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唐钰的坐船停靠在岳州码头。
    携着两位娇妻登岸,趁着昏沉的暮色在城内闲逛,唐钰也不得不感叹女子逛街的战斗力,无论是如今,还是千年之后的后世都是不可估测的爆表。
    云采菱与花翎语好似出笼的鸟雀一般,手挽手逛遍了整个岳州城的每一个商铺,因为唐钰不愿几位妻子将自己的秀发挽成嫁做人妇必须要梳的发髻,此刻的云采菱与花翎语均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却又比少女多出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再少几分少女那娇羞的矜持,加之这两人本就国色天香的容貌,这一路走来,也不知吸引了多少风流少年的目光。
    她们在前面逛得欢实,却苦了身后手提战利品的唐钰。原本只是以为走上片刻便回去休息,岂料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早已是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的时辰,这两人依旧意犹未尽。
    唐钰的双脚早已好似被灌上了铅块,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此前只是嘟囔了一句心中的不满,便被云采菱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若是渔州也有这些商铺,你当我们愿意千里迢迢赶来此地逛街?”
    唐钰翻了一阵白眼,却又无言以对,难道跟她们解释渔州地处边陲,城中所有的生活资料均由衙门派发,自然没有开设商铺的必要?
    唐钰跟着二人总算是从头至尾将整个街道扫了一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此前先行一步的唐钲预定妥当的客栈。
    虽然早已过了用餐的时辰,大厅里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将购买的东西送回房间,三人打算返回大厅用膳,推门送来热水的小二一脸为难地向唐钰建议道:“公子若要进膳,小的送来房间便好,最近几日城中颇为热闹,想来公子也是见着的,既然订到了客房,又何必去楼下平白挤一身臭汗。”
    小二的话颇有道理,唐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岳州虽为江道重城,却也不至于如此繁忙,莫非近日里有什么大事?”
    店小二闻言嘿嘿一笑:“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汇聚此地,参加三日后的诗会么……哎呀……小的失言了,还请公子见谅。”
    这店小二似乎瞧不上那些满身酸腐的才子,说话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嘲讽,忽的发现面前的唐钰也是一身儒生打扮,虽然腰间的宽阔腰带与脚上的长靴与众不同,看模样却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立即低头道歉。
    “无妨,我也瞧不起那些自命不凡的读书人。”对于小二的无礼,唐钰并不在意,只是他随口的劝慰倒是引得身边两位夫人的鄙视。
    云采菱因为一句“醉卧九天外,笑看浮云生”为之倾倒,花翎语则因为一曲《沧海一声笑》芳心暗许,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夫君竟说自己瞧不起读书人,是否在说自己太过好骗了?
    小二打了个哈哈,并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作为一个服务行业里的人精,同样一次错误哪能再犯?
    “相比于京城与江南那些富庶之地才子云集的诗会,岳州诗会的规模并不算大,往年里也不会有如此热闹,只是今年正巧赶上张先张尚书纳妾之喜,张尚书也算是我朝一大文豪,如今更是八十高龄,他的纳妾之喜自然要广邀宾朋,好好庆贺一番,是以岳州城这才如此热闹,所幸有人替公子事先定下了房间,若是今日投宿,可是万万没有一间客房了。”
    “张先纳妾?”唐钰轻轻皱了皱眉,摸着下巴沉默不语,野史里说过,张先这老流氓临老入花丛,不但送过李师师一首《师师令》,更在八十高龄时纳了一个年仅十八的美艳妾室,如今看来他头上这个戴了千年的“登徒子”帽子果真确有其事。
    “张尚书不是浙江湖州人么?为何要在岳州纳妾?”
    小二耐心解释:“张尚书本就是富绅之家,岳州有张家的买卖,而这位新进门的小妾不但样貌非凡,其家族在岳州城内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富商嫁女,自然需要好好热闹一番了,虽然是妾,那规格也与娶妻别无二致了。”
    听说张先新纳的妾室美艳无双,唐钰忽的想到六年后张先便会驾鹤西游,不由得一声叹息,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这位小妾知道自己刚刚二十多岁的年纪便要守寡,今日还会不会嫁入张家?或许张先与这位小妾的家族早已在某件事上达成了协议,她只是彻头彻尾的家族牺牲品,嫁与不嫁根本不是她能决定,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吧。
    话说的兴起,小二已然忘记了唐钰需要他送上饭菜之事了,但见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张尚书纳妾的趣事,说道兴高采烈之处,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听说张尚书对自己这位小妾甚是满意,前几日还做了一首情诗,如今早已传遍了岳州大街小巷,三岁孩童都会吟唱了。”
    “哦?”唐钰淡淡一笑,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晚膳,“你且背来听听。”
    小二一抹嘴角的吐沫,仰头思索了片刻,便摇头晃脑似模似样地背诵了出来:“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好诗好诗,张尚书果然名不虚传。”唐钰淡笑着伸手鼓掌,一旁的云采菱与花翎语却朝他投来两双白眼:“这算什么好诗?分明是为老不尊的艳诗。”
    小二讪讪一笑,退在一旁不置可否,唐钰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尚书老当益壮,对这位小妾又极为喜爱,日后诞下一男半女,传为佳话岂非美哉?”也不管二女的窃笑,转而朝小二问道,“不知张尚书的至交好友来了几位啊?”
    小二冥思苦想了片刻,面露难色地回道:“小的一个粗人,哪里识得什么大文豪,公子是难为小的了。”转瞬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写出《水调歌头》的那位苏轼苏大人算不算。”
    “苏东坡?他也到了岳州?”
    小二颔首:“苏大人就住在小店后院的玄字六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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