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些青衫刀客喊刚才那年轻人做将军?哪个将军?”
    “废话,巨野泽燕云寨,还能有几个将军?”
    “怎么如此年轻?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吧。”
    “你这人好没见识!咱家军师今年也不过才十仈jiu岁!”
    “我怎么忘了这个……只是实在没想到,燕云寨的大当家竟然比咱们军师还要年轻,而且听说他便是当年朝廷第一次东征高句丽的时候,在辽东大放异彩的少年将军燕云,怎么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个武艺超群之人啊,看着倒像是个书生。”
    “你懂个屁!咱们军师看起来也斯斯文文的,可真打起来程将军都不是能轻易能胜的。”
    “你别总是拿他和咱们军师比,咱们军师惊采绝艳,这天下间还能有几人和军师相提并论?大当家在绿林道上那么高的威望,还不是对军师言听计从?别看军师年轻,那是有真本事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巨野泽燕云寨的大当家就是没真本事的?”
    “这个……反正不如咱们军师!”
    “那当然,军师的本事,便是那名动天下的李密怕是也不及。”
    领队的旅率回身皱眉道:“都闭嘴,给老子站直了,别丢了咱们瓦岗寨的脸面。你们看看对面那队青衫刀客,不动如山,再看看你们,谁再窃窃私语,老子回头打烂了他的屁股!”
    站在衙门口的几个郡兵听清了他们的交谈,当听到那些瓦岗寨的人说将军不如瓦岗军师的时候,几个人顿时怒目相向。一个才入伍的新兵呸了一声,瞪着那群灰衣士兵低声骂了一句:“这群孙子,早晚让你们知道我家将军的厉害!”
    裴世生见李闲到了,连忙迎过来低声道:“铁都尉亲自带着那人过来的,只说是东郡瓦岗寨的军师来访,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来意,看样子是个斯文人,带着几分书卷气。年纪不大,却很沉稳。”
    李闲点了点头问道:“在客厅?”
    裴世生道:“没,那人说屋子里憋闷,非要在外面等你。铁都尉陪着他在后面院子里凉亭里坐着。”
    李闲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缓步走向后院并不着急。心中却想到,看起来云淡风轻?连屋子都不想进,此人心中又怎么可能真的云淡风轻!他虽然还猜不到徐世绩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但估计着和雷泽巨野两县的流民闹事应该不无关系。如果徐世绩是因为流民闹事来的,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李闲走的很慢,因为他要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将思路理清。裴世生提供给他的信息太少,能分析出来也不是很多,但对于一会儿见面谈话肯定有帮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闲越来越喜欢揣摩人的心里。从很小的事情入手,来推测人此时的心理状态,但李闲并不确定自己推测的对不对,一切还要等见面之后才能看出来。
    他到了后院的时候,离着很远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瘦削的人,正站在后院那棵正巧盛开了花朵的桃树下。这是一棵野桃树,用老百姓的话说叫毛桃子,结的果子很小而且并不甘甜,相反,吃起来酸中带着些苦味,不过却是越吃越有味道。此时正是桃花绚烂,那人站在树边似乎是被粉红sè的桃花吸引住了视线。
    那人穿一身蓝sè长袍,双手负于背后,身形比李闲稍微矮了些,也瘦了些,李闲想起在门口听到的那些瓦岗寨士兵的低声交谈,心中对这名扬千古的人物倒是更多了几分好奇。此人这么瘦,是如何能与程知节交手也不会轻易落败的?李闲虽然没见过程知节的武艺,但裴行俨的本事他却了解的清清楚楚。能与裴行俨大战二百回合不分胜负,由此可见那程知节的武艺绝对是一等一的。
    李闲自然不会相信后世那评书中的说法,程知节只会三斧子半的绝招。
    “有贵客到,未能远迎,倒是失礼了。”
    李闲轻笑着说道。
    那人听到话音缓缓转身,先是仔细的打量了李闲几眼,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惊讶表情,虽然被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有些许露了出来。他看着李闲,往前迎了几步抱拳道:“这位莫非就是燕云寨李将军?”
    ……
    ……
    “早就想来拜访将军,只是寨子里俗物缠身。一直拖到了今ri才来,将军莫怪。将军曾经救下我瓦岗寨一名首领,这份情义徐某一直铭记于心。实不瞒将军,那人便是徐某同族的叔叔。”
    徐世绩面貌清秀,看起来确实带着几分书卷气。他穿一身天蓝sè的长袍显得干净清爽,丝毫没有远来的风尘仆仆。看样子在进城之前应该是特意换了衣服,显然,他对这次相见也是颇为重视。他面sè白净,嘴唇为薄,眉毛很细倒是如女子一般,那一双大眼却是炯炯有神。这是李闲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有神采的一双眼睛,比之于龙庭卫都尉文刖的眼睛还要让人印象深刻。
    李闲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徐大哥何必如此客气?倒是我初到东平郡,应该先去拜访军师和翟大当家。”
    徐世绩寒暄了几句,双方随即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他不急着表面来意,李闲也就不急着问。如此冷场了片刻后,徐世绩忽然笑了笑道:“在来东平郡之前,我想过最少三种与将军进入话题的方式,就在刚才,我还在想如何让将军先问起我的来意,这样也好说话一些。”
    他微笑道:“可是将军不动如山,倒是让我无从开口了。”
    李闲笑道,你一定猜不到我刚才在想什么?
    徐世绩想了想,微微摇头道:“这确实无从猜起。”
    李闲笑了笑说道:“我刚才在想,厨房里是不是还有菜,还有多少肉,也不知道我藏在床底下的那坛陈年老酒是不是被人偷喝了,万一待会儿凑不出一桌饭菜,拿不出一壶老酒待客的话,那我岂不要羞死?所以,我一直想起身离开去厨房看看,可是又一时想不到借口,早知道先去厨房便好了。”
    徐世绩怔了一下,哑然失笑。
    “无论如何,我也猜不到将军想的是这个。”
    李闲本来还在笑着,却忽然肃然道:“那么,我便来问吧,徐大哥不远千里来东平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他刚才还在说厨房饭菜有酒无酒这样的琐碎小事,忽然一本正经的问了出来倒是让徐世绩又没有料到。他本以为李闲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在鸡毛蒜皮的琐碎事上纠缠拖延,在李闲提到酒肉的时候,他脑子里已经在自然而然的思索着接下来的话题,也在考虑着如何将话题绕回来,引入正题。可李闲这突兀的转折将他的思绪打乱,这让徐世绩对李闲刮目相看。
    他从不曾小看过任何对手,李闲的另一个名字燕云早已经名动天下,所以这次来他才会亲自来谈,他怕换了别人鲁莽反而坏了事。
    他赞赏的看了李闲一眼,点头道:“那好,我就直说了吧。”
    徐世绩坐直了身子,肃然道:“我家翟大当家使我来问问将军,可是我瓦岗寨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将军?”
    这话倒是让李闲怔了一下,他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从无瓜葛。”
    徐世绩又问:“既然从无瓜葛,可是将军看上了我瓦岗寨的地盘,打算取了占为己有?”
    李闲眉头微微皱起,心说这徐世绩果然高明,两问,便已经夺了先机。
    这本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可是李闲偏偏想了很久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郑重道:“我燕云寨如今还取不了东郡。”
    这回答听起来并没不干脆,可徐世绩却脸sè微变随即同样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抛出第三个问题:“既然我瓦岗寨与燕云寨毫无瓜葛,既然将军也说以燕云寨如今的势力暂时打不下东郡,为何派人屡屡到我东郡散步谣言?诓骗我东郡百姓都来投你燕云寨?”
    这一问出乎了李闲的预计,他眉头顿时皱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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