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随我去吧,我从没怨过你!正如月老说过你我此生无缘,祈盼来生吧。叙永就托付与你,请你原谅他为了我对你的伤害……。”躺在洛川的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希望他可以原谅叙永的种种。我们三个人之间毕竟是我负他在先,如今能在他的怀里死去,也算圆满了这一世的宿命。眼角滑落的泪滴变成一颗颗血红相思豆,留给他,希望他带着这一串红豆来见我。再看最后一眼他身后的三生石,那上面有他与我的来世,此生不悔,安然的在那彼岸花开的地方等待他。
    曾经的我们趁月色正浓与往事重逢,你说你已龙钟我却垂垂迟暮,连老去也如此从容。回眸只一眼,已找到你独有的模样。你说你奔赴千山万水,只为做我的英雄。不惧白发,只因世间的爱与被爱。
    爱字太多情,只敢笔端描绘。无数次止于唇,惶恐不安的歌喉。在我心里曾千万遍默默歌颂,字里行间的情深似海有多澎湃。趁春光还在,梦里开出荼靡一朵,用那光阴的烟嗓倾心吟唱。最美的时光,温情的故事不需要谁来浓描淡写。心上有一抹色彩,画进夕阳的繁华,被你温柔的眼光流连。过时的旧照偶尔翻过,停驻的呓语谁不曾年少。心中仍旧留着缱绻脉脉,忆起与你相遇那刻天空的颜色。悄然无声的时光啊,我闭上眼睛静听,庆幸自己还算年轻的胸膛。可以用余光闯过流年的茫茫,在日落前吻别回忆中的葱茏。愿这字与句比岁月更加长,直到那暮年白雪深埋过你我的眉边。如今不能伴你左右,盼你安好。
    眼里的光华渐渐淡去,变成灰白,回忆的闸门悄然打开。旧年初相遇,我凭栏而侍,脑子里想着初雪该赋怎样的诗一首。眉目里掩藏着看过的诗百首,鬓间粘满雪点点也不自知。后来和洛川熟识,他才告诉我,是我的专注吸引了他的注意,默默地同我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眼见雪越下越大,我仍然无动于衷。他本打算询问我是否需要亭下暂避,又担心唐突于我,打扰我思绪。只好与我望眼天阔楼高袖揽江山入怀。待我心有诗意,欢喜回首拉着露露要卖弄一番,才惊觉身边的洛川是一个陌生人。绯红的脸一再对他抱歉,他只轻轻的说,在下有一坛血橙清酿,诚邀仙子共倾杯笑乾坤,从此雪落江山外,多少烦心事,只堪付一笑。
    今生红尘万丈,知己难得。陌上花开早,盼重聚花台;垄土知旧友,何以故人渺?醉里几番梦回,万里浩渺今朝何时来?
    我叫如雪,取自唐代诗豪刘禹锡的《杨柳枝词》“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娘说我们九尾狐一族是上古神族,据《山海经-南山经》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后有因我们的祖先促成了大禹与涂山氏的美好姻缘,被封为十大神兽之一。所以,我们九尾狐族在青丘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挑花源。长大后才知道,母亲怀了我整整三百年,而那天方圆百里的樱花如雪纷飞,芬芳满青丘,狐奶奶预言这种异象是天大的吉祥,于是这只快乐的小狐狸就咕咚滚出来了。
    子女辈的排行前面有三个哥哥,大哥灵均,《离骚》:“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二哥广志,《九章·怀沙》:“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三哥休德,《远游》:“贵真人之休德兮”。我是他们最喜爱的妹妹,哥哥们的名字均取自宋词,母亲说是因为父亲云游到江南,那里的举子人手一本宋词读本,颇有风采,父亲艳羡不已。故而,他也买来翻阅,未料一看竟对此本爱不释手。回青丘不久哥哥们陆续出生,于是就有了宋词系列,而我的名字显然不是父亲所起。
    等我长到八万岁上,大哥云游归来,在谷口捡回一只奄奄一息的雀儿,让我救治。二哥看了雀儿的伤势连说没救,三哥也在一旁附和。我偏就不信,一定要救活雀儿堵住他们的乌鸦嘴。而后整个狐族的医官全被我请来,也都纷纷摇头说雀儿药石枉顾。不行,我不能输给二哥三哥,缠着母亲想办法医治。母亲被我痴缠倦了,说是梨落洞里的外婆外公也许有办法。我带着自小一块长大的小姐妹露露匆匆赶到梨落洞,央求外婆救活雀儿。外婆亦是极爱我这小东西,有求必应,情愿自损百年灵力将雀儿救活。为此引来父亲好一顿数落,我哪里知道救这么个小鸟需要耗损灵力,嘴里不安分的嘀咕,明明是他教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这会又骂我不该救下这雀儿。难道就是因为他只是一只鸟?父亲见我不吭声以为我知错了,也就没再责怪,高声说以后不许再做此等傻事。可是,我认定自己没错啊!
    雀儿就是叙永,其实他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鸟,而是三足金乌。问他是怎么受伤,又是怎么到我家门口的,他已经不记得这些事。后来,我翻遍了父亲的藏书阁找到几本记录黑乌鸦叙永的。《河图括地图》:“昆仑在若水中,非乘龙不能至。有三足神鸟,为西王母取食。”也称“三足”或称“三趾”。《玄中记》:“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树颠有天鸡,为巢于上。每夜至子时则天鸡鸣,而日中阳鸟应之;阳鸟鸣则天下之鸡皆鸣。”传说此鸟为日之精,居日中。可我实在看不出这个黑黢黢的雀儿,会是一只神鸟,与我们九尾狐并称十大神兽。
    我偷偷向母亲打听她是否知道三足乌之事,母亲捂住我的嘴说那都是上千年的事了,何况天族的事少过问才是。又问是谁让我来问的,我就纳闷了。难道她没看出来我救的那只雀儿是三足乌吗?罢了,找来几位哥哥帮我四处翻阅古籍佐证,希望能找到更有说服力的版本。
    翻来翻去也没找到我们需要的材料,哥哥们也百思不得其解,问我为何那么想知道关于三足乌的故事。我可不能告诉他们雀儿就是三足乌的事实,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露露知道。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也是偶然。从梨落洞回来,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但几天过去了,扔不见有太大的好转。日日将他捧在手心里,瞧来瞧去担心他就这样死了,一定会让哥哥们笑上好久。想着给他擦干羽毛上的污渍也许会舒服一点,于是带他到了水月泉边。
    “小乌鸦,你快快醒来,我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就不难受了。”可是无论我如何整理,他还是那副被烧焦的模样,实在太难看,我都不想要他了。一只斑斓的五彩蝶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放下手里的小乌鸦在池边,去追蝴蝶玩。结果蝴蝶飞走,小乌鸦不见了踪迹。
    “遭了,难道是被哪只不明情况的狐狸叼去了,这可怎么办,他还活着呀。”我急得到处找,眼泪流了一脸。
    “你为什么哭?”我跌坐在池边以为小乌鸦被吃掉,眼泪哗哗的流。
    “谁,谁?”我不知道是谁在问我。
    “我问你是谁?”那个声音是从头顶的方向发出来的。
    “我是如雪,你,你是谁?”我仰着头看到阳光斑驳的树丫上,一只金光闪闪漂亮的鸟儿。
    “如雪?我叫叙永。”他忽的变身为人站在我身边。
    “叙永?我不认识你,你是怎么进我们青丘的。”我记得入口处有历代长老设的结界迷阵。
    “不认识?我看到是你带我来水边,弄得我全身羽毛湿透,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的语气好无理。
    “什么,我弄湿你羽毛,我根本不认识你……。”慢着,我理出头绪。
    “难道,难道你就是那只小乌鸦?”我拉了他的衣袖让他在我面前转一圈,没想到他活过来了。
    “哎,你做什么?”他竟没站稳,整个身子向我倒过来。天啊,啪,咚,我两双双跌进水月泉里。我会浮水,时常在这里游泳,自然不惧水。可他是鸟儿,一进了水就成了落汤鸡,又晕过去。我好不容易将他捞起,躺在池边休息,三哥休德晃晃悠悠提着食盒过来。
    “白如雪,你又钻水里去,衣服湿透了,仔细父亲见到训斥你。”他坐在我对面,打开食盒开始吃点心。我这三哥有个特别爱好,那就是食盒不离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据他说这是一种修行。随他胡吹吧,我也权当他是在修行。可是这会我却不想他在这里,因为叙永被我紧紧捏在手里,藏在身后。三哥又没有要走开的意思,真担心叙永会死在我手里。
    “那你还不快走,我要回去换衣服啦。”我躲躲藏藏的捏着叙永回自己的狐狸洞。
    “嘻,还知道害臊呀,臭丫头。哎,你等等我,我还有事问你。”三哥追着我跑,我翻开脚丫子像只窜天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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