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荀有方接下来要吊打秦枫的专场了。
    隔在秦枫和荀有方中间的学子自是直接认输离席,应该他们清楚自己的斤两,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要不自量力想要做诗,绝对写不出比荀有方更高文光的诗篇,无异于自取其辱,要成为学宫之内的笑柄。
    当然还是认输离席比较划算。
    可是那最后剩下的不到十名,还排在秦枫后面的学子就很尴尬了。
    他们也想认输离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奈何笔墨纸砚和酒樽才刚刚传到秦枫那边,想认输也没有机会啊!
    “一会,秦枫输了之后,我们就立刻认输。”
    “对对对,这么多认输了,我们也不算丢人的。”
    但是旋即又有人人很不合时宜地低声问道:“万一秦枫,他赢了呢?”
    秦枫后面好几个学子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似是怕激怒身前那个赤脚不怕穿鞋,可能马上就要输的不剩一点脸面的白发男子。
    他们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们觉得这个家伙可能做出文光九尺的诗吗?那可是青光九尺,再上一尺就是大成诗篇了!”
    “就是啊,你以为大成诗篇那么好做吗?他要是学宫里的祭酒,当我没说,他才刚进学宫几天啊!”
    正说话之间,秦枫已是接过传到自己面前的笔墨纸砚,轻轻铺好宣纸,蓦地就提起了桌边的酒樽。
    所有人顿时震惊。
    秦枫这是要喝酒认输了?
    虽然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谁能临场写出比青色文光八尺还高的诗作来啊?
    可就在荀有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在心内盘算着一会该如何用唇枪舌剑,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让荀有方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秦枫单手提起酒樽,没有一饮而尽,甚至连喝都没有喝,而是……
    他手一倾,直接就将酒樽里的酒倒进了砚台里……
    没错,他是将酒倒进砚台里磨墨用的!
    荀有方刚才的奚落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转而是一副尴尬的无语表情。
    荀有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秦枫是故意的!
    立在他不远处的燕芷虎婢女桃红显然对秦枫还有敌意,冷冷哼了一声,低声道:“哗众取宠!”
    只见秦枫以酒水研磨罢了,竟是淡淡一笑,抬起手来,看向众人,笑意恬淡:“秦某之前想了一想,还是有感而发,赋诗一首。”
    他眼睛余光看瞥了一眼荀有方,竟然没有丝毫的怯场:“还请能够做出大成诗作的荀大才子赐教。”
    秦枫三句不离“大成诗作”,就好像字字句句都在荀有方的心口上扎刀,如何能不叫他难受?
    东郭先生蓦地冷笑了起来:“有方的诗作珠玉在前,即便你能做出青色文光八尺的诗作,因为有方在前,你在后,老夫也会直接判你输掉这场诗会。”
    他看向全场,似在故意给秦枫施加压力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一篇青光八尺的他山之玉,若是不能更进一步,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胜下了文会?”
    东郭先生的话音落下,法正已是低声骂了起来。
    “这老匹夫!”
    孙山不明所以,法正已是低声说道:“他故意给秦枫施加压力,让他正常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好疯狂嘲讽打压他,直接毁掉他的文心,叫他万劫不复!”
    孙山经法正这一说,双手一紧张又合了起来,低声祈祷道:“秦兄啊,你可一定要稳住啊!”
    此时此刻,水榭之内,气氛剑拔弩张,秦枫面对东郭先生的刻意刁难,他竟是淡淡一笑:“理当如此!”
    话音落下,全场寂然。
    秦枫的话是什么意思?
    理当如此!?
    也就是说,秦枫认可了东郭先生近乎无理的规则。
    虚张声势吗?还是……
    秦枫提起毛笔,不再说话,就连脸上的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那般。
    刚才那个锋芒毕露的学宫弟子,瞬间变成了仿佛经历过无尽沧桑的儒道大贤,一笔一划,虽然缓慢,都好似蕴含大道之力。
    这样的状态之下,荀有方的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他不断地跟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无人可以临场做出比他更好的诗文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自己清楚。
    他这一篇《咏辛夷》并非现做的诗文,而是当初他在万古仙朝做小吏时怀才不遇所做,不仅有他当时郁郁不得志时的真情实感,更是千锤百炼,不知修改了多少次。
    只不过是没有照过文光镜罢了。
    这才有了文会之上,文光红转青,直上八尺的骇人场景。
    秦枫怎么可能当场作出比他苦心孤诣,千锤百炼而出的作品更好的诗作呢?
    可他越是这样对自己说,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秦枫写的诗不长,写诗的时间也不长,短短十几息时间,荀有方却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就在他快熬不住的时候……
    “咔”地一声轻响,秦枫缓缓搁笔,看向全场,淡淡一笑:“我写完了!”
    话音刚落,秦枫那一篇诗作径直就被东郭先生扯到了面前,似是生怕他再修改完善一般,拿到诗文的瞬间,一抹冷笑顿时爬上东郭先生的嘴角。
    他只看了标题一眼,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有方写《咏辛夷》,你就写《咏菊》,还真是拾人牙慧,全无心意。”
    东郭先生紧接着信口吟道:“飒飒西风卷满山,蕊寒香冷蝶难来。”
    话音落下,众多捧荀有方臭脚的学子纷纷鼓噪了起来:“荀大才子写辛夷花,他写菊花,已经很相似了!”
    “没错荀大才子开篇写花开山中,无人知,他这篇文立意竟也如此,这不就是抄袭吗?”
    当即,更多人鼓噪了起来:“抄袭之作,也敢拿来丢人现眼?”
    听到众人的声音,荀有方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显然刚才是他太紧张了,太过高看秦枫这小子了。
    他也不过就是这一点水平罢了。
    可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不太对劲了。
    因为一直笑吟吟的东郭先生,他不但不继续念诗了,而且……
    他的脸色变了。
    变得十分难看!
    第2332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东郭先生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如果说东郭先生只是觉得这篇诗文奇烂无比,那么应该正中东郭先生的下怀,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为什么会是这种近乎于愤怒和不甘的表情?
    良久,水榭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终于,东郭先生开口,如做浩然狮子吼:“好,好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荀有方的心内“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
    下一秒,他心内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东郭先生似是好不容易调整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厉声喝道:“好你个‘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小子,你给老夫解释一下,你这最后两句是什么意思?”
    一语落下,所有人骤然惊悚。
    山上不曾有寒风席卷,所有人却都是觉得寒意刺骨,甚至有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寒意比起荀有方那一首《咏辛夷》给人的感受,更甚。
    秦枫的诗文没有写景,却让人感到比写景的诗文更加让人寒意透骨。
    原因是秦枫的文字,有杀气,如一将功成亿万骨枯的杀场悍将!
    秦枫的文字,又有威压,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一方帝王!
    若非在下位世界执掌过上亿兵将,先后在两个世界成为过一方大帝,谁能有这样的杀气,谁能有这般的威压。
    东郭先生猛地将手中诗卷,扣在桌上,他厉声喝道:“青帝既是司春之神,更是传说之中演化出《易经》的上界天神,乃是我们儒、道两家的老祖宗……你简直胆大包天!”
    众人只见他手中摊开诗卷,其上最后一句诗文,赫然是——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东郭先生是故意断章取义,进行构陷。
    毕竟这种事情在学宫也不算少见。
    可是当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张诗卷上的字时,却分明发现,这一首诗,其意十分明显,并非是被东郭先生断章取义,故意构陷。
    秦枫的确是写了一篇“反诗”。
    要知道,《易经》乃是儒家与道家共尊之天书,传闻此书为青帝所著。
    可想而知,秦枫是犯了多大的忌讳,这是要当儒、道两家的老祖宗吗?
    青帝哪里是“他年”想当,就可以当的?
    秦枫却是淡淡一笑,似乎没有被东郭先生吓阻,他说道:“怀才不遇是言志,我自书胸臆,希望能成为青帝那样的明君,让如菊一般生不逢时的人才能够与桃花一时争锋,这难道就不是言志了吗?”
    东郭先生怒极反笑,他冷笑道:“你就是图谋不轨!”
    面对周围无数学子的窃窃私语,秦枫坦然无惧,大声回道:“上清学宫可有青帝?那我是图谁的谋,我又不跪在何处?”
    秦枫话锋一转,目光直逼作为主持人的东郭晟,他喝道:“还是说,有人在做想当青帝的春秋大梦,所以才会觉得我是图谋不轨?”
    东郭先生被秦枫最后一句回马枪杀得脸色霎时一变,他厉喝道:“你这是血口喷人,强词夺理!”
    有人说,越是做贼心虚,往往就越会表现得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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