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锁住喉咙的绳子割断,它就能说话了。”白夭说。
    “会不会让它逃走?”屋内昏暗,陈简看不清绳子如何捆住巨鸟,他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把鸟放跑也就罢了,他们还可能落得险境。
    白夭摇头:“我刚才已经看过绳子的布局,我有把握。”
    “旅人就得这样!”疯子仿佛在夸赞自己,非常自豪地对陈简说道,“要有过人的胆识!”
    陈简相信白夭,她一直给人相当可靠的印象:“行吧,那麻烦你了。”
    “疯子,”白夭叫住疯子,“你蹲下来,让我踩在肩上,不然我够不着。”
    “没问题!”疯子立刻蹲下。
    白夭那双小巧的脚丫子稳当地踩在疯子肩上,她拍了拍疯子的脑袋:“起身了,抓稳我的脚,别乱晃。”
    “明白!”疯子马上抬起双手,紧紧握住白夭的脚踝。
    陈简紧盯着天花板,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他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全得靠自己随机应变了。
    屋子并不高,白夭和疯子双双踮起脚尖,她便能恰好够到巨鸟的喉咙,巨鸟粗重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上,秀发被吹得卷曲。白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将刀侧插进绳子和巨鸟身体的缝隙间,随后开始磨切绳子。
    “好了没?”疯子大叫道,“要坚持不住了。”
    “再等等!”陈简瞪了他一眼。
    白夭正全神贯注地割开绳子,没心思理会疯子。
    陈简借着微光看清了头上的情形——绳子形成密不透风的网,白夭就像在拆除定时炸弹,一旦拆错,巨鸟就能瞬间挣脱。
    这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呼……呼……”巨鸟逐渐能发出一些声音。
    “怎么样了……”
    疯子的脚趾开始发麻,双腿不禁的颤抖,那颤抖频率就连站在一旁的陈简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单是背起轻盈的白夭,疯子绝不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但白夭在上头不断发力,疯子的肩膀左右承受忽强忽弱的力量,他必须耗费大量体力来保持平衡,况且他还在接受炼狱的刑罚,难以抵御的忏悔刑迫使他泪流满面,想赶快了结自己。
    一时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全凭本能挺立在原地。
    巨鸟吐出的气息打乱了他的呼吸,疯子脸紫胀起来:“好了没……”
    陈简看出了疯子的异样,连忙对白夭喊道:“他在受忏悔刑,快点!”
    白夭没说话。
    只见她身体一歪,从疯子身上摔了下来,疯子也跟着倒地。
    “白夭?!疯子!”陈简看着她面露苦痛,立刻反应过来——他们都在受炼狱刑!
    “杀了我……罗斯,杀了我……”白夭伸长手臂,青筋挤破薄白的皮。
    她想捡起掉在一旁的小刀自行了断,但现在太迟了,忏悔刑进行到一定阶段,她的身体便不受控住,无法自杀。
    “好。”陈简产生无名的怒火,他抓起小刀,刺穿了白夭和疯子的心脏。
    一切都安静了。
    车裂刑已经将陈简的身躯分成物五块,他失去了痛觉,漠然地躺在地上,与天花板上的巨鸟对视,它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一滩唾液从锋利的喙边缘流出,滴落在地上,溅到陈简的小腿上。
    陈简确信:它就是只秃鹫。
    秃鹫喜欢食尸体,眼前两具新鲜的尸体应该让它饥渴难耐了吧。
    “喂,”陈简把手在它眼前晃了晃,“能说话吗?”
    “呵——”秃鹫喘出一声,砸吧砸吧嘴,完全不掩饰企图吃掉他们的意图,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放我出去。”
    看来白夭在最后时刻成功把绳子割掉了,因为任务完成,才放松身体倒了下来。
    陈简头一次听鸟说话。
    鸟的声音和人相近,如果没看到外形,他一定会把它误听为是真人。
    陈简对它的态度相当不满,秃鹫分明有求于他,可语气却居高临下。他冷冷地看着它,说道:“把雷鼓留下。”
    “不行。”秃鹫回答。
    “是少昊帝让你来偷雷鼓的?”
    秃鹫想了想,似乎是觉得无法隐瞒意图,于是坦诚道:“是。”
    “你们打算做什么?”陈简只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秃鹫甩动脑袋,一些细小的羽毛从高处落下,答非所问道:“少昊帝让我来偷雷鼓。”
    “少昊帝为何要这么做?”陈简很有耐心。
    “放我出去。”秃鹫不厌其烦地说着,语气中只有命令的语气。
    “你不回答我,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秃鹫扭动翅膀,试图挣脱绳子,它折腾了片刻,除了被绳子勒出几道血痕外,没有多余的收获。
    陈简笑道:“你逃不了的,还是尽早放弃幼稚的想法吧。”
    “少昊帝要夺回领土。”秃鹫很务实地放弃了,“它要发动对南方人族的进攻。”
    在炼狱里听到“人族”这个说法相当出戏,若不是身上不断传来阵痛,陈简还以为自己穿越进某个游戏里了。
    “所以它派遣你来盗窃神器,以方便进攻?”
    “是。”秃鹫不耐烦地重复刚才的话,“放我出去。”
    “你急什么,”陈简把疯子的手拖过来充当枕头,悠闲地躺在地上,“难不成少昊帝让你马上回去?”
    秃鹫摇头。
    不知为何,陈简心生怜悯。这只鸟到底抱着什么心态打破誓言,独行至黄帝山窃取神器,它又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双眼遍布血丝,干枯的喉咙将经脉勾勒得显眼,遍布血色的翅膀到处是绳索的划痕,仿佛这对曾经振翼高飞的翅膀再也无法带它飞行。
    突然,陈简脑下一空,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地上。
    “嘶——”他痛得连忙揉着脑勺。
    “哟罗斯!就跟它聊上了?这臭鸟说了什么?”疯子刚醒来,兴高采烈地询问进展如何,陈简暗暗决定,下次绝不能用他的手当枕头了。
    他把刚才的对话转述给疯子听,白夭也差不多同一时间清醒过来,她很不满陈简把衣服胸口捅出了个窟窿,提醒说下次直接割喉就行了。
    “少昊帝果然要进攻我们。”疯子脸上露出忧愁,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我们先把雷鼓带走吧,放在黄帝山也不见得安全。”
    “想不到你还是忧国忧民的人。”白夭打趣道。
    疯子反驳道:“若鸟之国打过来,大家都要倒霉!”
    白夭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疯子,再托我上去,把雷鼓先拿下来。”
    “可能有点麻烦……”陈简指着雷鼓所在地方,“雷鼓那里都是绳子,能解开吗?”
    白夭啧了一声。
    刚复活起来,脑袋乱哄哄的,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观察绳子的走向,随后发觉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秃鹫,随后对另外两人说道:“这鸟真是精明。”
    “什么意思?”疯子不屑一顾地嘲讽秃鹫,“能被绳子锁住的鸟也叫精明?”
    白夭对上秃鹫的目光。
    杏黄瞳孔露出战栗的笑意,那是生存于极端炼狱的深不可测的智慧。
    她说道:“它精明就精明在这……在被绳子抓住的瞬间,它把雷鼓放到了翅膀后,如果我们要拿雷鼓,就必须把绳子解开。”
    陈简对秃鹫的恻隐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怪鸟早就预料到这般场景,它在落入陷阱的被动情况下,构建出一场完美的博弈——要么把雷鼓和它留在这里;要么解开绳索,让它恢复自由。
    就算陈简没见过秃鹫飞行,但很容易猜到:能穿过中心山并独自潜入黄帝山的秃鹫绝非等闲之辈,它肯定能在瞬间逃离。
    疯子挠着生满污垢的头发:“这就麻烦了……我们怎么办?还是把它留在这吧,反正它也没法离开。”
    “你不能这样想,”陈简冷静说道,“少昊帝能让一只秃鹫来,就肯定有第二只。”说这话时他看了眼白夭,她给了个赞同的眼神,“只有把神器都保护起来,才能以绝后患。”
    “罗斯,你真是深谋远虑!”疯子拍拍他的肩膀。
    陈简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像是疯子以前自夸用的,他苦笑道:“我们得想办法把雷鼓带走,还有黄帝山上其他的神器,得找人来帮忙了。白夭,你觉得呢?”
    白夭看了眼陈简,再抬头看了眼秃鹫,最后把目光落在疯子身上:“罗斯,你跟我走一趟。”
    疯子说道:“那我呢?”
    “你在这守着,把其他神器都找到,然后放在这个房间等我们回来。”
    “啊?”疯子目瞪口呆。
    “走吧。”白夭向陈简招招手,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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