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之一字,到了哪里都跑不掉,而眼尖的富商更是不会放过这么个捞钱的好地方,远山镇上的几个小赌坊无一例外,都有镇上富商的影子,而钱家尤甚,甚至称得上这当中最大的股东。
    先前钱老板能勉强拿出这两千两银子,就是因为赌坊生钱快,还能靠收柱子来临时生财,这几天他正等着赌坊新的银子出炉,日日夜夜叫人盯着,没想到今晚就抓到一个意外消息。
    那王姓富商因着今日谈成的生意,竟然一时得意忘形,跑到赌坊去散财,恐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这背后的大股东!
    钱老板当即就让管家带上两人,从侧门摸到了赌坊里。
    这间最大的赌坊此时惊声连天,全镇子的赌徒彻夜不眠的聚在赌坊当中,为的就是一夜暴富,一文钱变一百两。
    大主顾摇头摆脸的进屋了,赌坊坊主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谄媚着从后间一溜烟的窜出来,着急的跑到钱老板跟前献媚:“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真是不知道什么风把钱老板给盼来了,今晚上来了可别走啊,兄弟我好酒好菜的献上,赌桌也敞开了给您玩,包准玩得痛快!”
    一顿马屁在钱老板的激愤心情下算是拍在马屁股上了,钱老板眉开眼笑,满脸赞赏的看了看身边跟着的赌坊老板:“老弟懂规矩,也很是会做人,本人近来这手头不周转,老弟还能真诚待人实属罕见,有心、有心了!”
    赌坊老板面上给脸大笑,心里暗骂不止,这死胖子摆明了上来兜银子的吧,见天的催催催,这季度给的银子少了本人还没找上门呢,现在还亲自上来了。
    他抱着赶紧敷衍两下拖两天的心情,就要把钱老板往里间带:“这儿外间人多,玩的不畅快,咱们往里面走……”
    管家拦了:“可别,咱老爷今天上门可是有正事儿的,没心情整这吃喝玩乐的。听说今儿晚上姓王的也在,带路吧,整点酸辣的让他舒服。”
    钱老板满意的颔首,管家上道。
    赌坊老板一看钱老板的脸色,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无非是钱老板和那王老板结怨了,想着用赌坊坑对方一笔呢。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赌坊出千是常态,问题只在于出千是不是无人发觉,至少这家赌坊常年坐庄开杯子的人,都是这方面的老手,想在赔率上动点手脚那是相当容易的。
    钱老板挺着大肚子就踏进了王富商所在的赌桌,那王富商正既情澎湃的玩着呢,面前的筹码堆得小山似的高,摆明方才赢了不少。
    对此赌坊老板还满头大汗的解释,说是这王老板水平很是不一般,不过赢的也不多。
    “哼,”钱老板才不行这一套说辞,拨开人堆就横刀立马的坐到了王老板对面,皮不笑肉笑道:“在这儿遇上王兄可当真是预料不到,不知道王兄玩的如何,本人掺上一手怎么样?”语毕已经抬手拿出了自己的筹码,摆明了王老板说什么也得狠狠的来两局了。
    王老板一见钱老板落座,脸上先是一副心虚,好似害怕钱老板秋后算账,但一听见赌两局,想到自己晚上这顺风顺水的又笑呵呵的应了,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
    钱老板也做出高高兴兴的样子,向坐庄的人使了个眼色,就盯着对方的手势准备开始了。
    开局第一句,王老板赢了,满脸得色,但钱老板并不在意。果然,从第二局开始,接连四五局都是钱老板赢,王老板桌上堆着的筹码因为越赌越大,已经失去了大半,急的团团转,但还是咬牙跟下来。
    这一大半的筹码可就是几百两银子,钱老板简直乐开花,不周转的资金这不一下子就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了。
    然而,他没得意两局,情况又变了,从第八局开始,钱老板一直都是输,仿佛那坐庄的人打的眼色都是错的,一开始钱老板还忍了,暗地里一个劲儿的做小动作,但等到输得精光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这场景何其相像自己进来惨淡的商场,也是如此这般输的一文不剩!
    他拍案而起,架不住管家的阻拦,怒火冲天的冲着王老板呵斥:“贼人,我看你是出了老千,哪有十连胜的说法!”
    王老板一扫方才的情绪外露,挥着折扇笑眯眯道:“钱兄说笑了,咱们可都是这赌桌上的熟客,出不出千无非就是在对方看不看得出来而已,敢问钱兄看出我出千了吗?”
    钱老板顿时被这一番话噎住,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更是怒火中天,转头就冲着坐庄的人和赌坊老板口不择言的大骂:“光拿钱不办事的狗东西,本人花钱是养你们这群不懂得看主子颜色的废柴吗?!叫你们往我这儿放放水,这都学不会,下季度就别来找老子要银——”
    管家连天的呼叫回荡在耳边,钱老板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富商投资赌坊本来就是禁忌,这相当于白道做灰道,有法做无法,虽则官府大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严格来说是可以判罪的,尤其是钱老板对这众多赌坊的多年投资,从中谋得的利益滔天,严重来抄家都不为过。这默认的事放到明面上来讲本来就不好看,若是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还多了一个王老板……
    钱老板脸色有些白了,刚想张口说两句辩解一下,就听外头一阵喧哗,赌坊的门帘被粗鲁的掀开,一整队的官差从门外冲进来,领头的青面虎目,张嘴就怒吼:“奉县太爷之令,逮捕钱德,抄查赌坊、家产!”说完动手就抓了人。
    满屋子都是灰色人员,自然没人敢多说话,仍由钱老板一行人叫苦连天的被官差抓走了。
    树倒猢狲散,赌坊都要没了,一众赌徒自然了无生趣的离开了赌坊,唯有王老板沉默的坐在原位,并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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