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博雅夜宴就成了咸阳百姓口中百说不厌话题,然而还没到中午又出现了一个新话题,那就是匈奴大当户兰鄙俚昨晚遇刺,据说胸口挨了一刀估计现在正躺在驿馆内养伤呢。至于那个刺客,似乎是没抓到。
    这个话题只流行了一小会儿就被咸阳百姓扔在脑后,一个匈奴大当户的死活似乎和百姓们的生活离得很远,百姓们更愿意关心昨晚是哪位美女陪着君侯的,君侯后回到家中是不是被罚跪在卧房外面。
    吕相国为何带着妾室而不是大夫人,长安君有没有告别童子之身等等,但是关注度最高的还是王绾和卢焕老哥俩。现在咸阳大街小巷内的百姓见了面之后不管多忙必得交头接耳一番。
    王丞相和御史大夫那两个老贼今天肯定没上朝,因为他俩昨晚在博雅轩内借着桌案的掩护悄悄地把陪着他们的头牌给那啥了。不要问是咋知道的。想想看,若非如此,为何刚才丞相夫人和御史大夫的夫人会领着一帮家将砸御香楼的场子。那肯定是那俩娇娃太过卖力,把俩老家伙折腾出毛病了呗。
    有这样活色生香,劲爆辣眼的话题谁还去关注一个脏兮兮的匈奴首领的死活呢。
    百姓们说的不全对,王绾和卢焕还是上了朝的,只不过老哥俩昨晚各自睡在家中的书房内,所以今天起了个大早上朝了,大多数百姓没瞧见。
    章台街上,吕不韦的车驾慢悠悠的走着,他要代表秦王去看望受伤的兰鄙俚。吕不韦的心情好极了,他慵懒的靠在车上一边走一边命侍卫将街边热乎乎的小吃端过来,堂堂相国就做在车上和街边的老百姓吃着一样的吃食。
    其实吕不韦的怀里有临出门时崔姬给他的包好的吃食,吕家的厨子和白家的厨子同出一脉,都是白宣教出来的,别的不说酥烂喷香的卤牛羊肉那是一绝,厚厚的几片肉夹在刨开的面饼里一口下去滋滋冒油,香。
    可吕不韦舍不得吃,自从昨晚和赵姬闹掰之后,吕不韦怎么看崔姬怎么觉得好,那是从里到外好的难以形容。所以,吕不韦舍不得现在就把崔姬亲手为他坐好的吃食吃掉,他要留到中午再吃。今天看完兰鄙俚还得去九嵕宫见嬴政,事情太多,中午那顿饭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堂堂国相如此亲民让百姓们心里很是受用,有些有军功的老者端着大碗来到车边,侍卫刚想阻拦却被心情极好的吕不韦呵斥到一边。于是乎章台街上就出现了大秦国相坐在车上端着大海碗一边往嘴里刨饭一边和蹲在车边的几个老头唠嗑的场景。
    老头甲:“相邦,昨晚王丞相和御史大夫不守规矩,好好的博雅轩被他俩玷污了。”
    “哦?此话怎讲,为何本相不知?”
    老头甲:“相邦是大秦之相神清气正自然看不到那些龌龊事,相邦有所不知,今早王丞相的婆姨带着御史大夫的婆姨急急慌慌的就把御香楼给砸了。”
    “果有此事?”
    老头甲:“老汉亲眼所见怎会有假,我还看见御香楼的胡大家被丞相的婆姨拎着头发拽出门来。哎呀,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哇,香肩肩胸脯脯全都露了出来。唉,这婆姨发起狠来,也是很吓人的。相邦,你说若不是丞相和御史大夫坏了规矩,在博雅轩内行苟且之事,他俩怎会一病不起。若不是他俩一病不起,那俩婆姨怎会打上门去?说来说去还是丞相和御史大夫做了不该做的事哇,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逻辑推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老秦人就是这么通情达理,就是看不得持强凌弱的事情,这番合情合理的话让吕不韦都不由得挑起大指赞叹不已。老头们一见来了精神,纷纷跟吕不韦聊了起来。一位大国国相和百姓们聊得亲热异常,这场景看在不同人的眼中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吕不韦到时没觉得怎样,反正他也不着急去看着那个兰鄙俚,再加上他心情极好,不决又要了一大海碗的吃食。
    那几个老头争着要替他付账,吕不韦大手一挥侍卫上前连同所有在这摊上吃饭的人的饭钱一块给付了。
    啪啪啪,有人极端嚣张的拍着吕相国的脑袋,老头们一见不干了纷纷大喊:“你这碎娃怎的如此无礼!哎呀,君侯来咧,多拍两下子。”
    白宣笑得双眼像月牙儿,他直接走到摊前抄起一碗就吃。
    白宣:“白泽,让咱家没吃早饭的都来吃。你,掏钱。”
    白宣一脚踹在吕不韦的侍卫长的屁股上,那侍卫长就跟得了重赏似的屁颠屁颠的去付账。
    老头甲:“君侯,你昨晚在哪里睡得呀?”
    白宣忽然一脸悲戚地说:“不瞒您老哇,昨晚本君可惨了。本君昨晚上面盖着树叶儿下面铺着树杈儿,冻得鼻涕眼泪横流哇。惨,惨,惨咧!”
    老头甲:“哇!太不像话了,就算君侯昨晚坏了规矩一个人把御香楼上至胡大家下到十大头牌全那啥咧,那君侯夫人也不敢这样对待君侯哇,我们大秦的爷们儿何时怕过自己的婆姨!”
    老头们齐声说到:“就是就是,君侯,今天回去要大振夫纲。”
    白宣:“大振夫纲?”
    老头们:“大振夫纲!”
    白宣:“各位给本君打个样儿呗?”
    老头甲一抹嘴说:“君侯,说到大振夫纲老汉最有经验。想当年”
    “张老三,你死哪去了,还不给老娘回来!”
    一声断喝响彻长街,老头甲顿时脸色惨白浑身筛糠,他放下碗翻蹄亮掌的就跑了。
    “娘子,今天吕相国请客,白吃饭哇。”
    “那你还回来作甚,赶紧吃饱了再回来,今天老娘不伺候你了。”
    “哦,是嘞。”
    老头甲又跑了回来端起海碗就跟没发生刚才那一幕一样笑眯眯的对白宣说:“君侯,老汉给你讲讲怎么大振夫纲。”
    哈哈哈哈哈,吕不韦已经笑得吃不下去啥了,他把海碗递给白宣说:“阿宣,莫要嫌弃,替为兄吃了,可不敢糟蹋粮食。”
    白宣接过海碗将里面的汤饼倒进自己碗里,他一边吃一边问吕不韦:“今天气色不错呀,小嫂子昨晚把你伺候舒服啦?刚才两位嫂夫人砸了你的御香楼,你还在这吃喝聊天?”
    吕不韦:“砸呗,我恨不得他们把御香楼拆了,他们拆一座就能赔我两座。无非是要个面子而已,给就是了,我又不吃亏。”
    白宣竖起大指夸到:“不愧是奇货可居的吕不韦,想的透彻啊。吃饱了,先随你一起去看兰鄙俚。”
    吕不韦:“那岂不是很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白宣:“现在给他面子,将来再找回来就是。”
    吕不韦:“主要是某人沉不住气了吧?”
    白宣啥话都没说,只是冲着吕不韦竖起了大拇哥。
    兰鄙俚的伤口很吓人,从右胸斜着到了左侧肋部,这么长的伤口在这个年代基本上没啥好的治疗方法。在中原也就是敷上腰缠上绷带,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若是在匈奴,即便是兰鄙俚这样的贵族,也只能是请来祭司又唱又跳的,至于能不能活那就只有交给老天爷了。
    但是这看起来吓人的伤口并没流多少血,若是仔细地看的话其实这伤口好像是由两部分组成的,比较深的那部分是从右胸开始差不多有一巴掌长的一道伤口,这里出血最多。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伤口,似乎是用匕首或者解手刀之类的短刃接着前面那道伤口割开的,看似很长实际并不深,这道伤是兰鄙俚自己加上去的。
    兰鄙俚拼着挨这一刀换来的却是一个令他很是动心的消息,更准确的说是一个计划。兰鄙俚是匈奴人当中为数不多的认识也会写金文大篆的人,而且他的记忆力相当不错,所以他已经把那写满字的羊皮卷烧了。
    “大当户,吕相国和白君侯来看您了。”
    “快请。”
    说话的同时,兰鄙俚一拳砸在自己的伤口上,血涌了出来,兰鄙俚的脸因为疼痛变得煞白。
    吕不韦:“大当户伤的很重啊,本相觉得大当户还是在咸阳治好了伤再回去吧。”
    兰鄙俚:“多谢相国,但是兰鄙俚必须马上回去。”
    吕不韦:“何必如此着急呢,冒顿王子来了吗?”
    兰鄙俚:“已经派人去接他了,见上一面我就走。”
    白宣:“大当户难道想把冒顿一起带走吗?”
    “没有没有,绝无此意,即便是想现在也不能跟带他回去,现在回去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白宣:“此话怎讲?”
    兰鄙俚招招手,一个匈奴侍卫端着托盘来到吕不韦和白宣面前,托盘内放着一把短弯刀。
    兰鄙俚:“这是刺客留下的,刺客伤了我也杀了我两个侍卫,但是他也被我的侍卫所伤,留下了这把刀。相国、君侯,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吕不韦:“本相不太明白。”
    白宣:“你是说刺客是匈奴人?”
    兰鄙俚:“君侯高明一语中的,我可以断定刺客就是匈奴人,而且必是呼延家派来的。呼延家的族长是詹摩多,他是盼着我立刻就死的。我死了,兰氏的部众、牧场、牛羊就都成了他的了。我得赶紧回去保住我的家族。君侯、国相,冒顿就拜托两位了。”
    白宣和吕不韦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眼光交汇的一刹那就已经心中了然。
    “舅舅,舅舅,冒顿来晚了。”
    冒顿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兰鄙俚痛苦不已,吕不韦说到:“大当户,今天就让冒顿王子陪陪你吧,不要着急,还是养养伤再走吧。”
    兰鄙俚:“多谢相国。”
    吕不韦和白宣出了驿馆之后俩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说到:“好借口。”
    驿馆内,冒顿问兰鄙俚:“舅舅,您觉得他们信了吗?”
    兰鄙俚:“至少有五成信了,冒顿,你信那个樊於期吗?”
    冒顿:“我是不会相信任何秦人的,但是,我想让成蛟助我。”
    兰鄙俚:“助你成为大单于吗?那是不可能的。”
    冒顿:“不,我要他助我兵进关中,马踏中原!”
    兰鄙俚看着冒顿的双眼烁烁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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