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云金诚,渔州城主唐钰的小舅子,二夫人云采菱的堂弟,李堂软禁的真正对象。
    李师师强行按住此刻早已怒发冲冠的云金诚,并以自己那娇弱的身躯挡在李堂之前,虽然也还只是个少年,身材却也要比李师师高出许多的云金诚,竟然真的被李师师挡在了身后。
    李堂见此也只能是摇头轻笑:“你这小子倒也知道怜香惜玉。”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云金诚对李师师的这一片痴心,他也万万不能从如铁桶一般毫无缝隙的渔州城里钓出这条鱼来。
    相较于李师师,云金诚的分量可谓重了许多,他可是与唐钰存在着货真价实的亲戚关系,他也想拿住唐钰的其中一位夫人,那才是唐钰的命门,无奈自从去年京城之后,唐钰的家眷们便再也没出过渔州,想要得手实在难如登天,当接到沐辰风的密令时,李堂恨不得撕毁双方的协议,直接倒戈渔州了。
    恰巧此刻,抑郁寡欢的青年才俊周邦彦南下赴任途径金陵城,与同窗聊起去年九月京城那一场惊艳世人的演唱会,便是一阵唏嘘,自己怕是再不能得偿所愿了吧。
    两人推杯换盏,周邦彦借着酒劲倾诉衷肠,全然不知隔墙有耳,等到出了酒楼,便被两个壮汉拦住了去路。
    只因李堂的一句:“我可以帮你。”鬼迷心窍的周邦彦便只身去了渔州,竟然真将李师师带了出来,李师师出城,紧随其后的自然便是云金诚了。
    “说吧,你将我们骗来金陵城,真实目的究竟为何。”
    面对李师师的质问,李堂早有准备,依样画葫芦拿出对付陈家的那一套说辞,只是最后的目的并非相互合作,而是明面上遵照幽州的意思办事,实则是在保护云金诚,以此换取他日渔州的庇护。
    “我金陵城内无强兵外无强援,渔州忠于朝廷,对金陵与钱塘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金陵城想要自保,只能依附于幽州,沐辰风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达目的自然不择手段,这才有了密文一事,在下也是为了金陵的苟延残喘,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说来,你倒还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李师师冷笑一声,继续问道,“如今你将这一切如实相告,不会丝毫无所求吧?”
    对于李师师的无礼,李堂似乎并不在意:“与聪明人说话,果然很是痛快,在下的所求并不大,只愿在即将到来的这场浩劫之中保住金陵城,实力雄厚的渔州胜算很大,但此刻在下身不由己不得不听命于幽州软禁云公子,只希望他日唐钰秋后算账时,念在在下未将两位送去幽州作为人质的份上,放金陵城一条生路。”
    话到此处,尚处云雾之中的云金诚似乎也听出了一些端倪,面前这位金陵城主是幽州沐辰风的附庸属下,奉命擒获自己要挟姐夫。
    “既然此事与师师无关,那你将她放了,我一人留下便是。”
    李师师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云金诚,这位尚带着一丝青涩的少年眼中满是坚定,只这一眼李师师便能确定,他是真心希望李堂能够放了自己。
    云金诚的请求情真意切,李堂却还是摇了摇头:“城中又幽州的密探,师师姑娘现在出去,很难逃过他们的抓捕,为了确保两位的安全,在下暂时不能送两位离去。”
    云金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前的李师师阻止,她略有深意地看一眼面前的李堂,冷声说道:“城主需要我们做什么,但请明言。”
    “很简单,便是留在此地住上些时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自然还两位自由。”
    “好,我们姑且信你一回,但愿你能够说话算话。”
    目送李堂转身离开,云金诚总算松了一口气,李师师似乎也安心了许多,两人低声商议着对策,云金诚看不透李堂的目的,李师师却能窥得一二:“他是想待价而沽。”
    奉幽州之令软禁云金诚是真,李堂却不信沐辰风能够战胜唐钰,这才未将云金诚送往幽州,而是留在了金陵作为后手,若是幽州胜了,他们会被处理,若是渔州胜了,他们便是李堂手中的筹码。
    云金诚叹了一句,给李堂下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定义:“他这是两边都不愿得罪,却又不得不得罪。”
    所以无忧无虑些不好吗?非要参与这些勾心斗角才能显示出自己有多聪明?
    对于云金诚的可怜,李堂自然一无所知,即便是知道,他也只会送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正在志得意满之中朝着出门的方向走去,满面怒容的周邦彦冲了出来,若非是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杀了李堂的心都有:“你让我诱出云金诚时,曾允诺过什么,难道你都忘了?”
    李堂一挥手,将拦在周邦彦面前的护卫遣走,这才朝着对方微微一笑:“方才的场面,周老弟都看到了?”
    他自然是看到了,否则也不会怒气冲冲前来找李堂对峙,当日两人可是有言在先,只要成功将云金诚诱出渔州,他便可以带着李师师远走高飞的。
    如今李堂却向云金诚与李师师保证,只要事情一了,他二人便可以离开。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周老弟也是性情中人,难道看不出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周邦彦默然无语,方才李师师不顾一切将云金诚挡在自己身后,云金诚为了李师师情愿独自留在险境,两人之间感情之深厚,只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看不透而已,这一幕幕落在不远处的周邦彦眼中,剜心之痛痛彻骨髓。
    “我不管,君子言而有信,我完成了你的要求,你便要给我一个交代。”
    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周邦彦再无顾忌,即便得不到李师师的心,他也必须要得到她的人,他才不在乎什么渔州,什么唐钰,这世间之大,哪里不是容身之处?他不信唐钰有如此神通,自己躲去了天涯海角也能被他找出来。
    沉思了片刻,李堂啧了啧嘴:“既然周老弟你如此执着,那便唱一出苦情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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