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
    独孤麟奇停顿片刻,突然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雅休不明白这是何意,但还是同时运转泽气护住身体,以防不测。
    他有看陈简和独孤麟奇的比武,从中偷学了一手抵御乐刃心法的手段。他并不明白其中的科学道理,但能依葫芦画瓢学个大概,而且他是聪明之人,明白抵御乐刃的关键在于时机——必须在乐刃即将进入身躯时使出陈简的那一招,过早过晚都不行。
    得知稚泣晋级最终比武,他便一直在单独练习。
    参与武林大会的狄禅宗弟子并不只有雅休,只不过,从那种压抑环境中走出,狄禅宗的弟子都少有往来,他也一样。习得了如何抵御乐刃,但无人练习,唯有幻想对手寻找抓住时机的感觉,现在进入实战,他忐忑能否做好。
    独孤麟奇看出他像模仿陈简,心中一笑:凭你可没法达到那种精妙的程度。
    他五指猛然一收,强大的气浪便从手掌奔涌而出,悦耳的琴音很快与泽气萦绕,漆黑的雾气似乎吟唱出梦呓,比武场成为了弃绝白昼的世界,黑暗化作层层波涛朝雅休袭去,微微倾斜的日光不知透过哪道缝隙照射进来,就连笔直的光线都被震颤成波形。
    雅休感到恍然和郁悒,有一瞬间他居然迷失了自我。他似乎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黄沙、呼啸的西风、朦胧而硕大的两个月亮……
    痛,痛彻心扉,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
    雅休在地上翻滚,破解乐刃的方法被疼痛磨得一干二净,脑中唯有求生一条路,可面对无孔不入的乐刃,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那是看台的眼睛,似乎在嘲笑他的狼狈,那些眼神和狄禅宗送给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不——!”
    不能就这么结束!
    他已经爬到了擂台边缘,下一刻,深蓝的泽气从体内爆发,悦耳音乐组成的利刃网被冲破,刺耳而让人发麻的声音从擂台边缘接连响起,观众们纷纷捂住耳朵,皱紧眉头,企图躲避音浪冲击。
    怎能在这里就倒下,我还要打败沈以乐,拿到陛下亲自赠予的青铜石冠!
    他大喝一声,猛然振作,两只耳朵都流出鲜血。
    “勇气可嘉……”独孤麟奇很震惊。
    为了对抗乐刃,雅休丧失了听觉。
    沈以乐看到鲜血,竟开始呼吸不畅,泽气像刀子般割着双眼,她颤巍巍地抬起右手——
    “别出手!”雅休大叫。
    “够了!你没资格管教我,这是比武,是三人混战!”沈以乐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但还是拼命吼着,期盼他能从口型看懂自己的意思。
    对于刚损失听力的人而言,几乎没有读口型的能力,雅休也同样如此。
    他气恼地想要阻止沈以乐。
    沈以乐见状,索性不再理他,她双手向前挥动,十枚金针从不同方向朝独孤麟奇射去。
    一旦进入你来我往的回合制进攻节奏,稚泣总能掌控局势。沈以乐深知此事。所以,她根本不考虑对方会作何反应,而是跟着金针一同冲向独孤麟奇!
    她高声一喝,青山墓即刻成形。
    自上次见识陈简“盗用”心法后,她不得不承认,陈简就是百年一遇的武术奇才。因为陈简的使用,让她对青山墓有了全新的理解。她始终以为青山墓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发动,在发动之前,她将变得相当脆弱,可陈简信手拈来的身影让她难忘。
    她突然明白,青山墓确实需要蓄力,但完全能做到与其他心法同时发动,只需练习便可。就像两只手分别往两个壶同时添水一样,这是事关泽气协调的活,而作为女子的她,最不缺少协调性。
    她确信自己能比陈简做得更完美。
    事实也是如此。
    金针在空中划出缭乱的轨迹,青山墓几乎在同时从天而降,稚泣除非会遁地之术,否则无路可逃!
    面对如此蛮横的进攻,独孤麟奇也感到束手无策。
    第一秒,青山墓遮天蔽日,金针逐渐穿破黑色泽气。
    青山墓汇聚了沈以乐的大多数泽气,而金针明显更加脆弱,既然如此,从金针突破便是上策,也是唯一。
    独孤麟奇刚准备动手,却停住手脚。
    第二秒,青山墓的阴影占据独孤麟奇的全部视野,金针近在咫尺。
    他猛然抬头,纵身一跳,径直接上了青山墓的攻势。
    “他疯了!”
    “怎么会与青山墓抗衡?”
    看席惊呼不止,有人甚至脑补出稚泣被青山墓压成血浆的惨状。
    只有身为当事人的沈以乐明白:就算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稚泣还是看透了她的把戏,选出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同时使用两种心法,在泽气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心法的强度必定有所削弱——这就是独孤麟奇思考的基础,他紧接着想到:如果两种心法平分使用泽气,会导致两个攻势强度都不够,无论他从哪突都能轻松化解攻势,所以沈以乐唯一的选择便是加强一方,削弱另一方。
    接下来便是两人的博弈,而独孤麟奇算准了沈以乐的想法:正常人都会躲避看上去杀伤力更强的青山墓,况且留给稚泣的思考时间只有短短不过两秒,他定会凭本能行动。
    不过她失算了。
    “佩服!”
    她情不自禁赞叹对手,同时双手挥舞,扑了一场空的金针收入十指。
    “你也不赖。”独孤麟奇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如果沈以乐没想那么多,他这番举动就成聪敏反被聪明误了。
    在两人激烈较量时,被痛苦和羞愧冲昏头脑的雅休成了搅局者,他顾不上礼义廉耻,再次朝独孤麟奇攻去。
    独孤麟奇才抵挡青山墓,而且耗费了许多体力用于施展乐刃,这会儿体力跟不上,不想雅休居然偷袭。他颇为狼狈地躲避,一个不小心被碎石绊倒,摔倒在地上。雅休早就不在意他的性命,像炮弹一般的拳头接二连三的砸来,独孤麟奇连忙抱住脑袋,泽气护体。
    可单薄的泽气哪挡得住雅休集中全力的拳头?
    他被猛击十多下,从擂台飞了出去。
    “稚泣!”沈以乐因施展功法而同样疲倦,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想阻住雅休,但脑中响起一个洪亮声音:这是比武!
    她停下动作,眼睁睁看着稚泣被打得血肉模糊。
    “哈……”她不知自己为何要笑,或许是苦笑,或许是嘲笑,总之她轻轻地发出笑声。
    稚泣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他那张清秀的脸孔或许要留上许多疤痕了。
    “我……我要拿到魁首,青铜石冠……也是我的。”雅休看着独孤麟奇的惨状,总算回过神来,他低声喃喃,为自己的暴戾寻找借口。
    独孤麟奇的手脚都被打骨折,右脸颊凹陷进去,仿佛一张脸上长了三个眼眶。漆黑的泽气在逐渐消退,观众全都踮起脚尖,目睹这位中土众天才的悲惨下场。
    “呃,中土众稚泣,淘汰!”裁判头一次主持要念败者名字的比武。
    观众一阵唏嘘,很快抛弃了独孤麟奇,把目光放到剩下的两人身上。
    “还有……”全力进攻的雅休口吐鲜血,颤抖着食指指向沈以乐,“还有你——”
    话音未落,他扑通一声仰倒在地。
    看着他后脑勺撞在地上发出沉闷声音,沈以乐感同身受地抖了一抖。“嘶——”她咧嘴。
    裁判看着雅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像贼一样走到沈以乐对面,在擂台下对她挤眉弄眼。
    “啊……”
    沈以乐明白了裁判的意思。
    她弯下腰,把昏倒的雅休托起,然后轻轻放在擂台外。
    “狄禅宗雅休淘汰。”裁判高呼,“胜者,武当——沈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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