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街是渔州城内的商业一条街,是赚足了工分的城中百姓采买消费的地方,规模不算大,整条街只有二十多间铺子,却聚集了出售各式商品的店面,倒也是应了那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为了丰富城中百姓的娱乐生活,唐钰开辟了这条小街,当中还设立了茶楼曲园供有人打尖休憩,虽说赚的都是工分,所有店面却没有半分懈怠,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如今的渔州城民可真是将这座城池当作了自己的家园。
    自王恩澈与盖娅设计出了一服两穿的宫装,由经唐钰强势推广之后,渔州城的制衣坊便应运而生,两人在城中选取了二十多位闲赋在家又精通女红的军属家眷,从棉布坊里直接取材缝制成衣,并在平安街里开设了一间店铺,生意异常火爆。
    在那数位能工巧匠的通力合作之下,制衣坊推出了男装与童装,将所有人群一网打尽,衣服铺子一时间风头无两,力压吸金能力最强的自行车铺,登上了平安街里的头把交椅,并通过了衙门的审议,获得了衙门出资在周边几座城池里开设新店的资格。
    原本只想着能够积攒工分换一辆自行车,不想盖娅的这一招收到了奇效,一举将她们两人直接捧成了小富婆,王恩澈的心中却依旧有几分惆怅。
    原因无他,半年前渔州挥军北上,出征讨回西州回鹘的高昌城,盖娅作为公主,自然需要随军返回塞北,只是渔州军在沙州城外大破欧洲骑士团之后凯旋,盖娅却因为重建高昌而留在了回鹘。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两位公主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如今盖娅回国,留下她一人守着两人开设的铺子,总令王恩澈有些睹物思人之感。
    自从花翎语嫁给了唐钰之后,渐渐融入了唐家,与另外几位夫人相处和谐,自己虽不受她们一家排斥,却终究只是个外人,也不便总是往别人家里跑,李师师闲暇之余倒是时常来与自己亲近,无奈总有个云金诚陪伴左右,他们两人打情骂俏的,反倒相称出自己的形单影只,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盖娅,偏偏又因打仗回了国。
    王恩澈叹一口气,趴匐在店铺门前的柜台上,双手托着香腮,望着店堂里不时进出的客户与忙着招呼客人的店员,一股孤单悲凉之感瞬间袭上心头,回想自己在这城中已滞留了几年之久,是否也该出去游历一番了。
    先去塞北找盖娅吧,听她说塞北虽不及中原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景,牧马放羊驰骋于天地苍茫之间,又是何等自由豪迈。
    王恩澈正趴着脑袋神游天外,柜台冷不丁被人敲击了几下,高丽公主立即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也不抬头看来人是谁,便一脸恭敬地弯腰低头:“请问这位客人可需要帮助?”
    一包纸袋出现在王恩澈的眼前,这才令她收起了接受销售培训时所要求的待客态度,再听到店堂里的同事们问候通判大人的声音,王恩澈不用看清来人,也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一把接过纸包,里面是对面铺子里售卖的蜜饯,王恩澈秀红着俏脸朝王旁佯装怒道:“通判衙门还是如此闲吗?天天往这里跑。”
    不等王旁作出回复,店铺里不知何处一个声音笑道:“我们的高丽公主大人还故作矜持呢,也不知是谁昨日因为通判大人没登门,硬生生将关门歇业的时间向后推了半个时辰。”
    “呸!”王恩澈闻言,小脸更是通红,解释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那是因为知州夫人要来取衣服,我这才……”
    满以为王旁会笑话自己,却良久听不到那讨打的声音,王恩澈有些狐疑,总算是扭头望向了通判大人,只见王旁一改往日里的轻松神色,满脸均是凝重,很显然是有事发生,王恩澈的心头莫名一紧,脸上的狐疑也被紧张替代。
    “是发生了何事了吗?”
    听公主询问,王旁倒也不便隐瞒,毕竟这是她的家事,王恩澈有权知晓。
    “刚刚在唐钰那得到了外界的最新消息,高丽王……便也就是你的父亲,在两个月前病重不治,如今的王位虽由你的弟弟继承,但因年纪太过幼小,群臣并不臣服,国内是一片风声鹤唳,似乎有反叛的意思。”
    一丝惊愕伴随着淡淡的哀伤在王恩澈的眼中一闪而过,高丽公主只是发出一声冷笑:“自我被母后送出高丽,便不再是什么公主,那个国家的兴亡,又与我何干?”
    因为一双血瞳,王恩澈被整个高丽王国当作了能够带来不祥的妖物,她的父王甚至打算砍下她的头颅祭天,若非母亲拼死将她送来中原,她在十多年前便已然死了。如今高丽局势不稳,不说她只是一个外人,便真是什么公主,又能如何?
    “你弟弟送出公函向大宋朝廷求救,可惜因为此前援助大辽征伐金国的那一场大败,各路禁军并不愿参与其中,所以官家的意思是不予理会,渔州城倒是有能力为你弟弟扫平内乱,唐钰却是一个不愿干涉别国内政之人,只不过因为你是朋友的缘由,让我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唐钰的确不愿过多参与别国的一地鸡毛,但既然看出了王旁对高丽公主有心,自己作为朋友,自然需要在恰当的时机里做一次助攻,若是王恩澈对高丽心如死灰,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有相助高丽王室的想法,渔州也可以派遣一支小队直捣黄龙。
    王恩澈紧咬着银牙,险些将嘴唇咬出了血,内心挣扎再三之后,还是说出了“与她无关”这四个字。
    王旁轻叹一口气,也不再勉强:“听说你的母后当年因为帮你而被打入冷宫,也不知高丽王死后,她的境遇如何。”
    王旁短短的一句担忧,令王恩澈如遭雷击,她猛地抓住了王旁的臂膀,宛如握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对啊,我还有母后,王大哥,求你帮我救出我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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