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来的早了。不过,乡下人家都习惯的早起做活,想想时辰应该差不多的,不想,今天来见的主角陈元姑还没有醒。
    她也不急的进屋,相反还后退了几步,在门口等着,原本就是伺候人的本能动作,低眉顺眼的站着,心里却在盘算了,看样子陈元姑是习惯了睡懒觉的,在家里有老太太宠着无所谓,可进了王府,就没有这样的自在了,为人妾室有时候比当丫鬟还辛苦,晚上伺候男主人,白天服侍女主人,若是遇到那拈酸吃醋的主母,更是少不了被磋磨。
    这时候小脚老太太已经气咻咻的掀开门帘露出那张晚娘脸,“是谁啊,一大早的赶着投胎啊!”
    任谁听到陈老太的话都不会高兴,张妈妈跟着夏氏,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样的呵斥了,心中一怒,瞬间又平缓了,吸了一口气,抬头笑吟吟的冲着陈老太福身。
    “给九老太太请安!”
    陈老太抬起叠满皱纹的眼皮,觑眼一看,仿佛有些眼熟,啊!是嫡枝那头的!
    陈老太原本心眼就不大,遇到有关小闺女的事情更是十分的记仇,对嫡枝是十二分的不待见,就算如今来的五房和她没有直接的恩怨,也迁怒的不想理会。
    哼了一声,说道“这么早,跑到我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陈老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妈妈,脸上是十二分的不耐烦,可张妈妈仿佛没有一丝的不甘,殷勤的笑道“有些日子没有来给老太太和二姑娘请安了,我们二奶奶自己不方便出门,再说叮嘱让我和老太太解释,都是自家亲戚,千万不能生份了!”
    如此的态度,让陈老太很是受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家二奶奶有心了!”
    张妈妈连忙又笑道“您瞧瞧我这记性,上回过来正遇上二姑娘身上不适,回去还和二奶奶提过,二奶奶知道姑娘长大了,特特准备了些礼物,原本当天就该送来,不巧三爷夜里踢被子着凉了,家里好一通忙碌,竟把送礼的事情给混忘了。昨夜二奶奶又问起,知道了把我好一通骂,这不,天不亮,就喝令我送东西来了!”
    她又故意觍着脸假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对陈老太哀求道“老太太,你看着我也一把年纪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好歹把礼物收了,要不然,二奶奶更不能放过我的!”
    陈老太人老成精,如何不知道这个婆子是故意对自己献媚,心里又得意了几分,脸色也舒展了,“罢了,既然来了,就进去吧!不过,只你一个进来就行了,动静小点,别吵醒了元姑!”
    张妈妈连忙点头,示意跟来的丫头把包袱交到自己手里,亲自捧了东西,跟进了正房。
    陈老太扭身坐在炕头,张妈妈连忙把包裹放下,打开,一一解释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这些料子给二姑娘做身衣裳,几只珠花是从京城带来的,也算是体面,给二姑娘戴着玩吧!回头有好的,再送来!”
    陈老太就着她的手看了几眼,嗯了一声,“这些东西虽然比不上安定王府送来的,也算是你们二奶奶一番心意,就搁着吧!”
    张妈妈眼皮一跳,“安定王府?怎么她们?哦!我是说,好好的,安定王府怎么会来人?”
    陈老太三角眼直直的盯着她,还好张妈妈是在后宅摸爬滚打惯了,练就了一副纹风不动的模样,愣着绷住了,没有让陈老太看出她的意图,仿佛压根不知道什么安定王府似得。
    陈老太看不出什么,也不理会,得意的哼道“安定王府来人是请我和元姑进京面见长公主的!”
    张妈妈听到这里,终于没有办法维持平静,讶然失色道“面见长公主?什么时候?”
    “说好了,明天一早,就来接我们!”
    陈老太得意洋洋的看着张妈妈目瞪口呆的样子,有心再得瑟几句,就见小闺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娘,早上好!”元媛睡眼惺忪的和老太太打招呼,又见张妈妈,连忙笑道“家里来客啦!”
    张妈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姑娘,白生生的小圆脸,一双含着水汽的大眼睛,红艳艳的小嘴儿,是个美人胚子,却也不算是绝色啊!
    尤其是这女孩还没有抽条,陈家养的好,小姑娘显得有些圆润,这样一脸福相的小姑娘长辈们看见了,一定会喜欢,却不见得会想到婚嫁之事上头啊!
    元媛被张妈妈诡异的眼神看的不自在了,往陈老太身边靠了靠,张妈妈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连忙笑道“给二姑娘请安!姑娘夜里睡的可好!”
    陈老太满意张妈妈的态度,哼!知道我们元姑要去面见长公主了,瞧瞧这殷勤劲儿!
    “原来是张妈妈,我很好!”好歹来过两回,元媛想起她是谁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陈老太。
    陈老太怜惜的摸摸闺女还披散的头发,“元姑,吵醒你了吧!”
    元媛的确是听到外头有声音,不过她也该起来了,便笑着摇摇头,“没有的!”
    陈老太点头,冲着门外叫道“老三家的,元姑起来了,赶紧给她打水洗漱,顺便把饭菜也端来!”
    王氏早就通知了玉荷在门口守着,小丫头立刻脆生生的应了,准备好的东西送了进来。两个小姑娘,一个习惯了伺候,一个习惯了被人服侍,看的张妈妈直瞪眼睛,心说,这位二姑娘还真有主子做派,嫡亲的侄女儿更是一副贴身丫头的架势啊!
    两个小姑娘可不知道她的心思,玉荷其实很喜欢每天早上帮助姑姑穿衣打扮的步骤,好几次元媛觉得不能压榨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想要自己动手,人家还不乐意呢!
    后来元媛也想明白了,玉荷可能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活的娃娃了,其实很多女孩都喜欢给自己的洋娃娃穿衣打扮,在现代她自己也有好几个洋娃娃呢!
    想通了,元媛就不纠结了,反正对于古代的衣饰她也很头疼呢,小姑娘乐意帮忙,自己就当一个听话的洋娃娃吧!很快巧手的玉荷把元媛打扮清爽了,“姑姑,今天单独给您熬了小米粥,还有肉馅的大包子,马上就送来!”
    “呀!有肉包子,你们吃了吗?”元媛享受了小姑娘的伺候,也要关心她们一二。
    玉荷抿嘴一笑,“大家都吃了,四哥五哥每人都吃了八个大包子,直嚷嚷过瘾呢!”小姑娘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包子有拳头大呢!”
    家里收入多了,再加上元媛几次洗脑,陈老太在伙食上已经没有那么抠门了,加上昨天又得了一大车的礼物,安定王府的婆子还送了不少的食材,光猪肉就是整整半扇,这些东西多了,老太太就发话了,多包些大包子。
    虽然还是最偏心老闺女,对于儿孙,老太太也大方多了,吃包子也管够了,笑骂一声,“也不怕撑坏了肚肠,一个个是饿死鬼托生的啊!让人听了还以为老娘平日里不给吃喝呢!还不去端饭!”
    玉荷知道奶奶并没有生气,笑吟吟的端走了洗脸水。很快就又端来一个托盘,把饭菜摆放好。张妈妈用眼睛余光一扫,好家伙,瓷碗里摆着两个大包子,个头比她的拳头还大一圈呢!
    “张妈妈,一起吃吗?”毕竟有外人,元媛还是懂礼貌的。
    “不用,不用,奴婢吃过了,二姑娘您赶紧吃吧!”张妈妈摆摆手,往门口处退去,站在门边不碍事的地方等着。
    元媛也不客气,低头吃起来,鲜香的猪肉包子配着浓稠的小米粥,另外,王氏知道小姑子爱吃自家地里才摘的蔬菜,特特弄了一个凉拌黄瓜,就这小菜,元媛吃光了小米粥,两个大包子也下肚了。
    吃的时候不觉得,站起来才觉得有些撑了,苦恼的皱着眉头,“娘,我好像吃撑了!”
    陈老太闻言,哪里还坐得住,连忙把孩子拉过来,要给她揉揉肚子。
    玉荷从门口冒出头来,说道“姑姑,我陪你出去走走,消消食吧!我今天也吃撑了,在外头走一圈就没事了!”
    元媛立刻同意,“娘,那我们去地里看看!”
    “那里乱糟糟的,回头把你新衣裳弄脏了就可惜,还是娘给你揉揉吧!”陈老太舍不得姑娘在外头晒黑了。
    “不!我要去找爹,看看今年他们抓鱼苗了没有!”元媛丢下一句话,拉着玉荷跑了,风中传来两个小姑娘咯咯的笑声。
    “二姑娘真活泼!”张妈妈少不了又是一通赞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难道我家元姑有什么不好的!”陈老太瞬间变脸。
    张妈妈连忙摆手说出一番话来,陈老太一开始听了还十分的恼怒,可慢慢地她的神情变的疑惑,紧接着是有些患得患失,最后在张妈妈的劝说下,陈老太终于点头应下了什么。
    一改之前的爱答不理,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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