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三姐》放映没多久的时候,礼堂里又涌进了很多的人,多是住在公社附近村子里的老人们,在家里吃过晚饭,操持完家禽牲畜后跑来看个热闹。
    知道公社礼堂里的椅子不够,很多的人都自己搬来了靠椅板凳什么的,礼堂里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和热闹。
    见自己这边过道里有些没带凳子的老人都还站着,承飏连忙起身让座,承欢几个见状也跟着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几位年纪大的村民。后面的动静也惊动了前排的几个人,芳华她们都纷纷地把座位让了出来。
    几个人站到过道的一侧,尽可能地靠着墙壁,给过道留出一个狭小的空隙供其他人来回走动。
    承飏侧着身站立着,尽可能地伸长手臂,替承欢和芳华她们阻挡着因拥挤而不小心偶尔冲撞过来的村民。
    整场电影下来,除了刘三姐跟莫老爷对歌的时候承飏才认真看了看银幕,其余时间注意力都集中在因为剧情而欢笑躁动或者走来走去的人们,担心他们一个激动会挤到承欢芳华她们。
    大概是因为部队训练的关系,承飏多次抬着手臂阻挡着可能发生的撞击,居然也没感觉到酸麻,却把一旁的芳华给心疼坏了,时不时地看下承飏,看到几次有人举着长板凳和椅子换地方的时候,“咚”的一下很大声地撞在了承飏的手臂上,虽然承飏都是笑着对抱歉的人说没关系,却把芳华的心撞得七零八落,一直担心着他的手是不是受伤,会不会麻。
    电影看完散场的时候,芳华走到承飏身边,小声地问:“你的手真的没事吗?”
    承飏依旧是微微一笑:“放心吧,没事的。”
    “大哥,确定没事吗?我们都听到了,撞的那么响。”承欢很担心地问道。
    “真的没事,再说了,我们在部队都有抗击打训练,这么轻微撞下没事的。”承飏虽然是在跟承欢解释,眼睛却看着芳华,怕她过于担忧。
    “好了好了,承飏一个大男人,这么撞下能有什么事,最多起一个包而已。”金善英笑着拍了拍芳华的肩膀,结果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芳华的眉头也紧蹙起来。
    “要不去卫生院涂点药吧!”芳华说的卫生院就在公社后面的山坡上,几栋青砖砌成的平房,里面几个医生几乎都是外乡来的,所以也就住在卫生院的宿舍里,这也更加方便了那些晚上有个头痛发热急症的村民们,要是像以往,只能跑去邻村找赤脚医生,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有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不用,就算真的要擦药,我们家还有跌打损伤的伤药呢,不用担心了。”
    芳华有些无奈地微微点点头,“那这么晚了,你还走夜路回去吗?”
    “我去承安的宿舍凑合一晚上。”
    “承安他们明天上午还要上课,宿舍肯定没有空床位,就中学宿舍的那张小床你怎么凑合呀!”说完,金善英还朝承安抬抬下巴,问道:“是不是啊,承安?”
    “是,是的,我们宿舍都住满了,你跟我挤一张床怕是没法睡。”承安其实并没弄明白金善英要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自己宿舍的床挤挤还是能睡的。
    “那~”承飏有些为难,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只能走回去了。
    “不如你去我姐夫家住一晚吧,反正我姐夫你也认识。”金善英轻笑着提议,她姐夫家就在学校旁边的那个村子。
    “对对对,哥,你要不就去熊兵哥家住一晚上吧。”承欢非常赞同这个提议,这样夜路走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呢。
    “也好,那你们几个先回学校,路上小心点。”承飏嘱咐着。
    “知道知道,我们先走了!”承欢笑着拉起承笑,见承安还傻愣着,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噢,哥,那我们走了。”承安跟承飏几人道别,低着头赶到承欢的身边,小声嘀咕道:“善英姐为什么不让哥去我的宿舍睡?”
    “你傻啊,善英姐是想让哥跟芳华姐多处一会儿啦,你也不想想,没过多久大哥就要回部队了,还不知道要多久再见面呢。”
    承安一副恍然的表情,虽然承欢比自己小点,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面,确实比自己看得透一些。
    走过供销社所在的村庄,就是绕山的公路,几乎是没什么人家的,借着夜空中月牙儿那点儿月光,听着山间时而低鸣时而呜咽的夜风,即使前后都还在三三两两看电影回家的人群,芳华几个女孩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发毛。
    可越是这样,走在前头那几位村民居然还起哄说起鬼故事,而说的地方就是他们回学校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山湾,名叫黄泥湾!
    这个黄泥湾当地人都知道,解放前闹土匪那会儿,土匪杀人选的地除了关山坳就是这里,再后来,一些年轻早逝无法入祖坟山的人也会安葬在这附近的山上,所以这两个地方在当地人眼中就是个不干净不吉利的地,尤其又有人确实在这两个地方遇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这两个地就越发显得诡异。
    前面村民讲的很是大声,一字不落的传到芳华几个人的耳里。
    “开成的事知道吧?去年他赶夜路从县里回来,半夜的时候路过黄泥湾,就看见一个妇女坐在地梗边呜呜呜地哭,你说他真是的,这么半夜看见了走自己的路就算了吧,他还偏要去跟那个妇女说说话。”说话的村民听声音似乎也有些年纪了,而他口中的开成芳华她们也都知道,就是学校旁边村庄的,年纪轻轻却在半年前突然去世了。
    “他说了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他呀问那个妇女为什么半夜在这里哭,那个妇女没理他,站起来就往山湾里面走,走了一段又坐在那里哭,开成那个傻小子还不死心,居然跟着上前又问,结果那个妇女又继续往山上走,走一段路又坐着哭,像是在故意等他,开成明白过来她是准备把自己往山上引,吓得放飞腿跑到我家来了,我还记得当时给他开门,他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那个村民歇了会儿,给自己卷了根草烟,继续回忆着:“我问他有没有看清那妇女的脸,看是不是那个村的两口子吵架跑出来哭的,开成跟我说,开始两次她都是把头撇到一边哭,自己没看清,就是最后那次,她是正面对着他哭,才让他顿悟过来吓的丢了魂!”
    “他看见的是谁?大晚上的他看的清吗?”有人有些不相信地质疑。
    “那晚是满月,要看清人脸不难的。”
    “那他看见的是谁?”
    “他看到的是开礼的媳妇。”那个村民话一说完,引来其他人的一片惊呼,芳华和崔玉顷刻间也觉得毛骨悚然,连平时很大胆的金善英也不禁缩了缩脖子,感觉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
    开礼的媳妇芳华她们没见过,但是都知道,而金善英不仅知道还认识。
    开礼的媳妇名叫何香,那时候金善英才到中心小学当老师不久,有时候见她会采一些野菜送给学校食堂换点钱,因为年纪相仿,一来二往也就认识了。
    后来因为何香结婚后一直没孩子,自然就遭到婆家的嫌弃,有时候还会被开礼打骂,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跑到黄泥湾来哭,直到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何香就在黄泥湾那棵老枫树上上吊自杀了,而死后就埋在了黄泥湾里的山上。
    眼看就要走到传说中的黄泥湾了,虽然有这么多人在,崔玉已经吓得紧紧抓着金善英的手腕,而芳华,即使有承飏走在身边,心中还是有些恐惧和紧张。
    黄泥湾的老枫树因为何香的事情已经被砍掉了,不过这个地方还长着其他的七七八八的大树,白天经过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晚上,这样形状有些怪异的树在山风中显得是那样的鬼魅。
    芳华她们几个小心翼翼地紧挨着走,见芳华她们紧张兮兮的样子,承飏开口说起笑话缓解气氛,谁知才刚说了一句开头,一声诡异而凄凉的叫声从黄泥湾的山中传来,吓得几个女生也跟着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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