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世清记不得自己的母亲,老皇帝也是五年前就不在了,陪他长大、教他事理、与他玩耍的都是阿姐,故而他对沉晏宁依赖至深,时常趁着空闲的功夫跑来撒娇,阿姐也总是宠着他的,可是今天他们姐弟之间,突然就多了一个外人。
    那人长得挺高,也挺好看,可他就是看那人不顺眼。
    他是谁啊,凭什么跟他的阿姐这么亲近?
    沉世清对着沉晏宁说了句狠话,他不高兴了,等着阿姐来哄他,可是阿姐不仅没有哄他,反而还皱起了眉头。
    沉晏宁摆摆手,示意下人们退下,屋里只剩下他们叁人,司渊好奇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司渊。”沉晏宁这才想起司渊可不是个会看眼色的,颇为无奈地说:“你也出去吧,我要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弟弟年幼,少不得要多加管教,可他又不是普通的孩子,所以沉晏宁在说教时都会屏退下人,尽量给小皇帝留些体面,不过司渊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听见沉晏宁让他也出去,老大不乐意地撅着嘴,“连我也要出去啊。”
    沉晏宁点点头,“对,你先出去。”
    司渊不想走的,可是他又不想惹沉晏宁生气,只能蔫头耷脑地出了门,到了门外发现那些下人们都站得远远的,也没人敢往这边看,他马上就隐去身形,化作一阵清风又飘回沉晏宁身边。
    这时沉晏宁正在训斥小皇帝,“你是一国之君,行事应当有理有据,可你呢?只是因为看一个人不顺眼,就要把人拉下去打板子!如此任性妄为,你将来是想要当个昏君不成?”
    沉世清瘪着嘴,眼里噙着泪花,奶声奶气地给自己辩解,“他又不是朝廷重臣,打几板子又能怎么样?”
    沉晏宁苦口婆心,“他的确不是朝廷重臣,但你可知他的出身人品?他可有什么优点?倘若他心思缜密,手段了得,今天这几板子下去,你就少了个治世能臣;倘若他骁勇有力,有运筹帷幄之能,这些板子就打没了一个忠臣良将。如此一来便是你亲手种下一棵灾树,一次两次或许不算什么,若是长久以往,待到灾树上的苦果成熟,却要无数百姓陪你一起将那些苦果咽下。”
    小皇帝不敢再说别的,被阿姐连说带吓的默默哭泣,沉晏宁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可是沉世清登基太早又太年幼,身边的人大多对他言听计从,逆耳忠言极少能传到他的耳朵里,为了不让他长成一个不管不顾的昏君,她必须时刻提醒他,让他明白即便是天子,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房门紧闭的屋内突然袭来一股微风,风里带着一丝清新的水汽,轻柔的从沉晏宁脸颊旁擦过,如同昨夜缠绵时的爱抚。
    司渊回来了。
    沉晏宁冷笑一声,想不到他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把还在默默抽泣的沉世清叫到身边,训斥过后现在该哄一哄了,“好了,哭了这么久,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沉世清靠在她怀里撒娇,“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阿姐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还小,难免犯错,只要改了就好。”沉晏宁点着弟弟的鼻子尖儿,故意取笑他,“可别再哭鼻子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那阿姐亲亲我,我就不哭了。”
    沉晏宁照着那圆圆颤颤的小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沉世清趁机扑进她怀里被她抱住,心满意足地笑着问:“我不想打板子了,跟那人比起来,阿姐更喜欢我!”
    在旁边看着小皇帝撒娇的司渊早就不耐烦了,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现出身形就冲到了沉晏宁身边,直接从背后将沉晏宁揽进怀抱,“阿宁最喜欢的是我,昨天晚上还和我一起睡觉呢!”
    “司渊!”
    沉晏宁呵斥一声,正要叫他放开,沉世清已经等不及了,小手一伸指着司渊的鼻子叫道:“好啊,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面首!”
    司渊不解,“什么是面首?”
    沉世清心说这可难不倒我,这题我会。
    他指着司渊大叫:“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过是阿姐的玩具罢了。”
    “玩具?”司渊低头沉思,想着想着便恍然大悟,“昨夜我和阿宁玩得开心,阿宁喜欢我,如此说来,我的确算是阿宁的玩具!”
    沉晏宁被他们一大一小夹在中间,十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然而司渊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又触怒了小皇帝,他气呼呼地瞪着司渊,决定用自己所知道的最奸险、最恶毒的话来咒骂他。
    他从阿姐怀里挣出来,插着腰对司渊怒骂:“你、你个混蛋驴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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