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梦境。他催眠着自己,心却像被chā了把刀,疼得不能呼吸。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眼前有一条看不见的河,他在河的这边,画尘在河的那边。
    “你住哪?”他强作自然地问画尘。
    画尘像个迷路的孩子,突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支吾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住在憩园。
    “你住憩园?”邢程直视着她,重复问了两次。
    “嗯,朋友住顶楼,把阁楼让了给我,彼此有个照应。”生怕邢程不相信,画尘心虚得呼吸都放慢了。
    邢程的心思并不在这。汽车无声地驶上沿江大道,入夜的滨江终于安静下来,江水平缓地流淌着,一架夜行航班从空中安静划过,不远处的江心岛灯火璀璨,情侣路上没有情侣。车窗外的夜色,落在画尘身上,灰里面透着若有若无的蓝色,让人想起黎明前的天空,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画尘偷瞄邢程,她太激动了,有些不知所措。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些话在肚中缠绕太久,成了一个团,分不出前后了。她不安地在座椅上动来动去。
    车开了一会,邢程想起邢田的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画尘摇头:“真的不麻烦,我又没做什么。你妹妹很热心,还邀请我春天去你老家看桐花。”
    邢田就是一根筋。是的,老家僻远,有山有水,jiāo通不太方便,还没被开发商青睐,仍保持一份天然之色,十年没多大的变化。画尘去,会说空气清新,瓜果甜美,田野迷人。但是让她住哪,在哪洗澡,去哪上洗手间?一天可以忍耐,住个三五天,怕是以后拿qiāng押着她,她都不愿再去第二趟。
    邢程很久没回去了,家对他来说,现在是一根电话线,每月一张汇款单。他和家人的感情日趋平淡,从一周一通电话,到一月两次,再到两三个月也不联系。父亲和他通电话时,要么是讲弟弟家什么事,妹妹家什么事,邻居家要托他办什么事。在父亲眼中,他在滨江工作,现在已做到副总经理之职,那就是个大人物,就是通到中央,他也应该有门路。他的酸甜苦辣,他们从来不过问,如果他讲,也许会被认为是无病呻吟。
    “邢总是不是累了?”憩园就在前面了,画尘懊恼车怎么开这么快,她都没和邢程说上几句话。
    这一天,邢程心中的起伏太大,他读得懂画尘眼中的期待,但他有点力不从心。他意识到有某种危险在靠近,是面对,还是躲闪,哪样最周全?“有点,你住哪幢楼?”
    “就在路边,不要进去了,我在门口下车。”画尘心慌,怕谎言被戳穿。
    “那明天银行见。”邢程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见画尘站在路边不动,叹了口气,“进去吧,我看着你上了楼就走。”
    画尘硬着头皮往里走,秋琪家的窗户漆黑一团,她是擅长养生的女人,应该早早睡美容觉了,不能打扰。再往前走,快到何熠风的楼下,悄悄回了下头,暗暗叫苦,邢程的车还在,车灯熄了,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
    何熠风家的窗户也是一团漆黑,抬脚上楼,感应灯一路亮起,把画尘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画尘一鼓作气走到何熠风门前,深吸两口气,抬手敲门。
    敲门声在楼道里上上下下飘dàng着,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画尘加重了力度,一切依旧。何熠风不在家!现在怎么办?画尘愁眉苦脸,抱着双膝蹲下来,陷入深蓝的夜潭深处。
    “阮画尘,你在干什么?”
    秩序井然的脚步声在楼梯拐弯处戛然停下,清冷的嗓音像一双温暖的手臂,将画尘从黑暗中打捞上来。
    “等你!”画尘捶着发麻的双腿,站起来。“你怎么才回来?”
    “我们有约好吗?”何熠风收回目光,专注于脚下没几级的台阶。越过画尘,开门,打开灯。
    画尘嗖地下从他身边穿过,听到洗手间门砰地一声,何熠风愣了愣,放下包,脱下大衣,开空调,然后进厨房,放了一锅水,燃火煮着。像是怕火熄灭,他站在一边守着。
    放松出来的画尘,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俊逸的男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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