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霜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赶紧施展今天刚领悟到的轻功,直奔白象观而去。
    “吱吱——”
    沈流霜听到了雪鼬的叫声,一下子停下身形:“玉儿,你怎么在这里?”
    玉儿幻化成了人形,显得十分着急:“流霜哥哥,师父让我告诉你,不要回去!”
    “为什么?”沈流霜更加疑惑了。
    玉儿道:“你上次打的那个孩子,死了……他的家人找上门来了,朝廷的人也来了。”
    “死了?”沈流霜大骇。
    难道他有那么强的实力,能把那孩子打死?
    况且,看到王重楼明明让大家把被打的那个徒儿带走了啊,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怎么就忽然死了呢?
    沈流霜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想不明白许多事情。
    玉儿道:“师父说,如果你不会去,师父代观主行事,那还好说。此时你若回去,那孩子的家人就会把矛头指向你,他们的要求是一命偿一命!”
    沈流霜的心里顿时复杂起来:如果此时不回去,那么许道长会如何面对这种要求?如果此时回去,那么许道长会怎么处理?”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沈流霜道。
    玉儿道:“可是,流霜哥哥,那样他们会要了你命的。”
    “我父亲从小跟我说,要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有官府的人在,他们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沈流霜说完,便一个飞身冲向山下。
    “流霜哥哥!”玉儿也纵身追去,却发现沈流霜施展轻功以后,竟然比往常的速度快上许多,以至于化成雪鼬才追得上。
    沈流霜到了白象观以后,并未从大门进去,而是远远地趴在了后墙墙头,用光魔眼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
    “许丹青!你们白象观纵容弟子打人不说,你还私藏杀人犯!不要以为你是白象观的元老便可以逃脱王法制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交出杀人犯,朝廷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马,否则,不要怪我们朝廷翻脸不认人!”一个皂衣捕头道。
    许丹青正色道:“刘捕头说话可要负责任。首先,你如何知道沈流霜是杀人犯?沈流霜是两天以前与死者交手的,为何今日才传出死讯?何况,沈流霜尚处于气灵境界,我不敢让他淬体,他是如何能够在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打死一个丹灵境界、经过淬体的人的?刘捕头难道不需要好好查一查吗?”
    沈流霜听两人对话,感到十分诧异:许道长作为白象观的元老,就连县令这样的人物也要敬上三分。为何一个区区捕头敢跟许道长这么说话?
    “当然是有人给他撑腰。”一个声音传来,沈流霜吓了一跳,发现是温玉侯。原来温玉侯听到了自己的心里话,循着声音找到了自己。
    温玉侯道:“以往不是没有过山下弟子死掉的事情,不过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朝廷根本不会掺和进来。这件事情,就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谁?”
    “还用说?”温玉侯冷哼一声:“除了那姓白的,还有谁。”
    “这姓白的早就想代替许师叔代观主行事的位置,如今他终于有了把柄,便把山下孩子的家人还有朝廷的人都搞来了。光运作这件事,便用了两天时间,可见他的用心之险恶!”
    沈流霜一下子有了一种感觉:死的那个孩子,不是被自己打死的?
    难道是?
    温玉侯道:“十有八九就是那姓白的自己把那孩子给杀了,然后嫁祸于你。那姓白的对我防范很严,知道我偷听他的心里话,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想这件事——这岂不是更证明他心里有鬼?——多插一嘴啊,我没想到你这小鬼还能回来,我以为你早就吓跑了。不错,许道长和我都没看错你。”
    经过温玉侯这样一分析,事情瞬间变得明朗了:自己把那孩子打了,王重楼为了嫁祸于自己,把那孩子杀了。然后联系山下的家长和衙门,借他们的手来扳倒许丹青。
    而自己,不过是这件事情中的一颗棋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流霜道。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王重楼真的干了这件事,所以,许师叔恐怕真的要失去代观主行事的权利了。”温玉侯叹息道。
    沈流霜听温玉侯的口气,和许道长的想法一致:哪怕是丢掉代观主行事的权利,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沈流霜想到这里,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你要哪里去!”温玉侯大惊,他没想到沈流霜这小子竟然闯进去了!
    “我在这儿!”沈流霜忽然冲众人大声喊道。
    观里道士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个挺拔的少年迎风而立,心中无不叹息:“这孩子完了!”
    许丹青看到沈流霜出现,捏紧了拳头,心中叹息不已。然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刘捕头,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所谓‘杀人犯’,你看看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连丹灵境界都没有突破,如何杀一个已有丹灵境界的人?若真是他杀了人,恐怕他也不会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吧?”
    刘捕头冷哼一声:“我看未必,这孩子之所以敢出现,不过是仗着某些尸位素餐的人给他撑腰罢了!”说完,刘捕头便招呼身后两个捕快:“你们俩,把他给我捆上!带走!”
    两个捕快各自拿了一根绳子,就要往沈流霜身上套。
    “慢着!”沈流霜似乎有话要说。
    刘捕头却忽然道:“哼!竟敢拒捕!按炎国法律可以立斩!你们俩,给我杀了他!”
    许丹青一步跨上前拦住,怒道:“刘捕头,这孩子无非要说几句话而已,没有跑也没有反抗,谈何拒捕?姑且问问他说什么再动手不迟吧?”
    刘捕头纵然有王重楼撑腰,也不敢太过张狂。整个大辽州上千万人,有化灵境界的人不过上百而已。刘捕头算得上是朝廷中府一级的精锐力量,却仅仅入元灵境界而已,得罪了像许丹青这种已入化灵境界的人,可能要比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还要麻烦。于是刘捕头道:“既然许道长都这么说了,想必不是和这杀人犯狼狈为奸。本捕头姑且信你一回。”
    沈流霜道:“刘捕头,一个月以前,在清风岭下有个清风县城,也属于刘捕头的辖地吧?”
    刘捕头一怔,心想这孩子说话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倒像是个成年的大人。他不知道的是,一个人的成熟程度不仅在于年龄,更在于遭遇。沈流霜从小便帮父母打理事务,又入了赵家给公子当书童,后又惨遭灭门之变,其心智早在一般人之上,哪是那些纨绔能够比得上的?
    沈流霜见刘捕头没说话,便道:“清风县城有一个镖局,总镖头叫赵兴学,想必刘捕头也有耳闻?”
    “当然。”刘捕头道。
    “一个月以前,赵兴学把他家的仆役一家三口杀了,捕头可曾知道?”
    刘捕头当然不知道。
    偌大的大辽州,谁会去关心命比蝼蚁还贱的家奴?即使这是炎国法律明文禁止的滥用私刑,可是谁去关心呢?
    沈流霜越说越激动:“赵兴学滥用私刑,随随便便就杀了别人一家三口,朝廷却不管。而我,不过是因为别人挑衅而打了对方,朝廷这时候却要管。请问,刘捕头,这如何解释?”
    刘捕头身后的几个捕快都笑了。白象观的道士们也都笑了。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
    是奴才,就活该被杀被剐,没有人管你的死活;是主子,就不能受一点委屈,否则朝廷就要介入,这是这炎国法律最基本的运行规则。刘捕头也只冷哼一声,道:“我当是什么笃论高言,原来不过是狗奴才的梦呓罢了——带走!”
    王重楼也微笑道:“哎,孩子,你还是太小。你不懂,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弱者告哀乞怜也好,兴词告状也罢,没有人会关心。小奴才,听懂了?”说完,王重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丹青。
    许丹青情绪激动,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怎么着,师兄?”王重楼忽然站起来说话了:“你包庇杀人犯,朝廷没有拿你是问就不错了,你还要跟朝廷对抗不成?”
    刘捕头也道:“许道长,不要以为你的功夫已经过了化灵之境,我们就那你没办法,记住,跟朝廷作对,没有好果子吃!——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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