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口述,美女整理。
    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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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就是大唐皇帝啊……”
    当李世民和群臣离开之后,道路一旁的山林中忽然想起一个声音,但见一个少女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探头探脑望着李世民等人离去的背影。
    这少女正是齐嫣然,她忽然扭头看向后边,冲着一处灌木丛嘻嘻直笑,道:“人都走了,不用藏啦,都是你是个胆大包天之辈,想不到竟然这么害怕大唐的皇帝,果然传言不符,事实多有出入……”
    后面灌木丛微微一晃,李云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苦笑道:“我可不是怕他,我是不想见他。”
    “不想见他?这却为何?”
    齐嫣然明显一怔,妙目闪烁着不解之意。
    李云先是看她一眼,随即将目光眺望远处,忽然抬起一只手来,略带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他的脑门光秃秃像个秃瓢。
    齐嫣然登时喷笑出声,失笑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原本以为只有女孩子才会在乎自己的容貌,想不到你堂堂渤海国主威震天下,竟然也会害怕被人看见你是个秃瓢……”
    说着又是咯咯发笑,似乎感觉此事十分有趣。
    李云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再次转回来看她一眼,忽然摇了摇头道:“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人若到了一定位置,举止和形象也很重要,我并不害怕被二大爷看见,毕竟我在他面前是个晚辈,就算我变成秃瓢形象不佳,二大爷作为长辈也不会嘲讽我,我之所以选择躲藏,主要是不想被大臣们看见。”
    齐嫣然怔了一怔,好奇问道:“这却为何?难道你怕大臣吗?你连皇帝都不怕,怎么竟然害怕那些大臣?”
    李云又看她一眼,解释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人若到了一定位置,举止和形象十分重要,比如我曾经是个流民,沦落街头靠着施粥度日,那时候我不需要在乎形象,因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就算再怎么注意形象,也难逃一个流民身份,位小人卑,没人会在乎我怎么样!”
    “那现在呢?”齐嫣然追问一句。
    “现在不一样,我是渤海国主!”李云继续给她解释,语带提点道:“我是大唐第一个诸侯王,即将建立大唐第一个诸侯国,一身所系,千万子民,即便我自己不在乎形象,但也要为我的子民着想,否则以后有人谈论起渤海国的子民,一开口就会说他们有个邋里邋遢的国主,子民们抬不起头,我这个国主便算失职……”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形象还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威严有所损失,执掌国度者,诸侯之威严,这威严并不是要去吓唬谁,而是要在别人的认知中显得庄重,我可以主动去对人和蔼可亲,但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良善可欺,帝王与诸侯身系国之尊严,自身的形象已经不属于自身,哪怕心里厌恶这种伪装,但也只能强撑着伪装下去……”
    说到这里又是一听,接着再道:“尤其自我成名以来,一直以强横形象示众,打异族,撼世家,不管有理没理,我先争取三分,放眼整个大唐朝堂,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但是他们畏惧我的武勇和兵力,所以才会缩起爪牙老老实实,而我需要的正是他们保持这份畏惧,让他们永永远远感觉我是个强横的人,唯有这样他们才不敢生出坏心思,此事对我对他们都是好事!”
    齐嫣然听得一头雾水,明显没能听懂这里面的道理。
    李云笑呵呵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解释给她听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为了保护别人,所以才要顾忌自己的威严,那些世家大臣害怕我,所以便不敢蝇营狗苟,他们不敢蝇营狗苟,我便不需要出手杀人,如此一来,彼此都少了一份额外的纷争,此乃万民之福,对老百姓乃是天大之事……”
    这解释听起来很是难懂,齐嫣然听得更加迷糊,下意识道:“怎么又和百姓扯到一起了?”
    李云再次呵呵一笑,对她循循善诱问道:“我是什么人物?”
    “你是渤海国主啊?”齐嫣然毫不迟疑回答。
    李云点了点头,忽然伸手一指大臣们离去的方向,又问道:“他们呢?”
    齐嫣然迟疑一下,踟躇回答道:“我刚才躲在树后偷听,似乎听到他们是荥阳郑氏和清河崔氏的族长,此外还有大唐的户部尚书,还有一些举足轻重的文臣武将。”
    “很好,你都答对了!”
    李云再次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我是诸侯国主,他们是国之重臣,无论是我还是他们,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庞然大物,倘若我们起了纷争,争斗会不会波及无辜?”
    说着不等齐嫣然回答,紧跟着又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这些庞然大物一旦起了纷争,争斗的范围又岂能小了?”
    齐嫣然这才明白过来。
    少女忽然叹息一声,轻轻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你活的好累,你明明是个位高权重的诸侯,然而活起来不如个流民。”
    李云面色一怔,竟然觉得这话极其在理,他慢慢转头看向远方,若有所思道:“也许是我想的太多,反而把事情弄得复杂了,以前我讲究以理服人,不听理的直接砸死,结果人人都很怕我,压根不需要琢磨太多,现在却喜欢多方思虑,做起事来反而限制颇多……”
    齐嫣然听他语气有些异样,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感触,女人是个很神奇的动物,一旦心有所属便会替这个男人着想,其实两人并未完婚,甚至连感情也还没来得及建立,但是因为老祖师的批注指婚,齐嫣然已经开始把李云看成自己的男人。
    她眼珠儿滴溜溜转动几下,忽然伸手抱住了李云的胳膊,嘻嘻笑着转移话题道:“别人若是不服,咱们直接揍他,谁敢动你心思,咱们把他弄死,左右不过是一群大唐臣子而已,杀了一批可以另外再选一批,我祖父曾经跟我说过,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当官之人,世家也是一样,灭了可以扶持,我们隐门做事讲究干脆利落,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让隐门筹谋琢磨,你是隐门的大女婿,你以后也不需要苦心琢磨,如果有谁感觉你不够威严,本姑娘拎着锤子去和他谈一谈。”
    说着调皮眨了眨眼睛,嘻嘻笑着又道:“不是纸糊的那种锤子哦,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小金锤,锤子虽然不大,重量确实十足,虽然比不上你的擂鼓瓮金锤,但是也能把人砸成个脑浆迸裂。”
    这丫头不亏是隐门大魔头的孙女,虽然性格善良温婉,但是自幼所受的教育很有问题,她说到把人砸成脑浆迸裂毫无顾忌,隐隐约约之间竟然还有种小兴奋。
    李云愣了一愣,忽然失笑出声道:“我只知道你用纸糊的锤子吓唬人,连突厥的颉利可汗都被你唬住,想不到你还有一对小金锤,看来咱们俩还真是天定的缘分,我用的是锤子,你也用的是锤子。”
    齐嫣然咯咯直笑,道:“那咱们就是一对锤子夫妻。”
    李云哈哈大笑,点点头道:“那你可得把锤子加工一下,最好在上面刻上以德服人……”
    齐嫣然展颜而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一男一女嘻嘻哈哈说了半天,慢慢从躲藏的山林走了出来,李云找了根树枝当做拐杖,再次伪装成一个走路不便的瘸子,而齐嫣然则是双目失去活泛色彩,神乎其技的伪装成一个看不见东西的盲女。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天色刚刚放亮不久,两人顺着道路慢悠悠前行,朝着一小撮跋涉的百姓队伍而去。
    他俩却不知道,他们刚才躲在林中窥视大唐君臣,却有别人在更深处窥视他俩,等到两人出林之后,齐人王和道童的身影突兀显现。
    齐人王明显对李云很是不爽,忽然转头对着道童冷哼一声道:“看看你的好徒孙,他把我家丫头弄成了什么样子,我家丫头以前多么可爱的孩子,现在跟着他学坏了竟然去装瞎子。”
    说着似乎很是愤怒,挥手重重在一颗大树上砸了一拳,树叶簌簌而下,惊起一群晨鸟。
    旁边道童呵呵一笑,忽然故作惊奇出声道:“你说我的徒孙带坏了你孙女,我还说你的孙女带坏了我的徒孙呢,我这徒孙性格敦厚,他以前可是从不骗人。”
    “我呸!”
    齐人王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一门就没个好人,个个都是天生的骗子,你别以为老子没有打听过,你这个小徒孙压根不是个好鸟,从小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明明天生神力刀枪不入,偏偏喜欢用谎话去坑人,三年前他在河北搞了个范阳城,坑的全天下世家跟着他炒作人参,结果他大发其财,世家亏得裤子典当精光。”
    道童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典故,闻言现出一副惊奇神色,故作大惊道:“原来我徒孙竟是这样的人?那他可配不上你齐人王的乖孙女,老道现在就去追上他,把两个娃娃儿分开来,免得误了你家孩子终身,传出去让人骂我教徒无方。”
    “放屁!”
    齐人王一生暴吼,陡然又是砸了大树两拳,怒道:“我孙女摸都被他摸了,你这老东西竟然想要去拆散,堂堂道门至尊的徒孙,莫非想要吃干抹净不认账?他妈的,昨晚在树林之中我就不该隐忍,那小子摸我孙女的时候我该打死他。”
    道童悠然而笑,笑眯眯道:“你现在去打死他也行,老道保证不会拦着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气的齐人王面皮发鼓,但见这个古往今来的大恶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骂道:“你现在说不阻拦我,昨晚那小子动手的时候为什么阻拦我?”
    道童脸色更加悠然,笑眯眯又道:“那时候老道的徒孙在占便宜,老道身为长辈自然要帮他一把,你那时若是现身打他,岂不坏了小孩子的好事。现在好事已经占了,老道自然没有拦着你的理由。”
    “我去你吗的……”齐人王一声咆哮,终于把一颗大树砸断。
    两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吵闹不断,性格简直像是小孩子一般,吵闹半天之后偃旗息鼓,隐在山林之中继续观察李云和齐嫣然。
    ……
    却说李云和齐嫣然伪装成了瘸子和瞎子,沿路朝着一群百姓的跋涉队伍而去,到了跟前才发现百姓们正在歇息,但见十来个妇女面色麻木蹲坐在地下,其中一个妇女正在喂养小孩,可惜她的奶水压根无法让孩子吃饱,那孩子饿的直哭,哭声却显得羸弱。
    李云目光闪过一丝怜悯,拄着树枝慢慢向那凑去,忽然他脸色微微一怔,发现道路旁边还躺着个人。
    那是一个脸色蜡黄的妇女,一看便知道常年有病在身,此时妇女恰好咳嗽几声,声音听起来隐隐有种金属声。
    李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猜到了这妇女患的是什么病,咳嗽带着金属声,这是肺部出了问题,搁在后世一般叫做肺炎,然而搁在古代拖得久了就是肺结核。
    果然只见那妇女咳嗽连连,突然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等到拿开手掌之后,掌心里已经多了一滩带血的痰液。
    那妇女脸色变得更差,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奇怪的是她面色竟然没有麻木之意,反而有种看开一切的释然和洒脱。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见山林中急急走出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一脸沧桑,额头上深陷着几道皱纹,他衣衫极其破旧,然而收拾的一丝不苟,哪怕是刚从树林中急促出来,也不忘下意识抚掉衣服上沾着的荆刺。
    此人看年龄并不太老,顶多也就三十多岁出头,明明该是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然而他的两鬓隐隐竟有发灰的沧桑。
    甚至连背也有些岣嵝。
    这一看就是个背长久穷困生活压弯了腰的人。
    但见这人手里捧着一块根茎,看起来像是刚刚挖掘而出的何首乌,可惜块茎很小,约莫也就小孩拳头那般。
    他捧着根茎跑出山林,先是朝着道路上看了两眼,不知为何忽然脸色大变,急急大喊道:“夫人,夫人,你在哪里,你去了哪里?”
    喊声带着惊恐,整个人也在打哆嗦。
    这时只听那个妇女咳嗽一声,躺在地上吃力的举了举自己的手臂,然后软软落下,再次剧烈咳嗽。
    那个中年男人顿时朝妇女跑去。
    李云目光闪动几下,忽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他拄着树枝装作歇息,同时给身后的齐嫣然使了个颜色。
    齐嫣然妙目辉闪几下,也装作歇息停留在原地。
    两人默不作声暗暗观瞧,想看看中年人怎么对待那个咳嗽连连的女人。
    却见中年男人急速快跑,陡然被路边一块石头绊倒,他不顾自己摔倒,连滚带爬到了妇女身边,满脸担忧道:“夫人万万不可吓唬我,你怎么突然又躺下了,你的病最为害怕湿气,你怎能躺在潮湿的地上呢?快快起来,为夫挖到了一点吃的。”
    说话之间,轻轻伸手,然后极其小心的扶起女人,手掌温柔的在女人头上摩挲。
    那女人虽然一脸蜡黄,然而眉眼之中饱含着浓浓幸福,她将脑袋斜斜靠在男人身上,轻声细语安抚男人道:“奴家一时感觉疲乏,所以在地上躺了一会,这样才能攒点力气,陪着夫君一起走到渤海……夫君啊,您怎么又留泪,不要哭,不要哭,奴家这不是好好的么……”
    可惜她劝说无用,中年男子泪水横流。
    李云和齐嫣然对视一眼,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却见中年男子忽然腾出一只手来,将他挖来的块茎使劲擦掉泥土,然后把块茎送到嘴边,做出一副吃东西的样子。
    齐嫣然登时大怒,咬牙低声道:“原来这男子是个伪善,他弄了东西想要自己吃。”
    说着就要上前,出手给男子一个教训。
    李云急忙拉他一把,低声道:“别急,你再接着看看,事实往往存在隐情,即使亲眼看见也未必是真。”
    齐嫣然微微一怔,收回了刚刚抬起的一条小腿。
    却见那中年男子把块茎放到嘴边,然而压根不是自己独吞食物,原来他是用牙齿啃掉块茎外面的根皮,露出里面白色带汁液的根肉。
    根皮上面还沾染着泥土,啃皮的时候不免硌的牙疼,但是男子却啃的毫无迟疑,渐渐把块茎的根皮全都啃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把块茎送到女人嘴边,急急道:“夫人快吃吧,这可是山中的何首乌,勉强也算一种药材,而且还能当成食物,夫人吃了它以后肯定起色大好,说不定你的肺痨便可不治而愈。”
    这话分明是个善意谎言,又似是男人对妻子的鼓舞,那妇女面色柔柔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奴家只吃一点,夫君您也吃上一点,剩下的咱们留着不吃,等着丫头回来再吃。”
    李云和齐嫣然对视一眼,从这话里听出这家人似乎还有个女孩子。
    也许是常年病痛的折磨,这家人已经习惯了命运的坎坷,但见那男人并未责怪妇女不听话,反而欣然点头道:“那么夫人你先吃,为夫等虹儿回来后再吃。”
    仅仅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块茎,两个磨难夫妻却肯相互谦让,李云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喃喃对齐嫣然道:“等我有空之时,我给你讲一个鱼儿吐泡泡的故事吧。”
    齐嫣然微微一怔,好奇看着李云道:“鱼儿吐泡泡?那有什么可听的?”
    李云看她一眼,目光转向远处那对夫妻,轻声道:“那叫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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