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位军官言语之中的威胁,韩卓的笑容则显得十分玩味:“本公子淌了又如何?”
    “那便是与朝廷为敌。”军官似乎找到了依仗,口气也更加显得高傲起来,“你父亲虽身居太尉之职,却早已没了实权,你自己以青竹山庄庄主自居,充其量也只是个商贾,又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只怕国舅爷一句话,便能将你的青竹山庄夷为平地。”
    “你张口国舅爷闭口国舅爷,若非本公子知道大宋没亡,还以为国舅爷已然登基成了皇帝。”韩卓只是瞟了对方一眼,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既然你们打算去国舅爷面前告状,必定会对我青竹山庄不利,你以为本公子会如何解决你们?”
    军官闻言双脚向后退了一步,口中的话语却依旧倔强:“你敢……”只可惜他的话音还未落,山林深处便传出一声枪响,军官只觉得胸口被不知何物撞击了一下,紧接着,刺骨的寒气便从那撞击之处猛然灌入自己的体内,直逼心肺,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眼低头向自己的胸口望去,一抹猩红透体而出,映红了身上的军服,温热的鲜血刚刚流出体外,便被寒气冻成了赤红色的冰渣,看来竟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煞是好看。
    下一刻,未及悲呼出声的军官双眼一番,直挺挺倒在了雪地之中,瞳孔渐渐涣散,已然彻底失去了生机。
    “是渔州军的神枪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士卒纷纷卧倒,他们虽未亲身经历过汴京保卫战,神枪营的传奇故事却还是略有耳闻的,八十丈外取敌军首级的传说,经过茶楼说书先生的润色早已被传得出神入化,令人闻之色变,放眼整个大宋,专门隐藏于暗处放冷枪的,也只有渔州军的这一支神秘部队,神枪营了。
    周家儿媳没了束缚,撒腿向韩卓狂奔,等她跑到了安全地带,韩卓冷眼扫了扫还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数十名禁军士卒:“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自熙宁九年正月十六日京城禁军开始大肆捕杀熙宁党人,这已是韩卓救下的第六十九人。
    王安石辞官,熙宁党瞬间失势,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天圣党控制了大宋军权,对于向郊提出的所谓“锄奸行动”,皇帝赵顼不闻不问放任自流,全然不顾京城已被天圣党人摧残成了何种模样。
    门市歇业城池萧条,百姓人人自危,根本不敢擅自出门,以免挨上一刀小命不保,天圣党的目的是铲除熙宁党,下面负责执行任务的却公报私仇胡作非为,所杀的大多根本不是熙宁党人,而是平日里与自己又过结的寻常百姓。
    面对如此惨状,韩卓有心无力,驻扎在青竹山庄中的渔州军只有一支百人小队,韩卓可不敢只凭着这百十人便下山去攻打京城,但只要是有人逃至青竹峰,他却全部救下。
    “向郊迟早会上门,青竹山庄绝非久留之地,我们需要立即转移。”
    对于出逃,韩卓早有打算,如今的河北东路在向郊的掌控之中,想要平安抵达幽州,必须绕过此地,好在唐钰的那份山河图,他手中也是有复本的,在河北西路找出一条隐蔽的山道直通燕山山脉也不是不可能。
    自沐辰风被击败之后,朝廷似乎对收复幽云十六州兴趣不大,所以也未曾派兵驻守,如今驻扎在幽州城中的是唐钰的直系部队,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安全抵达幽州城,便算是保住了性命。
    熙宁九年正月末,“锄奸行动”的余波涌向江南,广陵城内,得到消息的熙宁党成员纷纷渡过长江进入金陵城,与此同时,方正所控制的钱塘城也在收容前来投奔的熙宁党。
    金陵城外,新上任的京城禁军统领余晖率领刚刚完成整编的京城禁军气势汹汹而来,他得到的命令是全歼城内的熙宁党员,若是遭遇反抗,格杀勿论。
    若是放在往日,面对防守固若金汤的金陵城,余晖是绝不敢下令攻城的,只不过在掌心雷成为大宋禁军的制式武器之后,他的腰杆子也硬了许多,以至于胆敢站在城下与金陵城主李堂对峙了。
    对于朝廷禁军的来犯,李堂似乎并不在意,他站在城头望着城下的旌旗猎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唐钰能够以掌心雷与穿云箭打退无数敌人,李堂自信自己的谋略不输唐钰,自然不将城下的禁军放在眼内。
    “我金陵城虽隶属于大宋,却早已实施自治,便也是说,我金陵城不受朝廷管辖,只需每年缴纳赋税,如今也不是收缴赋税的时候,若是将军信不过朝廷赋税官,年底请早,在下便不送了。”
    “本将此番前来的目的,李城主当真不知?”余晖冷笑,“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熙宁党大势已去,相信李城主心知肚明,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局势如此明朗,难道还需本将指点城主如何选择吗?”
    李堂呵呵一笑,经过沐辰风与唐钰一战,李堂便认定了唐钰有能力推翻任何一个政权建立全新的朝代,即便是大宋,在唐钰看来也是螳臂当车,根本不足为虑,渔州之所以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因为唐钰不愿意。
    但他不愿意挑起战火,并不意味着可以任人欺凌,只要是人便有底线,向郊的行为人神共愤,李堂才不信唐钰会坐视不理。
    而此刻,便是自己站队之时,李堂可不愿意看到当日站队沐辰风的败局重现。
    这一次,他必须坚定地站在唐钰一边,保护城内熙宁党人的人身安全,即便是拼光了城中的所有武器也在所不惜。
    “朝堂的派别之争自古有之,天圣党如今占据绝对优势,乘人之危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政治斗争的觉悟,在下还是有的。”李堂先是肯定了向郊所为的出发点,继而话锋一转,“但是,伤及如此多的无辜,国舅爷的所作所为已然动摇了民心,面对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我李堂势必要与其抗争到底。”
    短短一句话,金陵城已然摆明了态度,势与恶势力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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