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烈?”
    凰鸾忍不住打了个嗝,小脸立刻变得有些发红。这一口酒让她错觉自己的肚子里着了火,她立刻将酒碗放下,抓起水袋子灌了一大口,似乎是觉着这一口水灭不了胸腹里那升腾的火焰,索xing一口气将水袋子的水喝了一大半。
    “这哪里是酒,和直接往嘴里吞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青鸢看了酒碗一眼,也放在一边。
    李闲笑了笑,将她们两个碗里剩下的酒都喝了:“这是酒头,最浓烈的酒,好东西啊,不能浪费了。”
    “人都说喝酒误事。”
    李闲似乎是回味了一下那种火辣浓烈,笑了笑说道:“可在有些时候,总是要喝些酒才能静下心来想问题。遇到想不通的事,就更要喝些酒。若是喝了酒还是想不通,至少喝醉了能美美的睡一觉。醉了,就不会再纠结不解,而睡觉绝不仅仅是睡觉那么简单。也许很多想不通猜不透的事,一觉睡醒之后自然有了解决的办法。”
    “主公的意思是说,喝酒是好事?”
    凰鸾诧异问道。
    “喝酒自然不是好事。”
    李闲摇头道:“和尚是怎么说的来着?酒是穿肠毒药,sè是刮骨钢刀。酒s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在男人眼里,偏偏这两样最有吸引力。”
    他站起来,看了看天空中皎洁的月sè道:“如果有可能的话,酒还是一口不喝的好。当然,对我来说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说些话有些莫名其妙,青鸢和凰鸾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听不懂他的话,可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微微疼痛,就好像是心里某些最柔软的东西被李闲的话碰到,那种疼,让她们两个都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在燕云寨中的时间久了,忘记了之前种种yin霾不快,她们两个xing格变了不少,快活了不少,开朗了不少,这种感觉让她们迷恋不舍。而带给她们这种感觉的人,便是面前这个已经转身走向远处的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这次北上之前达溪长儒特意派来寸步不离保护李闲的铁獠狼抱着一卷毡毯走过,凰鸾打了一个酒嗝,跑上去拦住铁獠狼问道:“铁大哥,今天主公好像有些不一样,你看出来了吗?”
    “哪儿不一样?”
    铁獠狼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今天……”
    凰鸾顿了一下,感觉胸腹中有些憋,虽然喝了不少水,可那一口酒对她的刺激还是大的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今天主公喝的酒特别烈,以前主公也这么喜欢喝烈酒的吗?”
    她问。
    铁獠狼怔了一下,笑了笑道:“以前?以前主公喝酒连小狄都比不过。”他指了指凰鸾手里还拿着的酒碗说道:“这样的酒碗,在主公十三岁之前如果喝过两碗的话,说不得就是骑着马也能睡着。莫说烈酒,便是最没有力度的果子酒,他喝得稍微多一些就会倒下呼呼大睡。”
    “也就是说,主公喝酒越来越烈了。”
    青鸢脸sè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办法。”
    铁獠狼耸了耸肩膀,抱着毡毯往李闲的方向走去。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停住,苦笑了一声回身说道:“考虑的事情多了,就会睡不着,可睡眠是必须要保证的,睡不着就要想办法来解决,所以就会喝酒,睡不着的时候越来越多了,那喝的酒自然越来越烈。”
    听到这番话,青鸢和凰鸾都知道自己心疼的缘故是什么了。
    “主公……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的?”
    青鸢轻声问道。
    “从……”
    铁獠狼想了想,笑了笑却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他其实并不知道,今天他说给青鸢和凰鸾的解释错了。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其实他还是没有想的太深。而当他回到李闲的军帐中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李闲微笑着说了一句话他才知道,自己猜的非但错了,简直是背道而驰。
    “主公,你酒喝的越来越烈了。”
    铁獠狼将毡毯放下,看了李闲一眼说道:“刚才青鸢和凰鸾拦住我问,问您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越来越烈的酒。”
    李闲微微一怔,看着舆图的视线转过来看向铁獠狼。
    他笑了笑道:“铁哥,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的酒量什么时候好过?从四岁开始阿爷便往我嘴里灌酒,到了现在酒量比四岁的时候也没大多少,那个时候没被那个不负责任的大胡子烧坏了我的脑子,倒是也没把酒量练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这么多年倒是辜负了阿爷对我酒量上超越他的期待。”
    “之所以这段ri子我一直在寻找烈酒喝,不是因为我睡不着需要酒来麻醉。”
    他拍了拍桌案上的酒囊微笑着说道:“是因为烈酒可以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连我都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段ri子差不多每天都在急行军,我几乎躺下就能睡着何必喝酒来助眠?喝烈酒,会烧得我睡不着。”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对于我来说,现在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少睡一会儿,我便能多想一会儿。”
    铁獠狼怔住,心里莫名的震动。
    ……
    ……
    时间越来越少了,铁獠狼不是很理解李闲这句话里的意思。但他却能体会到李闲的辛劳,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有段ri子不曾听到李闲说那些奇怪的话,讲那些奇怪的笑话,每天都没心没肺的笑了。
    是啊!
    他在心里感慨,这才几年,安之已经从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成长起来了,他所经历的事,便是一个迟暮老人或许也从未体会过。才十八岁的年纪,却比八十岁的人看的更多,经历的更多。
    虽然安之嘴角的笑容每天都还挂着,可怎么看都少了几分轻松。
    这就是地位越来越高的代价么?
    铁獠狼忍不住想到,若是安之此时还是那个在草原上没命练刀的少年郎,又或是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不问江湖事,不问天下事,是不是所有的快乐就会一分不少的都保留下来?
    不对!
    铁獠狼的眼神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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