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低头,表现出很谦卑的姿态。
    陈府尹高坐大椅,面无表情,审问犯人的腔调颇具威严:
    “许七安,三日前下狱的时候,你可没说自己有重要线索。你可知隐瞒不报的后果。”
    官场老油条,哪怕心里急的要死,开口绝不问线索,而是心理施压。
    能来到这里,说明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许七安还算冷静:“大人,就在方才,许家二郎来找我了,我问他要了卷宗。”
    首先要诚实。
    在场三人都知道许新年,并不是他有多出名,而是身为许平志的长子,三位主办自然会有调查。
    “这和你说的线索,有何关联”陈府尹问道。
    “草民便是从卷宗里推理出了案件的真相”
    “等等,”陈府尹打断他,身子微微前倾:“从卷宗里”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我已经破案了。”许七安点点头,表示就是如此。
    陈府尹压住喊人把这小子送回大牢的念头,脸色严肃:“你说说看,不过本官提醒你,信口雌黄的话,两百个板子可以打的你骨肉分离。”
    “税银被劫案,其实不是妖物所为,而是人为。”
    一句话,惊了三个人。
    陈府尹猛一拍桌,怒喝道:“胡说八道,来人,拖下去,杖责两百。”
    妖物劫走税银,几乎是盖棺定论的事情,是三位主办的共识。
    如果之前期待许七安能给出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则是彻底失望。
    无非是毛头小子狗急跳墙的狂悖之言。
    中年男人眼睛微微一亮,挥退了冲进来的衙役,“陈大人稍安勿躁。”
    他目光一转,盯着许七安,灼灼的,带着审视和期待:“你说说看。”
    这位陈府尹脾气有些暴躁许七安知道该自己表现的时候了,“根据城门守卫的口供,我二叔是在卯时二刻进的城,辰时一刻,押送税银的队伍抵达广南街,这时,怪风忽起,马匹受惊冲入河中。”
    他尽量让语气便的不卑不亢,显得自己更镇定,从而增加说服力。
    陈府尹点点头:“这便是我们断定此乃妖物潜藏与河中,伺机抢走税银的理由。”
    “不”许七安大声反驳:“妖风只是障眼法,河中爆炸也是障眼法,其实是为了让你们忽略一个破绽,一个致命的破绽。”
    陈府尹急迫追问:“什么破绽。”
    中年男人摆出了倾听姿态。
    黄裙少女咬着蜜饯没嚼,那双灵气四溢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盯着许七安。
    卷宗他们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对案发经过了如指掌,却不曾察觉出有什么破绽。
    “我二叔押送税银十五万两,敢问几位大人,十五万两白银,重几斤”
    中年男人一脸僵硬,黄裙少女则歪了歪脑袋,半天没正回来。
    陈府尹不悦道:“有话就说,别卖关子。”
    许七安原本是想给出提示,让几位大人自己勘破这个巨大的破绽,但似乎弄巧成拙了。
    速算能力有点low啊,你们这群古代人许七安当即道:“是九千三百七十五斤。”
    按照这个世界的质量换算公式,一斤十六两,十五万两白银是九千三百七十五斤。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他隐约间把握到了什么。
    黄裙少女蹙眉:“这能说明什么”
    她嗓音如银铃般清脆。
    说明你不太聪明的亚子
    许七安道:“从城门口到广南街,路程多少”
    中年男人回道:“三十里。”
    “途中经过几个闹市”
    “四个。”
    “驽马脚程如何”
    “驽马”中年男人忽然双眼圆瞪,猛的站起身。
    他用力瞪大双眼,露出了一种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恍然表情。
    三天的追踪、搜捕妖物踪迹一无所获,这位经验丰富的打更人已经意识到可能走错方向。
    但头脑里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所以之前被否定后,便没放在心上。
    陈府尹头皮有点麻,因为他仍旧没有听出有什么问题,显得他这个府尹特别没有智慧。
    陈府尹看了眼黄裙少女,心里平衡了不少。
    黄裙少女郁闷道:“哪里有问题”
    中年男人有些振奋:“时间,时间上不对。”
    “广南街距离南城门足有三十里,以驽马的脚力,沿途要经过四个闹市,卯时二刻进城,不可能在辰时一刻抵达广南街。”
    他这是受了先入为主的影响,认为这是妖物作祟劫走税银,经过许七安的抽丝剥茧,立刻咀嚼出了问题。
    “可是税银确实是在辰时运送到广南街,当时目睹匹马冲入河中的百姓有不少,不可能是假的。”黄裙少女脆生生道。
    陈府尹满意的点头,附和:“这是何解”
    这中年男人愣住了,下意识的看向许七安。
    “因为押送的根本不是银子。”许七安掷地有声。
    “荒谬”陈府尹反驳道:“且不说你二叔和押运的士卒有没有眼睛,卷宗中有录入当时在场百姓的供述,马匹冲入河水,白花花的银子滚入水中。”
    他抖了抖手里的卷宗:“这也有假”
    “眼见不一定为实草民愿意亲自为大人解惑,”他目光落在桌案上:“借纸笔一用。”
    陈府尹挥了挥手,示意自便。
    许七安拖着镣铐来到桌边,倒水研磨,铺开宣纸,歪歪捏捏的写了起来。
    “大人,请按照草民的要求,准备纸上之物。”写完,他把宣纸递给陈府尹。
    陈府尹接过宣纸扫了一眼,一头雾水。
    “我看看。”黄裙少女过来凑热闹,伸出雪白柔荑接过宣纸。
    然后一头雾水。
    “”中年男人李玉春扫了一眼纸张,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漏痕迹的把宣纸折起的一角压平,然后递给陈府尹。
    第5章 解开谜题
    一刻钟后,两名衙役把东西带了进来,摆在堂内。
    三位大人扫了眼器具,然后转头看向许七安。
    陈府尹沉声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务必给本官满意的答复。”
    他态度有所转变。
    一刻钟的时间里,这位正四品的官员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许七安的推断很有道理,但依旧有许多疑团未曾解开,比如税银坠入河中亦是事实。
    其中有什么玄机,他参悟不透。
    “若是草民助大人破了此案,可否上书圣人,免去我许家的罪责。”
    大奉很注重父子传承,子代父过,亦可替父戴罪立功。
    “自然。”陈府尹颔首。
    许七安点点头,在器具面前蹲下,身前的道具分别是蜡烛、盐、瓷杯、铁丝。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高中化学知识:提取金属钠。
    搁在古代,这东西根本不可能提取出来,两个难点:电、氯化钠的熔点。
    但在这个世界,许七安就知道有一个职业可以做到这一点。
    司天监术士第六品: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在大奉属于家喻户晓的职业,他们的各种发明、创造,早已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里。
    许七安并不确定爆炸的税银一定就是金属钠,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开一个思路,来解释税银爆炸的现象。
    在断案过程中,大胆的假设,严谨的推理是前期的必备工作。最后才是去验证,去搜集证据。
    前世曾经遭遇过一起令他记忆犹新的谋杀案,刑警们通宵达旦,根据线索打开脑洞,做了好几个案件过程的推测,以此为基础,去搜集证据。
    然后又悉数推翻,重新推理。
    税银也有可能不是金属钠,总之炼金术师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就够了。
    为几位大人找回正确的方向,这才是他要做的。
    方向对了,就可以顺藤摸瓜的去排查,不难找出幕后黑手。
    若是还在妖物作乱这个思维里挣扎,案子永远都破不了,哪怕将来案子破了,他也已经朝廷: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他用水融化粗盐,搅拌之后,将生宣覆在杯口,将盐水徐徐倒入。
    过滤之后,再将瓷杯架在蜡烛上炙烤,用竹签不停搅拌。
    不多时,杯里的盐水蒸干,里面析出的晶体就是氯化钠。
    本质就是把盐进一步提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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