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贯忠的话让姜德联想到了很多,而鲁达等人则是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件事和鲁达打死人有什么关系。
    唯独韩五略有所思,半晌后说道“难道说提辖打死人也是西夏那边设计好的?”
    许贯忠看了韩五一眼,说道“这倒不一定,也许他们只是想制造一点麻烦,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麻烦。”
    鲁达摸了摸脑袋问道“那俺还有没有事?”
    姜德折扇轻摇的说道“现在西军备战,西夏那边恐怕早就得到了风声,他们这次试探,一定是想知道西军到底是不是真的准备对西夏发动进攻。”
    许贯忠点头说道“主公明鉴,按照我朝惯例,武将擅起边患者,必将严惩,种家昔日就因为这个被司马公追责。所以种家一定不会把这样的把柄丢给朝廷。”
    姜德继续说道“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无论原因怎样,事情是我们理亏,毕竟西夏是死了人,我们不过是一个铁匠铺的兵器被毁了一些,如果以这样的事情为导火索来开战,这是朝廷绝对无法接受的,除非童贯已经想开战的紧了,毕竟,什么理亏不理亏的,对于童贯来说,可没有军功重要。”
    鲁达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姜德说道“我说小郎君,你也别卖关子了,就快告诉洒家,到底有没有事吧。”
    姜德嗯了一声,折扇一收说道“有事,西军虽然准备和西夏开战,但无论是兵马还是粮饷,都没有准备完毕,童贯精心准备了多年,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改变他的计划的。所以童贯一定会选择用提辖你的脑袋去平息西夏的怒火,来为他自己争取点时间了。”
    鲁达顿时不干了,说道“凭啥要用洒家的人头去平息什么西夏的怒火?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先不对的!洒家不愿意!”
    姜德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提辖就要立刻离开,远走避祸!”
    鲁达一听要逃,心中也有些不愿意,毕竟他是一个提辖,也是军人,要是这样一走,岂不是逃兵了?更重要的是,万一让小种经略也跟着倒霉,那他就真的万市难辞其咎了。便说道“洒家这一走...恐怕会给小种经略带来麻烦吧...罢了罢了,不就是人头嘛,拿去就是!”
    姜德笑道“你放心吧,小种经略只要发个海捕文书表表姿态就行了,没人会因为这点事情去得罪种家的,官家可是护着种家的。”
    鲁达等人不明白,许贯忠却是明白了,西军诸多将门中,例如折家、姚家都是本土武将大族,历史比宋朝历史还长,而种家却不一样,种家将创始人种世衡是大儒种放的侄子,天生的文官系血脉,又有范仲淹提拔,这才顺风顺水的在西军中插旗成功。
    到了种师道,虽然得罪了蔡京,但最后却是被赵佶亲自重新提拔的,甚至招他入宫对他说出‘你是我亲自提拔’这样的话语,可以说,西军之中,赵佶最信任的派系就是种家将。
    “主公!西夏的使者团队刚刚进入小种经略府,但各门都还没有被封锁,现在还出的去。”朱武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
    姜德立刻说道“那么事不宜迟,提辖,你现在就走!史进!”
    史进抱拳走了出来,姜德说道“海捕文书下,去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用处,唯有佛道二地可以藏身,五台山上有我师父的一个故友,我写一封信给他,你护送提辖前往五台山避祸,到了五台山后再去大名府琼楼找一个叫燕青的人,他自会对你安排。”
    史进一听,喜道“遵命!”
    姜德再看向韩五说道“韩五兄弟可愿意助提辖一臂之力?”
    韩五拱手道“怎敢请辞!”
    姜德点头说道“那好,我担心西夏会派杀手追杀提辖,毕竟那是一个贵族,即使西夏不管,他的族人也会出动人手报仇,你有弓弩,我想让你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如果有西夏人追杀提辖,远远的挡上一阵就好。”
    韩五一拍大腿道“别啊!什么叫挡上一阵,不拿下他们的人头,岂不是让他们白走了这一遭?提辖你放心走就是,我韩五保证你的后面干干净净的和个婆娘一样!”
    鲁达笑着拱手道“那么多谢兄弟了。”
    姜德看向许贯忠问道“许先生觉得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许贯忠点头笑道“极为妥当,不过还有一处,那便是小种经略处,我看主公可以亲自走上一趟,旁敲侧击一番,必有所获。另外还请王教头立刻回小种经略府,打探消息,李忠兄弟在外面接应,防止意外。”
    姜德点头道“好,便如此吧,诸位可有问题?”
    鲁达看到这么多人为自己奔波,感动的眼泪汪汪,半天说不出话来,众人分别和他拥抱了一下,便分头行事。
    再说小种经略府中,种师中听着对面西夏使者的哭诉,看向旁边跟着来的知府说道“胡大人,此事当真如此?”
    那知府叹道“却是如此,虽然是误会,但鲁提辖打死人却是事实。”
    种师中寻思道“这鲁达虽好武艺,只是性格粗卤,今番做出人命事,又牵扯宋夏两国,我如何护得?只能尽个人事了。”
    种师中说道:“鲁达这人,原是我父亲军中旧人之后,为因俺这里无人帮护,拨他来做个提辖。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需先告我,我去父亲坟前拜一拜,也算告知一二。”又对西夏使者说道“此事我已知晓,我大宋必然负责到底,我将此事会上奏官家,发下海捕文书,将其治罪!至于枉死使者,其安葬赔偿费用,全由我大宋承担。”
    那使者此次来就是为了试探一二,看到种师中这个态度,全部都是官方说辞,便准备回去汇报后再说一二。
    ——
    鲁达看着远处的城池,心中叹了口气,和史进一同向五台山方向快马而去,路上对史进说道“哎,都是洒家太过鲁莽,否则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史进笑道“走的时候,小郎君还说了,提辖这样的人只是少了,不是多了,外族之人欺辱我宋人,就应该打回去,小郎君还说,等这风头过了,还想让提辖到他那里做一番大功业呢!”
    鲁达一听,喜道“大功业?这小郎君难道还有什么大的志向不成?”
    史进摇头说道“我看这小郎君,不像其他的公子王孙,为人义气,你看我那牛皋大哥,朱武兄弟,都拜在他家门下,可见必有过人之处啊,只是我也是新进,很多事情,却也不知。”
    鲁达哈哈大笑道“那就不想了,如果真的有机会,我等兄弟一同血战沙场,也是痛快啊!”
    ——西京长安
    “打死了一个西夏使者?”一个有这一些胡子的男子笑着问道。
    “是的,大人,这是信函。”旁人递上一份信函说道。
    那男子穿着一身武将的衣服,呵呵笑道“好啊,这就是瞌睡了,有人送上枕头,什么人打死的?”
    “是小种经略府上的一个提辖,叫做鲁达的,据说原来是种经略收养的孤儿,也算是种家军的老人了。”那人对童贯说道。
    童贯哦了一声,拿起信函看了看,想了想说道“这样看来,是那西夏使者自己先挑事的,这鲁达倒也真的不辜负其姓,当真鲁莽,罢了,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传令搜捕鲁达,送于西夏!”
    旁边一幕僚出言说道“大人,这鲁达在军中也算有点威名,这样恐怕不妥,不如使一个反为主之计!”
    童贯问道“哦?是何计策?”
    那幕僚说道“大人可以在军中散布消息,就说是大人原来是想保住鲁达性命的,只是因为西夏以开战来威胁大人,大人不想军中将士伤亡,故而如此,这样一来,军心必归于大人,而怨于西夏,等秋收之后,于西夏开战,必当势如破竹,一战功成!”
    童贯两眼一亮,拍掌道“妙计!就当如此!”
    ——小种经略府
    “小子姜德,见过经略相公。”姜德对种师中抱拳施礼,抬头看向种师中,种师中此时已经已经年过五十,发须都已夹灰,他看向姜德笑道“小郎君名声远播,你那《白蛇传》和《封神演义》即使是我这西北边陲之地也有所耳闻啊,对了,我家中还有你那新出的玻璃杯,等会倒上葡萄美酒,也足以羡煞古人了啊。”
    姜德连忙笑道“相公抬举了,那些不过是小子的玩笑之作罢了,倒是相公三代守土,忠心义胆,即使我在内黄小县之中,也时常听到种家将的传奇故事呢。”
    种师中哈哈一笑道“过奖了,小郎君来我边陲之地,可是有什么事情?”
    姜德点点头,挥挥手,许贯忠和两个黑衣武士扛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种师中皱了下眉头,姜德笑道“小子此次便是为了此物而来的,请相公走近一观。”
    种师中心中暗道,这姜德难道有什么事情要求我不成?走了上前,箱子打开,只看到里面是一床被子和一套衣服,无论是被褥还是衣裤都显得厚实。
    种师中看向姜德,姜德拱手说道“不知相公是否知道棉花?”
    种师中摇摇头。
    姜德继续说道“棉花,又叫白叠子,小子得官家信任,得了官家延福宫中的白叠子异种,派人种出了这些棉花,做成了衣物,发现极为保暖,大人可以一试。”
    种师中哦了一声,连忙拿了起来,发现入手沉重,手放到里面捂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发汗,顿时喜道“此物大妙,小郎君有多少?我西军作战,最为厌烦天寒,如有此物,则无忧了。”
    姜德笑道“然也,我军冬季作战,多需要皮裘,但皮裘价格高昂,而这棉花,喜阳厌水,又是从地里种出来的,价格低廉,且最适合在我们西北种植了。”
    钟师中喜道“难道小郎君想在我西北种植此物?”
    姜德点头道“正是如此,一来,我西北地方广大,只是大多地方不适合耕耘,而这棉花不用良田,刚好可以利用起来。
    二来据小子所知,我大宋又要和西夏开战了吧。”
    种师中苦笑了一下,好嘛,这好好的军机要事变的天下皆知了,他突然对后面的战事有了不详的预感,但一想到姜德的背后有蔡京和赵佶等人,又觉得他不知道反而奇怪呢。
    钟师中便直接点头说道“却是如此,但此事还需要保密,小郎君勿要在外说。”
    姜德笑道“这是自然,越往西北,越是寒冷,这棉衣棉被也就越用的上,我西军既然要开战,就更加需要此物了。”
    种师中放下棉衣棉被,想了想说道“只是这民生之事,恐怕不是我经略府可以决定的啊,小郎君想要推广此物,最好去西京寻到童枢密,他说话比我好使啊。”
    姜德笑道“童枢密那里我自然会去,只是我知道西北边民穷苦,要想让他们花费时间精力去种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何其难啊,只有像小钟经略这样得百姓敬重的人发话,他们才愿意冒险尝试啊。”
    种师中这才明白姜德为何而来,这话可真的不好说,万一这棉花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他承担百姓怒火?
    许贯忠笑了笑,出言说道“相公莫要担忧,这棉花种子是我等提供,我等自然愿意兜底承担风险。”
    姜德也点头说道“许先生说的极是,这样,只要是种棉花的,无论成功与否,每亩地我们给铜钱两足贯,如果种出来了,每斤棉花,我们以十五文钱收购,我等愿立下字据为凭,相信我琼楼和宜家油坊的家底,相公大人还是愿意相信的吧?”
    种师中大喜道“小郎君却是讲理,好,既然如此,只要小郎君送来种子和种植方法,我必大力推广!”
    姜德拱手道“多谢相公大人了,此事就拜托相公大人了!”
    种师中摇头说道“应该是我为西北军民感谢小郎君啊,来来来,今日,小郎君陪老儿我喝上一杯,不醉不归!”
    姜德笑了笑说道“刚好,小子也带了些琼酒来,正好给相公大人享用,不过小子今日看到好像城中出了什么事情,相公饮酒,是否无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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