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诏尹茂犯上谋逆,心怀不轨,私藏皇家用具,现已证实其罪状。从即日起,撤其所有官爵,降为带枷死囚,于本年四月底,斩首于东市!念起忠于朝廷多年,只要尹茂个人愿意伏法,孤可以法外开恩,饶恕其妻儿老小等家族人员,不追其过!”
    北平地牢内,大公公蓊芪宣读完诏书,笑眯眯的对匍匐在地上的邋遢老头道“恭喜老丞相啊!这谋逆大罪,历朝历代可都是诛灭九族的,如今咱陛下仁慈,到您这破了先例了!陛下还说了,只要您肯认罪,不仅不为难您的家人,甚至还把他们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呢!”
    “陛下仁慈,草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唉!草民认罪!”尹茂叹了口气,慢慢的直起了身,苦涩的笑道。
    “这不就成了嘛,”蓊芪见尹茂终于肯认罪了,长舒了一口气。高兴的把诏书递给了身边的牢头,拱手道,“既如此,您就好好在这享受最后一点时光吧,下官先行告退了!”
    “蓊公公!”见蓊芪抬腿要走,尹茂急忙喊住了他。
    “尹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罪臣关心家人,还请公公告诉罪臣,罪臣家中,近日情况如何?”尹茂可怜巴巴的问向蓊芪。
    “这个嘛不瞒您说,我这呀,还有一道诏书,”蓊芪眼珠子转了转,拿手拍了拍胸膛,“这封诏书,就是待会去您府上宣读的。免去您家人的罪责,并撤掉守卫府邸的侍卫。这之前嘛,贵府日子可能有点不顺心,但这之后,所有麻烦事,都不会找到您府上的!放心吧!”
    “多谢公公!”尹茂闻言,心中稍安,随即恭敬拜谢到。
    “下官走了,尹大人保重!”蓊芪回了一礼,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陛下诏尹茂犯上作乱,罪无可恕!其虽有功,但孤也不可因私而枉法!按律,谋逆之贼,当诛族!四月底,尹府上至家属,下至奴仆,全部押赴西市行刑!”旧丞相府中,蓊芪一扫之前大牢中的和蔼,两条眉毛立着,满脸狰狞,高声的读出了这份死亡宣判。
    “老爷啊!”“爹!”“呜呜!”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亲耳听到自己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蓊芪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人中,就有七八个当场晕过去了,其余挺住没晕过去的,也是哭的不像样了。尤其是大公子尹旭,他呆呆的跪在地上,满脑袋都是“诛族”这两字,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一宣判,着急之下,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朝蓊芪扑了过去,想要抢夺圣旨。
    蓊芪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身边还有不少膀大腰圆的军汉呢。看到尹旭冲了过来,当下飞起一脚,就把他又给踹了回去。蓊芪吓了一跳,急忙站到了军汉们的后面,厉声喝骂道“尔等刁民!胆敢殴打朝廷命官?左右何在?给我拿下,狠狠的掌嘴!掌嘴!”
    “喏!”几个军汉挽袖子冲了上去,像提小鸡仔一般把尹旭提了过来,两个人固定住尹旭的身体,另一个士兵抬起蒲扇大的巴掌,膀子抡圆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尹旭被打的后槽牙都掉了一个,不住的哼哼着。
    这才只是一巴掌,接下去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士兵左右开弓,打的那叫一个爽。尹旭是谁?身娇肉贵的世家公子,从小别说打,骂都没怎么挨过,哪里受得了这个?所以十几个耳光下来,尹旭竟然被当场打晕了过去。
    蓊芪看着尹旭的惨样,着实出了口恶气,见再打下去可能就要出人命了,赶忙叫停。整理了下衣服,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对着底下低着头不敢出声的犯人们喝道“看见没!你们要是谁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谁敢逃跑,咱家提前送你们所有人上西天!哼!”
    宣读完旨意,震慑完这些刁民,蓊芪就得回宫复命了。负责守卫相府的将军一路点头哈腰的把蓊芪送到大门口,临别时,守备将军四下看了看,从怀中摸出一大块金锭,偷偷塞到了蓊芪袖子中。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蓊芪并没有拒绝,按住袖口,意味深长的问道。
    “下官一点心意,一点心意!”守备将军贼笑道,“末将奉旨监管罪犯,还望公公回宫时,多多美言,多多美言!”
    “将军功劳和苦劳,我等有目共睹,”蓊芪颠了颠袖子里的重量,“若是就为了这等顺手差事,将军可太‘费心’了吧?”
    “嘿嘿,公公明白人,”守备将军不好意思的笑道,“近日城东大营有个校尉生病去世了,末将想求个进步,您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只要您稍微提上那么一两句,您就是末将再生父母啊!”
    “哦,原来是这事,”蓊芪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大手一挥,“好说!此事不必惊扰陛下,城东的平将军咱家有交情,一句话的事情!”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以后末将就是公公的人了,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守备将军大喜过望,急忙拜谢。
    “哦对了,你在这守卫,肯定很烦闷吧?看在你这么上路的份上,咱家给你找个消遣的乐子。”蓊芪阴笑道。
    “公公请讲!”
    “陛下要的,不过是尹家的九族人头罢了。可咱家听说,这尹家大公子有几房年轻小妾,前丞相也有几个可人的贴身侍女,至于府中女婢,年轻貌美者更是不缺。日后相府家眷困于此处,吃喝拉撒都是将军负责,将军说给多少,就给多少,他们饿着了,渴着了,都得求着您将军,可懂我的意思了?”
    守备将军是个玲珑人,哪里听不懂蓊芪的言下之意?当下心花怒放,急忙拜谢到“末将明白了!多谢公公!”
    蓊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转身上了轿,吩咐一声起轿,几个小太监吃力的把轿子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朝皇宫内走去。
    北平皇城,御书房。
    “启禀陛下,洛阳方面来报,高荣在洛阳以西驷马关大破西汉军,斩首三万,西汉大将赵俞不敌,现在西汉大军已经退守弘农!此外,上党的匈奴军并没有什么动作,在西汉大军败退之后,也在当夜,退回北方了!”秦彪捧着战表,兴高采烈的汇报道。
    “好啊!”慕容皓感叹不已,“本想着我军在并州战况不济,可能会影响东汉的安危。如今看来,孤这个兄长,还是有点本事的啊!”
    “陛下,高荣现在是东汉大将军兼任当朝丞相。刘家皇帝已经完全被他架空了!臣估计,再有一段时间,高家就得顺应天意了!”梁桂站出来分析道。
    “梁先生的意思是?高家要逼迫汉帝退位?”
    “十有八九!若真是如此,臣恭喜陛下,高家登基称帝之日,就是陛下王师,入主中原之时!”梁桂脸色有点兴奋,大礼拜道。
    “梁爱卿此话何意啊?”慕容皓急忙追问道。
    “高家立足于中原,高一堃虽为元老,却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摄政王,而不是踢开小皇帝,自己称帝,这是为什么?”梁桂神秘的笑道。
    “这是因为,四周强敌环绕!东北有我燕我大世国,正北赵、匈奴,西边有西汉,南方有襄樊、江南诸国虎视眈眈,他高家能有今天,绝不是他一家之力,而是靠中原世家齐心协力,把他扶上去的!这些世家中,有多少是汉朝遗老遗少?若是高家真的这么不开眼,敢在这种时候背弃祖宗,那根本不用咱们动手,汉朝世家们,就能把他弄个半死!”刘焕接上话茬,兴奋的说道。
    “到那时,我们再打出勤王讨贼的旗号,汉家旧地,大半都会望风而降,孤说的可对?”
    “陛下圣明!”众人齐齐应和道。
    “哈哈哈!好!高荣此人,孤最清楚。他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过看重脸面!只要咱们可以让他和刘家小皇帝起摩擦,不愁他们不打起来!”慕容皓想起高荣那高傲的性子,不禁暗笑不已。
    “可是,咱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之间起摩擦呢?”秦彪捋了捋胡须,抛出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哈哈哈哈!”慕容皓抚掌大笑,“诸位卿家,尔等可知,这世界上,最大的风,是什么风吗?孤告诉你们,是枕头风!哪个英雄不爱美人?迷到深处,这枕头风轻轻一刮,那就是改天换地啊!”
    “陛下圣明,若是使美貌女子相间,倒不是不行。可是,咱们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秦彪为难的挠了挠头。
    “谁说的?”慕容皓和梁桂刘焕打了一个对眼,嘿嘿笑道,“这种人才,咱们要多少,有多少!”
    “陛下,您交代的事情臣都办完了,一切顺利,臣特来交差!另外,皇后娘娘差我前来问问,陛下怎么还没去陪她赴宴。”蓊芪殷勤的接过慕容皓的披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哎呀孤这不是有政务嘛,马上就去!对了,回头你再去问问梁桂他们,大礼筹备的怎么样了,这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始了,孤可不希望到时候出什么差错!”慕容皓在书架前来回的翻找着,“哎,你看没看到一卷奏疏?就是今天早上才呈上来的那个,好像是关于黄河水贼的事情,孤明明记得是放这的啊!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陛下,找不到就算了吧,这恰逢乱世,黄河年年不太平,想必今年也差不多。官员们例行上奏罢了,迟一会找也无妨。眼下您还是快点更衣,皇后娘娘可要等急了啊!”蓊芪从宫娥手中捧过衣冠,不住的劝道。
    “唉,好吧好吧,来,更衣,孤先去皇后那边吧!”慕容皓见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又听蓊芪所说,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停止了搜寻,转过身来,让下人们给自己更衣。准备前去皇后寝宫参加宴会。在他看来,这伙水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自己麾下的正规军,还怕他们?
    这次宴会,是皇后虞雯提议、慕容皓主持的,宴请的都是旧虞国的大小官吏和家主,一是让你们看看,我慕容皓现在是虞家的女婿,和你们不是外人了,你们要好好听话什么什么的;二是想要借此机会,从这些豪强嘴中,敲下几颗金牙来,充实一下国库和自己的小金库。毕竟皇帝也是人,也要花钱嘛!
    宴会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开始,席间,慕容皓放下了自己的架子,拿出后世过年找长辈要压岁钱的态度和精神,和蔼可亲的陪众人聊天喝酒。很快,众人就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席间说话也自然了不少,至少不再向之前那样拘谨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慕容皓趁着大家都高兴,一连拿下了好几个“大单”,不仅要到了不少家族的金银资助,甚至还有不少人暗暗表示自家也有待嫁的闺女,而且还年轻貌美。陛下您后宫这么大,要不要选几个?
    酒宴结束,慕容皓也喝的晕头转向了,蓊芪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慕容皓抬回寝宫。虞雯看着躺在床上直哼哼的慕容皓,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出去,吩咐人打来热水,准备给慕容皓简单的擦洗一下。
    “报!报!六百里加急!”宫外,一骑快马来到宫门前,焦急的向上喊道,“快快开门!前线六百里加急军报!”
    “快快开门!”守门将军不敢怠慢,急忙吩咐兵丁打开宫门,放斥候进宫。
    燕国有宫规,敢在宫中策马狂奔者,立斩!但凡事总有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紧急军情。
    “禀公公,清河六百里军报!狄将军万急啊!”斥候见到大太监蓊芪,急忙拜倒在地,双手捧上了血迹斑斑的竹筒。
    “知道了,给我,我马上转呈给陛下!”蓊芪急忙接过密信,命人将斥候带下去好好休息。转身就想往寝宫内走。
    慕容皓在后世的酒量并不差,在床上躺了一会,也就慢慢的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虞雯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哑着嗓子问道“雯儿我睡多久了?”
    “您醒了啊,”虞雯甜甜的笑道,“没多久,现在还是晚上呢,陛下您先休息,妾身守着您。”
    “别啊,”有道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此时的虞雯,在烛火的映照下,更加显得高贵神圣,慕容皓看的心中痒的不行,一把将虞雯拉过来,顺势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门外的蓊芪抱着军情正准备敲门,突然听到屋内有异动,顿时明白过来,陛下和娘娘正在颠龙倒凤,蓊芪看着怀中的军情,不禁犯了难。自己现在是进,还是不进呢?进吧,估计自己也活不了了。不进吧,这边关军情,拖延不报也是砍头的大罪啊!思来想去,蓊芪咬了咬牙,罢了!不能在这时候坏了陛下的兴致,我呀,也不回去休息了,就在这守一夜,等天明之后,再把军情递交给陛下,再说,也就一夜而已,误不了大事。二圣知道我为了他们,受了这桩罪,估摸着也舍不得罚我。对,就这么办!
    蓊芪寻摸了一个背风的地,抱着竹筒坐了下来。很快,就在夜风的吹拂下,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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