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孙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头望着灰头土脸的士兵们。一股屈辱感不由得从心头升起。
    想当初,数万虎狼之师大举进攻,举国都抱以厚望,太子殿下亲自挂帅,以为可以一战定乾坤。可谁能想到,现在却被别人撵的跟狗一样,四处逃窜。
    “将军,后面的燕军停止追击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跑到跟前,回报道。
    “知道了。通知各部,准备会合吧。”孙钊吩咐道。现在的他已经在想,回国后,自己应该如何向陛下和众文武交代了。不过好在这次出征,虽然主将受伤,未得寸土,但元气并没有大损。各部会合之后,还有四万人可以带回去。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
    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孙钊又去看望带伤的虞乾。只见虞乾躺在担架上不住的哼哼,身边亲兵站的远远的,不敢上前。孙钊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看来这次失败给殿下打击的不小啊。见那些亲兵畏手畏脚的样子,定是被殿下拿来撒气了。
    “殿下,”别人畏惧,孙钊可不怕,走到虞乾身边坐下,关切问道,“您的伤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无大碍了,”孙钊是自己亲信,虞乾自然不好发火,“我军现在到哪里了?”
    “回殿下,咱们已经到冀州边界了。”
    “嗯后面还有追兵吗?”虞乾点了点头,又问。
    “回殿下,没有了。对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渤海?”孙钊小心翼翼的问道。
    “渤海?”虞乾本来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满脸不服气,“回什么渤海?打了这么窝囊的仗,回去父皇怎么看我?三军将校怎么看我?不回!”
    “啊?”孙钊傻眼了,急忙劝道,“殿下,咱们现在并没有伤筋动骨,您毕竟是太子,又深得陛下信任。陛下绝不会太过责怪您啊!咱们还是先回渤海,待得养精蓄锐之后,再来报仇也不迟啊!”
    “正是因为我是堂堂太子,此仇不报,我有何面目回去见家乡父老?”虞乾恨恨的一锤大腿。
    “殿下”孙钊还想再劝,但虞乾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让将士们快点休整,咱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启程,前往邺城!”
    “将军!”一处隐蔽的山丘里,一名小校快马匆匆来报,“回将军!前方发现虞军扎营的痕迹!营火还有点青烟,应该刚走没多久。”
    “好!”为首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的正是慕容皓。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敬佩的说,“先生真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啊!还真让先生算准了!”
    “明公谬赞了!”宁子善嘴上虽然谦虚,但还是难以掩饰脸上的傲色,“明公不妨听听在下的布局,如何?”
    “额”慕容皓笑容有点僵硬,但还是点了点头,“既如此,先生大可放手去干!有我为先生撑腰,不怕那些将军们不听您的!”
    “诺!下官多谢明公!”宁子善大喜,急忙拜谢。从慕容皓处讨了将令,就去安排进攻事宜了。
    “先生,此人太过狂傲,甚至公然向殿下讨要兵权,您为何不出言相斥啊?”见慕容皓也在认真的听宁子善布局,蓊芪小声的对着身边沉默的梁桂问道。
    “呵,无他,此人确实有一些才干。明公身边需要他,我不能坏了明公的前程,”梁桂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眼众星捧月般的宁子善,又说,“我生平之志,乃辅佐明主,一展心中所学。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并不是太在意。”
    “委屈先生了。”蓊芪同情的看了眼梁桂。
    “既为人臣,何事不委屈?”梁桂倒是看得开,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虞军行至一处山谷,快要出谷口时,一位先锋将军见前面突然停滞不前,导致后军也受到了波及。急忙上前查看。
    “将军,前面被巨石封死了!”前面的士兵回禀道。
    “什么?”那名将军大吃一惊,向前看去。果然,前方道路已经被十几块巨石封死。急忙下令“快快上前清理!莫要耽误了大军前行!”
    “诺!”
    几十个兵丁连忙上前,清理路口。先锋将军差人通知后队,告诉他们前面的情况。
    正在这时,两旁山崖上,几乎是没有预兆的,无数的镭石滚木同时砸了下来,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箭雨。虞军猝不及防,当场被砸死、射死不少。
    “敌袭啊!”虞军惨叫声此起彼伏。刚刚脱离了追杀的虞军们,一见到伏兵,纷纷丧了胆。任凭将军们怎么喝骂,也无法结成防御阵型。
    很快,后军也遭到了伏兵的攻击。虞军前后军队拉的太长,又处于底端,只能四处躲避攻击,以防被砸成烂泥。
    “怎么回事?”虞乾见前后都有伏兵,急忙大声问道。
    “殿下!好像有伏兵!”孙钊急忙回答。
    “不是已经进入冀州界了吗?燕军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敢越界追杀?”虞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殿下莫要惊慌,待末将前去杀败敌军!”说罢,便带着身边亲卫,前去安抚并指挥各部。
    “给我结成防御阵型!谁敢怯战,立斩!”见自家士兵鬼哭狼嚎的四处逃命,孙钊抬手一刀,寒光一闪,就结果了一个逃兵的姓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谁再敢扰乱军心,灭族!”
    此言一出,总算把四处逃窜的虞军士兵们勉强聚集起来,开始结成吨阵,并陆续开始向谷外移动。孙钊相信,只要出了谷,到了平原上,自己就可以依靠阵型,从而反守为攻。
    “哦?有点头脑嘛。”山崖上的宁子善也看出了孙钊的企图。不禁赞叹了一声。但可惜啊,你遇上了我!
    “快!谷口道路清理好了吗?”
    “回将军!快要清理完了!现在勉强可以过人!”负责清理巨石的士兵急忙回道。
    话未说完,突然,这名兵丁身子突然一僵,两眼瞪得和铜铃一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后背上,霍然扎着一根白羽箭,箭杆还在轻微的晃动,可知这一箭有多大的威力。
    “保护将军!”身边盾卒急忙上前,把这名将军护住。巨石之外,郭煜甩了甩右手,嘿嘿一笑,下令道“弟兄们!听我号令!”
    身后弓箭手齐齐呐喊,张弓搭箭,倾斜弓箭,对准前面谷口巨石上方的天空。
    “放!”
    一声梆子响,弓箭手纷纷松开紧绷的弓弦,一大片箭雨越过堵在谷口的巨石堆,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直奔巨石对面的虞军飞去!
    “啊!”“噗嗤!”“救命啊!”虞军惨叫声,利箭入体声不绝于耳。虞军盾卒急忙竖起盾牌,挡住射来的箭雨。
    “杀啊!”“杀啊!”四处喊杀声不断,虞军惊恐的发现,两边山崖上闪出无数旌旗来回摇晃,山谷中的回响把燕军的呐喊声扩大了好多倍,虞军只觉得周围有数倍于自己军队的敌军,当下心更慌了,疯了一般的朝谷口涌去。
    这下燕军轻松了,本来杀敌还要瞄准一下。现在好了,闭着眼睛往下扔东西,都是一砸一个准。虞军军心已乱,根本结不成防御阵式。不管孙钊如何喊骂,都不管用了。无奈,只好专心护住虞乾等人,也开始向谷口移动。
    “先生,咱们箭矢不多了!”孔威急忙来报,宁子善皱了皱眉,无奈的说道“把剩下的雷石滚木全放了!箭矢也不要节省,能杀多少是多少!”
    “这好吧。”孔威虽然表面应诺。但心中却在暗骂,你这厮不当家,怎知当家的苦?就知道乱挥霍。
    得了命令的燕军更是拼命的向下扔东西,射箭。虞军士兵们挤在一起,只有被打的份儿。但时间不长,谷口的巨石被清理完成了,虞军士兵们如蒙大赦,急吼吼的向外逃去,准备拥抱光明。
    光明给了他们一片箭雨。
    欣喜若狂的虞军士兵们还没跑多远,就被郭煜以及他手下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后边的虞军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散开。郭煜见虞军出来的越来越多,自知不敌,急忙带着士兵们开溜了。
    见前面的敌军主动撤退了,虞军们都松了一口气。此时,越来越多的虞军出了山谷,将军们也得以重新召集手下,整顿队伍。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次伏击,虞军折损了五千多人。这里还不包括带伤的人。虞乾气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嚷嚷着要去反攻燕军。孙钊等人苦苦相求,什么此战不知敌军数量啊,敌军占尽地利优势啊,我军军心已散啊什么的。好不容易才把虞乾劝住。大军甚至放弃了后面的同袍尸骨,急急的向邺城跑去。
    “先生,咱们不追吗?”慕容皓见虞军陆续逃走,急忙向身边的宁子善问去。
    “明公莫急!虞军虽然逃遁,但还是有数万之众的。此战,我军依靠地利,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正面硬对硬,我军没有多大胜算,所以,还是见好就收的好。”宁子善见慕容皓虚心求教,也不敢托大,耐心解释道。
    “那那我军此战,有何意义啊?”慕容皓心说见好就收?那你他妈浪费我那么多辎重干嘛?打这一仗就跑?知不知道老子现在的弓箭手都没箭了?
    “哈哈哈!明公,您的眼光可不应该只注重这里,来,且让属下为您解释!”宁子善哈哈大笑,装起了神秘。
    少顷,大帐里传来慕容皓爽朗的笑声“先生真是大才!某这次是心服口服啊!”
    清河郡,清阳城。
    清河郡守正在自家府邸里饮酒。想到前不久虞国太子大败,不禁感到一阵解气。原来,当年虞乾路过清河,他率各城太守前去迎接。就因为衣着问题,被虞乾说了几句。后来自己主动准备了大箱大箱的金银珠宝前去赔罪,又被骂了一顿。什么搜刮民脂民膏,祸害乡里。什么难听骂什么,搞得双方都很不愉快。听闻虞乾灰溜溜的被打了回来,睡眠也好了,饭也吃得香了。看什么都顺眼,就连门口的流浪汉,看着都觉得亲切不少。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来报“禀郡守!城外有我军军队靠近!”
    “什么?”郡守皱了皱眉,放下了酒樽,问道,“你可看清楚,是哪路兵马?打的什么旗帜?”
    “打的是我军旗帜,以及孙字大旗。人数大概两千多人!”士兵恭敬的回道。
    “快!随我上城头看看!”既然是本部军马,那自己不去迎接,就是大忌。想到这里,郡守急忙起身,整理好衣袍,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登上城楼,郡守放眼眺望。果真是自家兵马,只不过身上甲胄破破烂烂,人人灰头土脸的。七七八八的站着,眼神黯淡无光。旗帜破破烂烂的,旗手有气无力的举着,还有不少身上包扎着破布的伤员,不住地哀嚎。
    “城下是哪位将军?到下官之处,有何事指教?”郡守探出身子,大声喊道。
    “咱们将军战死了!郡守大人,还请速速开门,让我等进去休整!”一名骑在马上的军官回应道。
    “你们打哪里来啊?”郡守见这些人士气萎靡,不好意思问你们败在哪个地方了。只好改成比较委婉的问法。
    “咱们是从蓟县逃回来的!郡守大人,咱们就快要饿死了!还请您速速开门啊!”
    “求求大人了!”
    “救救我们吧!”
    “我好饿啊”
    其余虞军纷纷响应,有好多士兵甚至跪了下来,不住地隔空求着郡守。
    “这唉,来啊,速速开门!迎接将士们入城!”郡守见这帮子兵丁如此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吩咐身边的军官,打开城门。并吩咐其余守军,准备粮草药物,准备接引自家败军。
    兵丁们不敢怠慢,一边急忙准备郡守吩咐的东西,一边吱呀呀的打开城门。
    大门打开,守军们拿着木勺,捧着饭盆,笑呵呵的招呼着“兄弟们,快进来吧!进来吃饭了。”
    “郡守何在?我们要给他老人家磕头!”谁知,这帮子兵丁进门来,第一件事不是抢过粮食大吃大喝,而是要求当面谢恩。守军们大感意外,急忙通报。郡守听了,也很惊讶。随即大喜。他也是个好名之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的名望还不噌噌的往上涨?也不多想,急忙走下了城墙。
    “诸位将军,战场厮杀辛苦了,老夫代虞国,谢谢各位将军了!”既然作秀,那就要做全套了。郡守走到切近,行了一礼,谦虚的说道。
    “您就是郡守大人?”为首的一个壮汉问道。
    “正是下官,将军有何吩咐?”
    “哈哈哈哈,过来吧!”那壮汉仰天大笑,一把抓住了郡守的领子,揪小鸡一样揪了过来。
    “你你干嘛?”郡守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问道。
    “都把兵器放下!你们长官在我们手里!”那壮汉也不回答,扯开嗓门,对周围以及傻眼的的守军们喊道。
    壮汉身后,躺在担架上的跳了起来,手上包着布的也扯开了负担,原本病怏怏的士兵立刻精神了,纷纷拿起刀枪,围在了壮汉前面。
    “缴械不杀!”虞军,哦不,应该说是燕军,齐齐喊道。
    自家长官在对面手里,这帮子守军谁都不敢乱动。见敌军慢慢的逼了上来,也不知该不该还手。孔威,也就是那壮汉,见这帮子虞军犹犹豫豫的,拔出腰间短刀,架在了郡守脖子上,威胁道“让他们放下兵器!不然,我砍了你!”
    “别!别!壮士饶命啊!”郡守吓得老脸直抖落,急忙喊道,“都放下兵器!你们想害死我吗?快!”
    “咣当”“咣当”既然自家大人都怂了,那自己还卖什么命?虞军纷纷扔下兵器,跪地请降。
    城头虞军旗帜被拔出,扔下了城头。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色的燕军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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