轮的机会了呢!”
    白绒绒根本无暇顾及到他的脆弱:“怎么会呢,这摩天轮就在这里,随时来都可以啊,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我真的要走了。”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开始催促:“这位游客,请问您要上去吗?不上的话麻烦让给下一组哦!”
    “哎呀,你快去吧,排了那么久的队呢,别浪费了!”白绒绒用力挣开他的手,同时顺势推了他一把。
    卫景州踉跄了一下,终究还是一个人上了摩天轮。
    工作人员在关闭舱门的时候,卫景州透过玻璃看出去,正看到她活泼跑动着的背影,忽然转过身来,朝他甜甜一笑,挥了挥手。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美好的女孩,可惜,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摩天轮缓慢上升,卫景州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人群中,再也辨认不清。
    “砰!”灿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最好的角度,最美的视角,可惜少了最希望能陪伴在身边一起欣赏的人,所有的这一切在他的心目中都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烟花绽放的时候,白绒绒也停驻下脚步,回头仰望,真美啊,要是朗熠也在这里就好了,她惋惜地想。
    朗熠,他会在哪里呢?
    白绒绒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感知尽可能地铺展开,向越来越远的地方蔓延。
    终于,在西寺街那边的方向,感受到了微弱的朗熠身上的气息。
    她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她跟何雨璐一起过来的时候,两人是打了车过来的,但是此刻她完全放开了速度,比乘车还快,旁边的行人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或者是依稀一团红影从眼前飘过而已。
    回到西寺街,白绒绒停了下来,再次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那边的小巷深处,是朗熠家,家里残留着很浓的狼息,但朗熠并不在那儿。
    白绒绒用感知一点一点地搜寻着,忽然找到了气息最浓郁的一点,但除了那熟悉的,让她止不住从灵魂发出颤栗的气息之外,他身上似乎还有一种令人不太愉快的气息。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要打架?
    白绒绒急忙朝气息的方向飞掠过去,不料双腿忽然一软,差点儿扑倒在地,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定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着直不起腰来。
    她知道,这是灵力消耗过度的迹象。
    虽然她这段时间灵力增长了许多,但用感知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搜索一个人,对她来说还是艰难了些。
    何况刚才又是尽全力奔跑回来的,一点儿也没留力的后果,是让她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她一定要及时赶过去,朗熠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很紧急。
    白绒绒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气,硬撑着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前走,不能睡着,一定不能睡着,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弱鸡白绒绒了,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走着走着,白绒绒发现这条路很熟悉,是去朗熠以前打过工的那家胜哥大排档的路,前边那条巷子,曾经有小混混想在那儿欺负她,还是朗熠突然出现救了她的,当时朗熠还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伤了额头。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其实也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已。
    那时候朗熠也是一副对她很不耐烦的样子,可到最后不也是跟她成为了朋友,没关系的,白绒绒,你既然可以做到第一次,也一定可以做到第二次。
    白绒绒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当时她还弱得只是给他施展了治疗术,就累得睡过去了呢,现在她都已经可以用感知寻人了。
    很快到了胜哥大排档,果然,有两拨人正在对峙。
    其中,势单力薄的那一边,手里拿着一个砸了一半的啤酒瓶的,不是朗熠还能是谁?
    大排档的老板胜哥正在努力地劝说着对面那一群杀马特造型的小混混,那群人骂骂咧咧的,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朗熠只冷冷地盯着他们,通红的眼睛里散发出嗜血的凶光。
    混战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白绒绒用尽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猛冲过去,一头扎进了朗熠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不要打架,朗熠,不要打架。”
    朗熠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白绒绒胸前的灵玉散发出一团淡黄色的暖光,把两人包裹在其中。
    朗熠原本通红的眼睛也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明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在干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心情郁闷,出来随意走动,不知不觉走到了胜哥这里,叫了几份烧烤几瓶啤酒,苦闷地自斟自饮。
    然后听到旁边那一桌的小混混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一种暴戾的情绪瞬间就涌上心头,狂躁的血液在血管里突突地流动,他的眼睛红了起来,突然伸手拿了一个空酒瓶,“砰”地在桌角敲碎了。
    要不是胜哥及时赶过来,他说不定已经做出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可是胜哥几乎也就快要拦不住他了,朗熠脑子里嗡嗡的,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满心只有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
    直到这声温柔的呼唤在他的耳边响起:“不要打架,朗熠,不要打架。”
    神志逐渐回归,身体上的触感也逐渐鲜明起来,温温软软的小手搂在腰间,鼻端是她身上的馨香,这一切都那么美好,让他眷恋、不舍。
    可他确实是个怪物,残暴的、嗜血的怪物,朗熠绝望地想。
    那些小混混其实也挺害怕朗熠的,见他被一个小女生给拦住了,胜哥又口口声声给他们免单,小混混们得了面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胜哥叹了一口气,对白绒绒说:“小妹妹,好好劝劝他,别喝那么多。”
    “好。”白绒绒软软地回答,牵起朗熠的手:“我们走了,好不好。”
    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却又那么温柔、那么坚定。
    朗熠明知道不应该放纵自己,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乖乖地跟着她走。
    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永远也走不完,可以一直一直这么走下去。
    “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喝酒了,也不要打架,好不好?”白绒绒柔声说。
    “好。”朗熠乖乖地回答。
    “也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这一次,朗熠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白绒绒都以为他不会再答应的时候,终于沉沉地回答了一句:“好!”
    管他呢,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就好了,此时此刻,他只想顺应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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