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香气扑鼻的鸡汤端到屋里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秦樱樱把鸡汤放到床边的矮柜上, 准备凉一凉再喂给从霄喝。
    他睡得很沉, 呼吸也很微弱,她握着他的手, 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 心里好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天色快要暗下,若不是还有玄元在一旁陪着, 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撑下去。
    其实,从霄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 只是他失血过多,醒不来,也动不了,只能在床上躺着。他能感觉到她握住了他的手, 他想动动手指, 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废人一样,内心烦躁而郁结。
    秦樱樱放开他的手, 试了试鸡汤的温度, 感觉差不多了, 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轻轻撬开他的唇齿, 喂给他喝。他喝下一半, 一半流了出来, 她赶紧拿了块布垫好, 又帮他擦了擦嘴。
    “夫君, 好喝吗?我尝过了,还行,只是这里没有去腥的姜和酒,可能口感不会太好,你先将就喝着补补身子,等我们回家了我给你炖更好喝的鸡汤。”她一口一口喂着他,从初时的手忙脚乱到最后越喂越顺手,看着他喝下大半碗鸡汤,她的心稍稍放下。
    能喝汤,应该就会没事吧?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夫君,你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晚吗?那个时候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而且我知道以前的四公主后来是死在你手上的,我怕你怕得要命,所以只能编了一套谎话骗你。”她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不胜唏嘘,当时她只一心想保小命。
    我知道。从霄在心里默默说着。
    一个人的改变不可能那么彻底,新婚之夜从她怯生生地唤他“夫君”开始,他就猜到她不是之前的四公主。她的那番听着便假的说辞他一个字都不信,却好像咒语一般印刻在了他的脑海,或许便是从那时起,他对她再也起不了杀心。
    她又喂他喝了一点粥汤和鸡汤,自己也吃了一些。
    天色暗了下来,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她爬到床上,躺到了他的身边。他一身的伤,她不敢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偎依在他的身旁,抓住他的手。
    一晚上,她都留意着他的情况,不敢入睡。她时不时地跟他说着话,探探他的鼻息,听听他的心跳,确定他还活着,她才心安。
    反反复复地睡着、醒来、再睡着,当秦樱樱终于沉沉睡去,又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斜斜地从照进屋子,带来些许温暖。她慌忙坐起身,看向身边的从霄,看他脸色不再那样灰白可怖,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从床尾爬下床,打算再去烧些热水,给他擦拭下身子,换下药,再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门虚掩着,她打开门,看到玄元又叼回来一只山鸡,她再低头一看,发现门口大大小小堆了一堆的野味,有雀鸟、兔子、松鼠,居然还有蛇!她眼前黑了一黑,差点站不住,这个玄元未免也太尽职了,可是、可是她顶多能杀个山鸡雀鸟,兔子松鼠蛇什么的她实在有心无力。
    玄元仰着头,一副求夸的模样,她干笑一声,胆战心惊地从它嘴里拿下了山鸡,说道:“我们吃这个就行,其他的你吃吧,你这么辛苦,要多补补。”其实,昨晚的山鸡还剩好多,不过既然它又逮了一只,那她便继续宰了烧吧,新鲜的总要更好一些。
    烧好热水,秦樱樱端着脸盆进了房间,正要掀开被子,却对上了一双黝黯深沉的眼,她的手僵在了半空,鼻翼突然一阵发酸,紧接着豆大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情难自已。
    他终于醒了!
    “樱樱。”看她落泪,从霄心中一紧,想要伸手触碰她,手却只抬出一寸,便又乏力垂下。他已经醒了一会,直到她进来才睁开眼睛,他知道他让她担心受怕了。
    “你不要乱动,你躺着,你渴不渴,我喂你喝些水,再把药吃了。”秦樱樱忙不迭地擦干眼泪,端来热水,拿出元灵丹,放到了他的嘴边。
    看到元灵丹,从霄眼中一片黯然,元灵丹确实能救他,但孩子要怎么办?
    “夫君……”她巴巴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乞求。
    从霄只得张开嘴,把药吃了下去,他心知肚明,只剩一颗元灵丹,对孩子已经没有作用了。
    秦樱樱喂他喝了几口水,把碗放下,掀开了被子:“我帮你擦下身子,换下药把。”
    她话音刚落,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两人皆是一惊,齐齐看向了门口,看清楚来人后才放下心来。
    是从宇,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玄元。
    “大哥,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看到从霄的刹那,从宇几乎热泪盈眶,他大步走向前,看着床上还活着的大哥,伸手擦了擦自个的眼睛。他不眠不休地找了许久,直到遇见玄元,在玄元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谢天谢地,大哥还活着!
    看着这么大个子还这么孩子气的他,从霄实在有些无力,闭了闭眼,说道:“过来帮我换药。”给点事情他做,省得他这么丢人现眼。
    “啊,好!好!”从宇应着,乐颠颠地取代了秦樱樱的位置,动起手来,换药这种事情他还是很在行的。
    看到从宇的秦樱樱心里也很高兴,多了一个人便多了一分照应,何况从宇是从霄的亲兄弟,一直都对从霄尊敬有加,他虽然确实纨绔胡闹,但至少从未坑过自己人。
    她让他们兄弟独处,自己则去倒腾山鸡了,过了一晚上,从霄应该饿了。
    从宇放下身上的包袱,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跑出去洗了个手,才又跑进来,认真地给从霄擦身子、换药。
    “京城如何了?”从霄低声问道,身子还是很乏力。其实,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京城肯定出事了,若不然,他不可能千里迢迢来找他。
    听到他问,从宇的神色有点不自在,动作也迟缓了下。他斟酌了半晌才开口,把京城的情况一一跟从霄说了,包括他那个凭空出现的爹。
    从霄听完,讶然不已,他怎么也没料到,他的叔父从玄泽当年居然没死。不但没死,而且一直蛰伏在暗处,密谋着什么。如今京城的局势已尽数被他掌控,他究竟想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他对他会有那么深的敌意?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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