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武威郡以北,一队西域商旅此时正在晃晃悠悠的踏入旗关的大门。这里是武威郡的北大门,更是凉州的北大门。但这座北大门既没有气势恢宏的军队,也没有像样的城防设备,有的,只是满地黄沙乱石、万余边关难民,以及五千多名混吃等死的守军。
    倒不是凉国不重视这里,而是这个地方本来就不是什么防守重地,异族骑兵对这种没油水的小关隘丝毫没有兴趣。其二,旗关的地理位置也不怎么好,来这里得费不少劲。最后,这里的百姓多是在凉国内地活不下的贫苦百姓,你能指望从他们身上弄出什么好东西来呢?除非是真的穷疯了,否则没人会吃饱了撑的绕路来劫掠这种破地方。
    但是,这种破地方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来自西域、并州、草原各部落的商旅就十分青睐这里。响马强盗不稀罕的路线,对商人来说就是好路线。于是,这里的将军很快就开发了第二产业有偿护商。事先交好钱、打好招呼的商队,旗关就会派出职业军队护送,这里的军队虽然都是些三流货色,但毕竟真刀真枪握在手里,普通的响马不敢惹。说得再难听点,哪怕这些人真的都是酒囊饭袋,最起码看上去还是有些安全感的。
    气候恶劣,环境艰苦,朝廷还不怎么关心,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站岗,一点娱乐节目都没有,旗关的将士们是真真正正的享受到了没爹疼没娘爱的待遇。再加上旗关已经好几年没有上级领导来视察了(当然领导们也不愿意来这种没好处的地方),于是,这里的将士们就彻底自我解放了。每天除了例行点侔和站岗,训练也不训练了,巡逻也不巡逻了,斥候情愿把自己的战马剁了吃顿肉,也不愿意再出去探查情况了。现在这里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等着各地商队通过,赚点关税或者幸苦钱,剩下的,就真的和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这一天和以往不一样,守关将军朱余要过五十寿诞。在这种年代,五十岁就已经算是高寿了,再穷也得大办。几名和朱余私底下关系不错的将军们一合计,正好这几天来了不少的商队,军队挣了点小钱,足够去内地采买些肉食美酒了。如果在军中再募集一点,还能从内地勾栏院贱买一批童养媳或者女奴之类的。将士们在边关吃了不少的苦,借着这个机会,就当给将士们开开荤了。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采买的采买,布置的布置,反正大家也没啥事做,闲散惯了,偶尔忙一忙就当消遣时间了。很快,到了当天晚上,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了。西北汉子不讲究什么虚礼,反正吃好喝好就行了。七八个人围一个小锅,一人手上两三块胡饼,锅里咕噜咕噜的炖着牛羊肉。火候一到,七八双手就迫不及待的去捞,手掌被烫的通红也顾不上了。巴掌大的酒碗来回碰撞着,烈酒入喉,往日再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也能勾肩搭背做兄弟。
    酒足饭饱后,就该思了。这可苦了那些被租来的姑娘们,几十个小帐篷临时搭了起来,那些刚跳完舞唱完歌的小姑娘们还没歇口气,就都各自被推进了一顶小帐篷。按规矩,寿星朱余先享用了一个姿色上乘的处子,随后再是将军们,再是低级头目,最后,才轮到了一帮苦大兵们。几千人将空地给占的严严实实,士兵们自觉地排起了长队,一边焦急的翘首向前眺望,一边还要费力站稳脚跟,不被后面的弟兄给挤到别的地方去。
    就在这些凉兵醉生梦死的时候,在离旗关不足十里的地方,一支规模浩大的骑兵军队正在悄悄的向这里靠近。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重甲,手提钢枪,不是别人,正是奉了世皇慕容皓之命奔袭威武郡的慕容赫!
    从接到慕容皓的密令之后,慕容赫就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这个人对别的不感兴趣,唯独对烧杀劫掠情有独钟。这几年自己在匈奴草原策马纵横,不少强大的部落都败在了自己的手上,乖乖奉上自己的妻妾和珍宝。常言道,有强者,就有追随强者的人。慕容赫的不败战名为他带来了一大批的匈奴人粉丝,反正打不过人家,那还不如跟着人家干,这样既能保住自己的部族,还能补贴家用。匈奴人劫掠成性,而慕容赫正是他们心目中最理想的领导者。所以,慕容赫毫不费力的就凭自己的名望召集了一万多匈奴精锐骑兵,再加上自己的一部份亲卫,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就这么凑成了。
    但这次长途奔袭,慕容赫算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一路上只能靠随军携带的牛羊马匹解饥,遇到一些偏远的小部族,他才会去抢劫一点物资,其余的哪怕中等规模的部族,慕容赫都是直接绕道走。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慕容赫来到了这座不起眼的旗关前。
    本来慕容赫还很小心的派人去探查这座关隘的虚实,但就是斥候们小心翼翼的靠近城墙时,才发现,城门居然都没关!
    不仅如此,城墙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本来斥候们以为这里有什么陷阱,直到活捉了一个醉醺醺的出来解手的小兵后,才从他嘴里套出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赫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但现在他不得不信了。天赐的战机,慕容赫自然要紧紧抓在手里。两万余铁骑紧张的向着旗关缓缓靠近,等他们的先锋快要到城门口了,城内还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死亡快要降临了。
    “传令!全军冲锋!”慕容赫见各军已经到位,当即喝道,“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杀!!”
    “杀!!”两万多匈奴军已经压抑的够久了,即将劫掠、屠杀的快感在不断的刺激着他们的三叉神经。慕容赫一声令下,这些匈奴兵就如同破闸洪水,嗷叫着冲破城门,朝着里面还没反应过来的凉兵们狞笑着亮出了马刀。
    “匈匈奴人!快跑啊!”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声,广场上的凉军瞬间慌了,连反抗的都没有了,只顾着撒丫子逃命。但两只脚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匈奴兵们分批追杀着凉兵,尽情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最惨的莫过于那些正在帐篷里“干活”的凉兵了,还没弄明白外面怎么回事,帐篷就被人给整个儿掀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明晃晃的马刀,将之砍成了碎片。至于他底下的姑娘,虽然免了一死,但也好不到哪去,匈奴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看见女的直接拿绳子在她们脖子上打了个死结,牵着就走。可怜这些女子,战争结束后有七八cd是被在地上活活拖死的,活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赫将军,我们,翻遍了。这里,没有多余的粮食!粮食,都在这里了!”
    大战结束后,几个匈奴的高级将官怀着敬畏的心情来向慕容赫汇报战争结果。看着遍地狼藉、已经混上了血污的酒肉,慕容赫重重的叹了口气,瞟了眼此时正颤颤巍巍的跪在自己脚边的几个俘虏,拿脚踢了踢最前面的一个老人,面无表情的问道“粮食呢?”
    “大大大将军,没没没真没粮食了啊”被俘的朱余早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哪还有先前过寿的神气?听到慕容赫问自己,急忙结结巴巴的回道。
    “啪!”的一声脆响,慕容赫毫不客气的一马鞭甩在了他的脸上,怒骂道“他妈的当老子傻?你们这些边军,凉国朝廷每年还能不给你们拨粮食?老实交代,不然老子一刀宰了你!”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慕容赫抬手又抽了几鞭子,见这人已经快要哭了,还是一个劲的说没有。慕容赫心里开始犯嘀咕了,难不成这里真的没有存粮了?
    这段时间以来,将士们每顿吃的都是牲畜肉,匈奴人倒还好,但自己的亲卫们可受不了了。偶尔几顿没什么,顿顿吃就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现在自己的手下闻到牛羊肉的味道就想吐,要再不给他们吃点其他的东西,只怕还没到下辨,就得先吐死一批人了。所以,现在慕容赫急于寻找其他的食物,来给自己的士兵补充体力,才能继续行军作战。
    “大将军,没有粮食怎么办?我们的牛羊可不多了,总不能吃将士们的战马吧?”一名亲卫见朱余怎么打都不说,担忧的问道。
    “咱们此战一共俘虏了多少人?”慕容赫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哦,包括投降的,被俘的,还有一些平民,咱们此战一共俘获了一万多人,”亲卫急忙汇报到,末了,又加了一句,“大将军,您是想从他们家里弄粮食吗?小的们已经搜过了,只搜了些胡饼,太少了,还不够大伙塞牙缝的!”
    “传令,把他们全带上,大军休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立刻出发,前往下辨!”慕容赫猛吸了口气,似乎是做了个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缓缓下达了自己的新命令。
    亲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和慕容赫又确定了一遍后,焦急的劝到“大将军,您不是说鸡犬不留吗?怎么又发起慈悲了?那些匈奴人已经开始挖坑准备活埋这些俘虏了。再说了,咱们现在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了,再带上一万多人,咱们吃什么?大将军,三思啊!”
    “那就那就挑五千个块头大的,其余的随你们处置!”慕容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那些匈奴人要是不满意,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去执行命令!”
    “喏!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传令!”亲卫吓了一大跳,暗骂自己傻,居然和自己主子犟嘴,当下急忙拱手退了下去。但慕容赫这道命令究竟是什么意思,亲卫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什么?旗关失守了?!”武威皇城中,薛瓒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血迹斑斑的士兵,急吼吼的问道,“怎么失守的?何时失守的?敌军是谁?快说!快说!”
    “回殿下”士兵咳了一口血出来,低声回禀道,“就是前天晚上的事情,敌人首领小的不认识,只看到很年轻。但这支军队,小的敢保证,是一支匈奴人组成的军队!而且他们的衣甲很乱,并不统一小的前天吃坏了肚子,就没有去参加朱将军的寿宴,早早的回到民宅里去休息了。后半夜的时候,小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前营传来喊杀声,然后就被小的相好给摇醒了,小的这才逃过了一劫。”
    “匈奴人匈奴人怎么会突然来我威武?”薛瓒焦急的来回踱步,突然,薛瓒如同遭了雷击般立在原地,恍然大悟道,“世国!世国!匈奴人绝不会悄无声息的越过世国边境,世国那边没有传来消息,莫非莫非这支匈奴人是世皇派来的?”
    薛瓒的脑子并不笨,虽然慕容赫并不是从世国内镜传过来的,但大体还是猜对了。想明白后,薛瓒剩下的就只有愤怒了,大殿中不断的传来薛瓒的咆哮声“慕容皓!卑鄙小人!你居然敢放匈奴人来我凉州!我和你势不两立!”
    “报!”就在薛瓒问候慕容皓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一名小校快步跑了进来,高声报道,“启禀殿下!薛载将军急报,就在昨日,羌人突然入侵安定,现高平已经失守!据探子侦察,羌军不下五万之众,薛载将军临战不利,请殿下早发援军!”
    “羌人”又是当头一棒,薛瓒站在原地足足愣了有半炷香,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喷了出来。
    “殿下!”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一众人顿时慌了,赶忙手忙脚乱的把薛瓒扶回榻上。很快,太医就飞奔着赶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忙活了好一阵子,薛瓒才幽幽转醒。
    薛瓒虚弱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随即沉声对近侍说道“西汉使者还在驿馆吗?”
    “回殿下,还在!”
    “快快有请。”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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