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辛苦夫君了,快去将自已弄干净,你瞧,你都把我的衣服弄脏了!”阿萌附和一声后,赶紧将他赶去梳洗,并且言明不弄干净自己不准进来,也不准碰儿子。
    虞月卓瞅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确实被自已经弄脏了,只能摸摸鼻子,乖乖下去了。走到外面的偏厅,就见烧着地龙的偏厅里,姚氏抱着小包子笑不合嘴,几名姑娘围在旁努力伸着脖子瞧着,一脸惊奇的表情,叽叽咕咕说着自已对小包子的看法。只有阎离尘格格不入,动作有些无趣地坐在一旁喝茶,虽然举止优雅如画,但架不住那般牛饮法,感觉像牛在骆驼在喝水一样没有底线……
    难道他的肚子是骆驼能蓄水不成?在场的人不由得如此想道。
    “娘,容姑娘、月娟、姚表妹。”虞月卓走出来,温和地唤了声。
    见到她,虞月娟和姚青青两个姑娘赶紧过来给他行礼。容颜朝他点了下头,又朝产房走去,那里还需要她帮忙去收拾。见状,阎离尘马上放下手中的茶盏想跟过去,然后被容颜一记冷凝的眼光给瞪了回来。见状,虞月卓暗暗收回了正要砸过去的暗器,心里颇为满意他的识相,若这厮敢做这种缺心眼的事情,他不介意大意灭亲、替天行道。
    虞月娟高兴地叫道:“哥,快来看小侄子~~”
    虞月卓含笑地应了一声,走过来探头瞧着被母亲姚氏抱在怀里的儿子,此时小包子安静地躺在姚氏怀里咂吧着嘴,身上裹着襁褓,只露出一张小脸,眼睛眯眯的还未睁开,那张小脸似乎还没有他巴掌大吧,小成这般,让他有种碰了会不会碰坏的担忧感。
    虞月卓正想仔细瞧瞧小包子长得像谁时,却被发现他一身狼狈的姚氏给赶下去梳洗,而此时奶娘也过来要抱小包子去喂奶了,虞月卓只能无奈下去打理自己。
    等虞月卓将自已打理好后,便迫不及待地去看他家产妇和小包子了。因为产妇需要休息,小包子也刚出生,不宜抱出去吹风,所以姚氏她们也没有打扰太久,去瞧了下阿萌,说了些话,便都各自离去了。
    虞月卓过来的时候,房里已经收拾好了,空气中也薰了香,驱散了那股血腥味儿。小包子已经吃饱喝足又开始陷入了沉睡,正被仍是靠坐着床柱的阿萌抱着。
    “怎么不歇息?”虞月卓斥道,神色有些不悦。
    阿萌却心情颇好地招呼他过来一同瞧小包子,等虞月卓坐到床边时,将怀里的小包子挪了挪,兴致勃勃地让他瞧瞧他儿子。虞月卓见她精神劲头极好,想起先前听到她早产时的恐慌心情,再对比她现在的笑脸,突然舍不得对她说丁点重话,连让她失望这种情绪也生不起来。
    虞月卓笑了笑,凑过去打量自家新鲜出炉的小包子,仔细看了看,虞月卓不得不承认先前阎离尘说的那句“原来小崽子长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种。”这话还真绝了,虽然小家伙小脸未长开,但五官轮廓确实有他的影子。
    一个长得比较像他的儿子!
    虞月卓心里有些满足,一种温情柔软溢满了心头,熨帖着整个心房,舒服极了。
    “儿子长得像你!”阿萌说着,撅了撅嘴,“真不公平,明明是我辛苦怀胎将他生下来的,却长得像你这个老子!”
    虞月卓失笑,“长得像我很好啊,若是男孩子像你……算了,你还是生个像你的女儿吧。”男孩子有这么小巧精致的娃娃脸,他担心儿子会被人误会性别,也特不威武雄壮了。
    “你什么意思?”阿萌怒了,当场发下豪誓,“我下一次一定要生个长得像我的儿子!”
    而一时意气之下的某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是怎生的诡异,若是儿子长得像她,到时她才该哭了。
    “乖,还是先生个像你的女儿吧。这样就儿女双全了~~~”虞月卓的愿望就是儿女双全,不必太多,两只就好~~
    …………
    ………………
    夫妻俩又说了会儿没意义的话,阿萌终于感觉到有些疲惫了。其实生孩子时确实花了她很多精力,但生完后,不知道怎么地,只觉得一阵兴奋,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她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一遍一遍地看着从自已身上掉落的小包子,怎么看也不够。
    见她眼皮频频往下掉却不肯睡,虞月卓只能无奈地强制命令奶娘过来将儿子抱下去,然后强制她躺下歇息。
    阿萌打了个哈欠,见儿子被抱走了,终于肯消停了。虽然脑子里有许多关于孩子的事情觉得必须与他说说,但脑袋沉沉的,精神也集中不起来,最后只是抓了抓他的手,嘟嚷道:“还有,儿子长得像你,所以一定要好好教育……”可不能将儿子养成同他老子一样的没三观的变态囧物。家里有两个变态又隐性囧货的男人,真的教她好生忧心啊。
    “这是自然,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好生教养。”虞月卓一口保证,如同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脑子里已经有一大堆育儿成龙的方针,就恨不得儿子现在马上能跑能跳让他过一把养儿教儿的瘾。
    “那儿子就交给你教……不对!”阿萌马上被这话吓醒了,用力了撑开眼皮瞪他。
    虞月卓见她又睁开眼睛,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歇息不好落下病根,赶紧用手掩住她的眼皮,哄道:“乖,累了就去睡吧。”
    阿萌差点被他逗笑了,但事关儿子的未来,还是坚定地抓下他的手,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睁得溜圆,说道:“那个,孩子还小,教育什么的,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阿萌的心愿不大,只要儿子三观正常就行了,囧点应该也没关系的吧……应该吧?
    “那行吧……”虞月卓不是太情愿地说,事实上,阎离尘以前怎么教他,他也想如法炮制地教给儿子,甚至再加些自已想到的东西。不过阿萌说得也对,儿子才出生几个时辰呢,现在说这种事情也太早了。
    于是,小包子的教育问题就这般担搁下来——阿萌谢天谢地,希望乃就不要去凑和了,她宁愿将儿子交给书院的山长教。
    阿萌暗暗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心里觉得对不起自家小包子,她差点就答应让小包子他爹教导小包子了,外一教出个三观不正的小变态肿么办?到时倒霉的还是她这个被变态包围的正常人……阿萌暗暗握拳,她绝对要制止这种事情!
    而阿萌这种决定在瞄见虞月卓沉思的表情时,越发的坚定。
    等阿萌睡着了,虞月卓仍握着阿萌掩在被子下的手,细细地摩挲着,舍不得放开这份温暖。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虞月卓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微张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微微笑起来。
    而虞月卓现在想的是,孩子的教育不急,但小名儿却不得不急了,嗯,给儿子取个什么样的小名儿好呢?
    这真是个问题,他还没给小孩子取过小名儿哩。
    于是兴致勃勃的新上任父亲又开始纠结孩子的小名儿了。
    第 81 章
    元宵佳节,街道上到处可见一片热闹情景,特别是夜幕降临时,街道上空挂满了红灯笼,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红色的喜庆中。
    温良怀里抱着一堆吃的玩的东西,脑袋上还挂着一张鬼怪面具,与同样手中提着一只孔雀造型灯笼的妻子往家门行去,一看他们身上的行头,就知道他们定然是从热闹的元宵灯会归来。
    “温大人,这个灯笼长得真像你了,我要将它挂在咱们房前的屋檐下天天瞻仰~~”如翠将手中那只胖乎乎的孔雀灯笼在自家夫君面前晃了晃,笑盈盈地说。
    温良看了眼那只明明是孔雀造型,却硬是将体积弄成肥母鸡一般的肥灯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被打击惯了思维忍不住发散起来,这丫头不会是吐槽他就是这只肥母鸡似的孔雀吧?哎呀,似乎丫头前些天还说过了一个年,他胖了一圈不止,腰间都长了些赘肉了,让她觉得晚上抱着他睡觉比以前舒服多了之类的……
    这绝对是男人的耻辱!更是作为一名盛名不衰的美男的耻辱。
    温良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丢给自己的小厮,将那丫头捉过来弹了下她的脑门,问道:“这只肥母鸡哪里像本大人了?本大人比它玉树临风多了!”
    如翠瞅了他一眼,突然认真地说:“温大人,你是不是太较真了?将自己同一只做得像肥母鸡的灯笼比真的可以么?”
    “……”
    温良手痒痒的突然好想对自家老婆“家暴”啊,不知道“家暴”后,这丫头会不会跑去同王爷王妃告状……
    后头的小厮丫环瞧见两人的互动,赶紧低下头将爆笑憋回肚子里。反正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夫人那种缺心眼的性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将素来极有涵养的大人气到失语,偏偏她自己有时还没有这份自觉,让人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差点没憋屈死自己。
    “温大人,你怎么生气了?”如翠有些不解地问。
    温良能说什么?再接她的话自己是个二缺了。
    “回家了。”
    袖摆一甩,便拎着自家犯二的丫头朝家门行去。
    刚回到府里,温府的管家便过来禀报道:“大人,将军府的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温良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奇道:“这大好的元宵佳节,靖远将军不陪他的夫人过节,请本大人去做什么?”
    管家笑道:“大人与夫人今日不在,自然不知道将军夫人今日在戌时时分已生下一名小少爷了。不过,听说将军夫人的预产期应该是月底,这算是早产了,幸好将军夫人吉人有天相,母子均安。”
    温良自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将军府的人请自己过府,便在将军夫人早产的原因上,看来这原因只有自己过去方知道。
    想罢,温良也不推托,便起身去换件衣服,打算去将军府拜访。
    “温大人,我也去瞧瞧将军家的小少爷~~”如翠一脸笑眯眯地说道。
    温良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允了。
    于是夫妻俩回房去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便带着礼物到隔壁将军府去探望将军家的新生儿。
    *********
    本应该是一家团圆热闹的元宵节,就因为小包子的突然降生而这么过去了。
    虽然这一天有些兵荒马乱,但总体上结局还算是好的。
    虞月卓坐在房里陪了阿萌一下,虽然他现在不太愿意离开,不过还有事情要处理,只好抽出被褥里同阿萌的手相握的手,清冷的空气一下子袭来,仿佛让他的心也随之染上那份冷意,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包裹住那只被被褥烘得暖融融的手。
    虞月卓深深地望了眼床上之人的睡颜,蓦地露出一抹颇为无奈的笑容。
    一个女人竟然能将他搞得这般患得患失、心神不宁,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每当他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就是这般了时,又会发生一些事情让他知道他的感情还没有到尽头,还越加的浓烈深沉。而他也知道,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他的弱点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明知是弱点,却仍是甘之如饴啊!或许在小时候初见时,她不哭不闹地坐在那儿,任他恶劣地将她从栏杆上推倒在地却未吭一声时,已教他将这个人放在心里了。那时的他很恶劣——不,或者他就是这样的人,性格绝对称不上好,更不是个好人,君子之德是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只喜欢用伪装欺骗世人的眼睛,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其实是个极有教养的谦谦君子。而他也从来不觉得如此欺人有什么不对,每回见她明明气得愤怒但却忍着不发作,更加变本加厉,直到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或者亮出自己的爪子回击……
    那些少不更事的岁月,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贵的回忆,也是他晦涩难过的童年里唯一难忘的岁月。而她的存在,在后来所有的日子里,成为他唯一的执念,无论多困难的时候,无论陷于如何绝境,都会想着,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她,活着回去独占她。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心,直到整颗心都被侵蚀了,他再也无力将心魔驱除。
    虞月卓弯腰在她唇上蹭了一下,心里溢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他想起父亲在世时,曾经对他的叹息,父亲认为他慧极必伤,却又生性顽劣,若没有人能克制他,不知道他羽翼丰厚时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而父亲最在乎的东西就是虞氏一族,父亲知道他的死会让他迁怒虞家,所以去逝前曾让他发下誓言,可以脱离虞家,但不得毁掉虞家。
    可是放过虞家后,他似乎没有什么应该做的事情了?这种怅然令人难以接受。想来是父亲懂得他的性格,便又对他说,他这一生可能什么都不会在乎,家族、事业、名利、地位……但可能他又会遇到一个让他放在心上甘之如蚀为其痴为其狂的人,届时,那个人的存在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很多束缚他的东西,并且有他不能随心所欲破坏的准则。
    他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人,甚至根本不是什么大楚的英雄,他只不过是为了报答肃王当初援手之恩方会答应成为这个大将军,绝大楚几百年的宿敌,解肃王心中的忧国忧民之虑。生性严谨认真、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肃王却是个真正为国为民之人,他可以为了整个大楚鞠躬尽瘁,不皱一眉。可他不是,他就是个没什么道德观的混蛋,生性恶劣、冥顽不灵,只不过他聪明地所有的一切负面气息都隐藏在刻意营造出来的风光霁月的表相中,让他赢得了这么多的赞誉。
    这世间能看出他本性的人有很多,但真真正正地全盘接受且明明害怕得不得了仍会留在他身边的,或许只有阿萌一个人了。
    “阿萌……”
    他轻轻叹了一声,目光紧锁住床上之人露出来的脸,铺散在床铺上的乌发衬得她仍有些苍白的脸庞越发的小巧精致,他一个巴掌都可以将这张脸捏碎。
    这般脆弱的容颜,真是教他好想破坏啊。
    可是他不忍心,他会心疼,也会难过。
    所以,他只能按着本心将她纳到自己羽翼之下,守护她,也可以恣意地随本心欺负她,每每看到那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上露出强撑着的让自己不惧怕的神情,都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东西,他的人。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敲门的声音响起,符九过来禀报温良携妻到府时,虞月卓方将目光移开。
    “请他们到大厅里喝茶,我稍会就到。”
    符九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虞月卓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方轻声离开了卧室。
    在去大厅时,虞月卓招来府里的侍卫队长了解了一下今天生发的事情,目光幽深莫测,在听到侍卫队长说阎离尘道明那些刺客是来自北越的乌玛一族时,心中一动,终于将自己遗漏的事情一一串联在一起,明白了其中的阴谋时,不由得勃然大怒。
    乌玛一族确实是有阴谋,他们为他这个带领大楚铁骑踏平北越的仇敌而来。乌玛族的人知道他们对他无可奈何,所以他们的目标是为了让他痛苦,想伤害他的妻儿达到伤害他的目的。所以乌玛一族的人先是布局将他调离即将要生产的妻儿身边,然后再派人去刺杀大腹便便的阿萌,若真的刺杀成功,便足以达到令他伤害他的目的。
    当然,这些是他现在的一个猜测,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的阴谋未明。可是即便这般猜测,已经足以教他狂怒不已。
    阿萌是他的弱点,同样也是他的底线,唯独这个是他不允许任何人碰触,触之即死。
    一旁报告的侍卫队长心中暗惊,将军此时的气势惊骇逼人,已经离了三步远,仍是教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呼吸一般难以承受,这就是高手的气场,据说有些人的修为修至绝顶,只是稍微外放的气息都足以将普通人内腑震伤。
    幸好,很快地,虞月卓将气息敛住,将侍卫队长挥退后,便去大厅里接待客人。
    来到大厅,温良夫妻俩同时向虞月卓表达了他们对新生儿的贺喜之意,虞月卓含笑客气回礼。
    等双方寒暄差不多时,虞月卓示意温良到书房一叙。因阿萌刚生产完还在歇息,自然无法出来招待客人,虞月卓只好将妹妹叫来招待一下温夫人,便带了温良去书房。
    到了书房,虞月卓便将一份折子交给温良,让他过目。
    温良一目十行,很快便浏览完了折子,眉头微微蹙起来。
    “子修,你对此事怎么看?”
    温良将折子放下,沉吟片刻方说出自己的猜测,“将军,我怀疑北越有变。”
    虞月卓目光一动,示意他说下去。
    “北越王庭虽然俯首称臣,但那只是王庭,并不足以代表整个北越草原。相信将军您也知道,北越是由几十个大小不等的部族组合而成的,北越王庭只起了个领导的作用,因当地的气候地势及历史的原因,王庭的权力并不是绝对的,北越有些比较古老神秘的部族,明面上虽然也听从北越王庭的统治,但并非真的心甘情愿。看来北越草原的矛盾也不少啊,咱们虽然给了北越一击,但北越并非真的被打残了,和平只是一时罢了,北越更东更北的地方,还有一些难啃的骨头呢。且,我相信,草原上,还有很多并不服王庭统治的人在,此番王庭被破,于北越大草原而言,并不算得是坏事呢。”
    听罢,虞月卓只是挑了下眉,神色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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