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靠着神农氏与九尾狐族几百年前曾有过一段姻亲的关系,他饶是磨破嘴皮子,也是求不来一株。
    枯坐无聊,他脑子里,又把两家那段被历史埋藏的曲折过往,仔细捋了一遍。
    族谱记载,神农焦氏有位嫡小姐,曾与青丘九尾狐族的小少君定过亲。
    天后为媒,天地为证,两家长辈行过纳定之礼,又在三生石上刻下二人生辰八字。
    谁曾想,婚礼都还没举行,当时的狐君就忽然叛离了,还很快的被天君打败。
    天帝一怒之下,下旨诛灭狐君九族,当时的小少君不想连累那位小姐,意欲解除婚约。
    更是悄悄逃去三生石上,用匕首一刀一刀,划去了对方的生辰。
    结果,神农氏那边根本不接受退亲。
    那位嫡小姐芳龄十七,自小被金尊玉贵的养在中原某部落,性子自由烂漫,纯真洒脱。
    就像是原野上大片盛开的格桑花,那位小姐,亦是个刚烈的性子,当即上告父母,说神农氏几千年的清正遗风,不能因为她的贪生怕死便断了。
    她表示,虽然与那位青丘小少君素未蒙面,但既然这桩婚约已经昭告了天地,就是做了数的,愿以未婚妻的身份,与他共同承担天君怒火。
    此后,九尾狐族被逐出天界,沦为堕神,只配待在人界中年常年苦寒的北地,世世代代都不得再上天庭。
    当时狐君的直系一族,尽数被天雷轰杀。
    唯有那位小少君,因有神农氏立保,续存了一缕魂魄入轮回道。
    据说,在他承受天雷之刑前,曾提出要见未婚妻一面。
    却意外得知,那位小神女已主动找天君领了刑罚,下凡历劫去了。
    九尾狐一族永远铭记着,当年神农氏的小姐,毅然以自己的神骨,换取了少君一次重生的机会。
    夙家是除了狐君之外,血统最纯真的一支,亦十分感念当年神农氏的恩情,终年供奉那位嫡小姐画像,每月祭祀,香火从不曾中断过。
    想到这儿,夙霄又升起一股猛烈的渴望,想要再见青姻一面。
    细细想来,她与画像上那位嫡小姐,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那位小姐气质高贵,且眉宇间一股风流气度,令人见之忘俗。
    反之,青姻姑娘乃是红尘俗世中一支柔媚的海棠,于风雨中摇摇欲坠,乖巧得惹人怜。
    第一眼见,他便生了几分将人留住的心思,后来被娇娇激着,当她面做了那事,回去后亦十分之后悔。
    想过会有阻碍,却万没想到,她是慕衡的人。
    真是讽刺,他夙二爷想要的女人,这一回,竟连面儿都见不到。
    门打开,慕仙宗衣冠楚楚的走进。
    他抬眼看去,心里又是一声叹息,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玉凌霄?”
    看不清他手怎么动的,只是在手指搭上玄铁盒的一瞬,那只防火防盗,保存千年的鲁班锁自动开了。
    里面的花儿,从花瓣到茎叶,都发出淡蓝色的幽光,端的是流光溢彩,似仙似幻。
    “药老亲手所种,假不了。”
    他是亲眼目睹那老头子,随手往土里撒了个什么,再快速结了个种植法阵,这花就成了。
    “那,九幽族——”夙霄亦不打算再拐弯抹角。
    九尾狐族被打压已久,这回为了重回天界,准备了几十年,要以天帝久攻不下的九幽族作为投名状,重新扣开南天门的关卡。
    本以为覆灭九幽将比登天还难,谁料,慕家这位年轻家主做的疯狂事,竟也不遑多让。
    也是前日才知,慕衡意欲灭了同样拥有神族血脉的李家。
    那李家在天界亦有祖先庇佑,眼不见一个雷劈下来,能让他的天殊峰,连带着青山派彻底消失。
    岂料,这位仙宗看着纤尘不染,不沾俗物,却是个精明的主。
    他同样想要利用铲除九幽族的功绩,来抵消这场剿杀带来的负面影响。
    九幽族,是居住在不周山上的上古妖魔残脉,如今虽已不再作恶,却暗地里在凡界招兵买马,壮大自身力量。
    天君几次想将其剿灭,苦于搜集不到罪证。
    且自驱逐了狐族后,若再将九幽连根拔起,恐会留下残暴不仁的骂名。
    如此瞻前顾后,竟眼睁睁任其拉拢了毕方、魂族还有白泽几个神族。
    九幽现任族长更加扬言,要把幽界变成第二个天界,让六界众生皆来朝奉。
    与九幽的叛逆截然不同,回归于天,是九尾狐族世世代代的一份执念。
    北地有很多不得天恩的旁枝末族,这些年他试着拉拢了一些,但更多的都是在观望。
    若能得到凤凰一族的支持,事情则会变得简单很多。
    那日他隐隐探过慕衡的修为,已快到凡人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夙霄只是在赌,赌慕衡很快会飞升。
    “前日我得了个消息,九幽族长老,暗地里曾接触李家。”
    “李家?”夙霄瞪大眼珠子,“就是上午,被世兄把老祖宗皮都扒了的那个李家?”
    说实话,他至今不知慕衡与李家有什么过节,只当他发了疯,突然就要将其连根拔起。
    此刻得知李家与九幽也有联系,更加坚定了要和对方结成盟友的决心。
    正在这时,掌柜的来敲门,恭敬的走进来,拱手道:“这位爷,您先前吩咐的膳食已经做好,不知是送您这儿来,还是直接送去给楼上的小娘子。”
    夙霄往掌柜的身后一瞧,伙计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几样精致菜肴,以及一盅清香四溢的汤。
    心里不由一阵泛酸,低头,专心喝自己的茶。
    却听慕衡淡淡说道:“拿去隔壁包厢。”
    “得,我走!”苏霄再竭力隐忍,面上也再挂不住了。
    心里有种感觉,慕衡既已公开与她的关系,那么,自己以后再见她也难了。
    而青姻姑娘与那位小神女的相似程度,也更加难以查实。
    年年月月的祭祀,已让他对那位神农氏小姐的敬重深入骨髓,甚至将其奉为信仰。
    他是怕,若青姻姑娘真和她有什么关联,该是多让人难过的一件事。
    第27章 乞怜(捉虫)自己顶多算个被圈养的宠……
    慕衡回去,见她乖乖坐在一边,似已梳妆打扮停当,在专心等着自己,眉心不由舒展开。
    右手缓缓抚上存了玄铁盒的储物扳指,原先还担心,洗髓通筋时她会哭得不成样子,如今得了这朵玉凌霄,总算不必听她闹腾了。
    “饿了?”他远远看着她,像是欣赏一幅精致的画儿。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只是喜欢这具皮囊。
    及至现在,这份喜欢渐渐深入骨髓,连他都分不清楚,自己迷恋的究竟是这张脸,还是这个人。
    青姻确实有些饿,但又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一天到晚就只想着吃。
    “不饿。”记起先前被他喂食的别扭,她突然变得矫情起来。
    一顿不吃不会怎么样,可长期被他鄙视,绝对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还未来得及反应,脸上微微一疼,那张清绝容颜已近在眼前。
    青姻脸颊被捏的变形,气急瞪着他:“你怎么老是掐我的脸。”
    凤目里闪过几分复杂情绪,那柔嫩滑腻的手感,让他压根不舍得放开。
    薄唇微微勾了勾,手顺着她的脸一路下滑,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的前胸。
    只需稍一使力,前襟那几粒湖水蓝的盘扣,就能崩开。
    温凉指尖如蛇一般钻入,触到一片温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里有多令人迷醉。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指尖下肌肤轻微颤了颤,他简直不屑去瞧她的表情,哪一回,不是一副隐忍着,想哭又不敢的样子。
    真是,好欺负得要死。
    算了算时辰,这小傻子睡了一天,又该要吃晚饭了。
    “再你问一次,饿不饿?”他眼里几分促狭的笑意,另一只手跃跃欲试,碰了碰她的扣子。
    仿佛只要青姻再敢说一句违心的,就能当场让她付出代价。
    青姻点头如捣蒜:“饿,我很饿,饿极了。”
    什么自尊,和性命比起来,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之前那几次,她以为是对方用强的缘故,才会分外的疼痛难忍。
    可前天晚上被折磨得险些死了,她才意识到,他心狠手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随着他修为不断晋升,自己恐怕再难以承受……
    若再来一次,她真的会死。
    终有一日,他会飞升成神,如果,自己能侥幸在他手里活到那一日的话……
    慕衡见她小脸又白了,歇下继续逗弄她的心思,深深吸了口气,恢复成一副清冷自持的天人模样,牵住她往外走去。
    包厢内,掌柜的亲自摆菜,笑得十分谄媚:“两位请慢用。”
    一张圆桌,已摆放得满满当当,荤素搭配,青姻数了数,都有十几个菜了。
    “你点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了。”她苦着脸,郁闷的望着他,“再说,你又不吃。”
    “什么毛病?”慕衡蹙眉。
    之前说不吃饭,会胃疼。
    把饭菜送到面前,又不乐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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