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攻城器械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工程,好在人多。托鲁虽然不高兴但也领着人砍来一堆木头,老头指点匈奴兵用弯刀战斧把树枝消掉。
    打仗嘛,攻城器械没必要做的那么漂亮,够结实就行了,连树皮都不用剥。准备工作是老头指挥匈奴兵做的,但真正制作却只能是二百秦人动手,因为匈奴人不会。
    两百秦人总算吃了顿包饭,穿上了皮袍,他们在老头的带领下动手制作攻城器械。在他们周围一千头曼单于的亲卫扛着弯刀盯着他们,这是头曼单于的命令,虽然这一千亲卫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必须做出这个样子。
    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三架冲车十五座望楼做成了,托鲁砍来的木头也用光了。
    头曼和托鲁看着安装着四个半人高木头轱辘的望楼,第一次感到这些秦人还真是有两下子。当他俩爬到望楼顶端的时候,视野一下在开阔了,站在往楼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榆林塞的城墙。
    头曼:“好东西呀,真是好东西!”
    托鲁:“那老不死的还真有两下子。”
    冲车不需要多高,只要够大够结实就行。三辆冲车每辆都是六个轱辘,左右两边各三个,一根巨大的一头削尖的原木通过粗大的横梁吊在冲车正中,冲车顶部覆盖着厚厚的生牛皮,那老头为了让牛皮更有韧性还用牛油把牛皮刷了好几遍。冲车内部空间比较大足可以容纳二十个匈奴兵,他们推着横梁就可以推动冲车。
    巨大的冲车趴在地上好像是一头沉睡的猛兽一般,头曼和托鲁围着冲车赞不绝口。匈奴人生活在草原上,他们见过的车也就是那种两个轮子的小平板车,这么大的六个轱辘的车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开眼了。
    头曼把老头请了过来笑嘻嘻的问:“老人家,这冲车真大,这个这个嘿嘿嘿嘿。”
    老头:“大单于是不是想问怎么用?”
    头曼连连点头,老头说:“叫二十个士卒过来。”
    二十个士卒在老头的指挥下很快就位,老头大喊一声:“推!”
    二十个匈奴兵同时发力,冲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之后动了起来。
    托鲁:“好家伙,这么大的家伙二十个人就能推动,厉害,真厉害。”
    老头:“停!推冲锤!”
    二十个匈奴兵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老头,老头叹了口气喊到:“一起推那个大木头的后面,用力!”
    二十个匈奴兵一起用力推动冲锤,那根大原木被推的向老头提前栽好的一根大木桩撞去。
    咔,咕噜噜。
    一抱粗的大木桩被拦腰撞断上半截飞出十几步之后滚出老远。
    “好哇!”
    匈奴兵们大声喝彩,头曼和托鲁乐的连连拍手。
    头曼:“老人家你做得好,来人杀牛宰羊上美酒,本单于要好好犒赏老人家。”
    这一晚匈奴大营彻夜狂欢,单于大帐内头曼端着银杯豪气大发。
    “我的勇士们,明天我们一鼓作气攻克榆林塞,然后马踏关中。秦人的财宝女人都是我们的!”
    “攻克榆林塞,马踏关中!”
    这狼嚎一般的声音传到匈奴大营一个角落的羊圈里,在羊圈的一个犄角两百秦人蜷缩着挤在一起,那老头坐在最中间。往常他们干着最低贱最繁重的活,吃的却连一条狗的不如。原本三百人的一个家族如今连冻带饿只剩二百人了,至于他们女人孩子都知道在哪呢。
    一个小伙对老头说:“爷爷,我留了一块肉,您吃吧。”
    老头摇摇头说:“乖孙你留着吧,爷爷不饿。”
    “爷爷,匈奴人能打下榆林塞吗?我们做了手脚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老头:“能活谁也不想死,但是活着要有气节。没有气节的人即使活着也和一条没有脊梁骨的狗没什么分别。匈奴杀进咱家的时候,你奶奶你娘都跳了井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愿意受辱吗?咱家上吊跳井的女子还少吗?我们没骨气,没跟匈奴人拼命,为的就是保住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如今,咱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报效大秦了。匈奴人看出来又能怎样,大不了一死而已!”
    小伙:“那个单于不是答应爷爷不追究了吗?”
    老头:“匈奴人说的话,岂能当真!莫怕。”
    “爷爷,万一镇北军没明白咱们的提示怎么办?”
    老头:“你说得对,我得想个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匈奴大军就全军集结。头曼的打算是借着天还没亮的机会把望楼和冲车尽可能的推进到榆林塞城下,同时也可以避免突破三层封锁线时造成的损失。
    老头来到头曼马前拱手施礼之后说到:“大单于,请杀一只牛,老夫要用牛血给攻城器械画上饕鬄纹。”
    头曼:“什么纹?”
    “饕餮纹,就是一种上古凶兽的纹路,画上饕餮纹就可以震慑敌军,增添我军士气。”
    头曼:“好好好,来人杀牛取血。”
    老头画完饕餮纹之后对头曼说:“大单于,老夫画好了,以后再有攻城器械都要画上饕餮纹。”
    “好,就依你。勇士们,出征!”
    匈奴大军源源不断开出营门,老头看着头曼的背影悄悄冷笑了一声。
    头曼的计策还算成功,匈奴大军一直推进到距离榆林塞两里的地方才被发现。弩炮投石机不停地发射,但是由于视线不佳效果不是很好。无奈之下镇北军发射了火箭,这才看清匈奴军的阵型。
    咚咚咚,冯去疾跑进城楼一把将坐在地上闭着眼打盹的白宣摇醒。
    “上将军,匈奴来了,他们有了望楼和冲车!”
    白宣猛的蹦了起来冲出城楼,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晨曦,白宣清楚地看到一座座高大的望楼如同巨人一般缓缓靠近,望楼上插满了秦军发射的火箭,但是由于外面覆盖着生牛皮又抹上了泥,所以那火焰并未燃烧起来。
    白宣:“匈奴人怎么会有望楼和冲车,对了,一定是他们逼着被抓去的秦人工匠做的,可恶!传令全军,今天全力作战不要保留!”
    冯去疾:“喏!”
    战斗就在太阳刚刚升起时开始了,当天光大亮的时候,一直盯着望楼和冲车的白宣发现了端倪。
    首先那望楼就有毛病,虽然下部覆盖牛皮,但是站满弓箭手的顶部只有栏杆却没有任何防护,那些匈奴弓箭手直接暴露在秦弩的射程之内。十五座望楼在距离城墙七百步的距离上一字排开,真可谓居高临下。但是望楼上的弓箭手发挥的作用却极其有限,因为他们只来得及射出一箭就会被密集的秦弩射中。所以十五座望楼上的匈奴弓箭手是死了一批上来一批,就好像排着队送死一般。
    再看冲车,这体量超出一般的冲车一倍多,那速度只能用太慢来形容。开战一炷香的个时间,第一辆冲车距离城门还有八百步的距离。不过就算冲车进了城门洞白宣也不在意,城门都和城墙冻成了一体,你就算是把冲锤撞断也未必奏效,何况只需要泼下火油然后点火就能轻松灭了冲车。
    所以白宣的心有放回了肚子里,他还有心思吃饭。俗话说将为兵之胆,白宣从容淡定,将士们自然士气高昂。等白宣吃完一个夹肉锅盔之后,他又发现了一个奇特之处。
    白宣发现每座望楼的正面靠近两侧的地方都用鲜红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纹路,白宣把王离喊了过来。
    “小离,你眼神好,你看看那望楼上的纹路是什么?”
    王离趴在城垛上看了半天才说:“师傅,那是一个字,咱们秦国用的金文大篆,是个这字。”
    白宣:“这?这里的这?”
    王离:“对,就是这字。”
    白宣:“什么情况,武器上画纹路的不少,鞋子的也有,但是写个这字是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白宣看到越来越近的冲车背上的牛皮上也写着一个金文大篆的这字。白宣脑袋里灵光乍现,他大声喊道:“弩炮,对准望楼和冲车上的红色这字射击!”
    嗵嗵嗵!
    几门弩炮接连发射,石弹飞射而至,大部分砸歪了,但有一枚石弹准确集中一座望楼的写着这字的位置。
    轰,咔嚓轰隆。
    高大的望楼就像被打断了脊梁骨的巨人颤抖着慢慢倾斜随后哗啦一声散架了。
    白宣:“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弩炮,再打!”
    白宣明白了,弩炮手们自然也明白了,弩炮手们一个赛一个的猛,眨眼之间十五座望楼全变成了劈柴。就在这个时候,两门弩炮集中发射两枚石弹砸在距离城门洞一百步远的冲车上,而且是极其精准的命中了那个这字。
    轰隆哗啦!
    就在双方将士的注视下,那辆冲车散架了,真的是散架了,连轱辘都飞出去了,冲车里的匈奴兵被压在下面只能徒劳的叫喊。
    白宣:“打得好!兄弟们狠狠地打!骑兵准备!”
    咵,冯去疾一把攥住白宣的腰带吼道:“你要干啥去!”
    白宣:“本将亲率骑兵杀他一阵!”
    冯去疾:“军中不可无帅,你敢擅离帅位按律当斩!”
    白宣:“呃,大秦军律中有这一条吗?”
    冯去疾:“我是军司马我说有就有!本司马率队出战!”
    白宣:“这。”
    冯去疾:“太子,王离,看住上将军。赵高,随我出战!”
    “喏!”
    一座城好几座城门,不可能都冻得死死的,一万镇北军骑兵三十辆战车跟着冯去疾从后门杀出绕过东城从匈奴军的右侧杀了过去。
    冯去疾:“儿郎们,为死去的大秦百姓报酬的机会到了,全军突击!”
    校尉:“弩箭,齐射!”
    赵高:“战车突击!”
    战马奔腾戈矛耀眼,战车飞腾弩箭纵横。镇北军第一次出动出击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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