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徐还的座船到武林门码头时,率先闻讯的杭州知州康允之率人前来迎接。
    看样子,礼部已经排演过欢迎仪式,只是不知徐驸马确切归期。
    运河上一闹腾,消息前脚传入城中,仓促组织欢迎,规模自然也就有限。
    出乎意料的是,蓝圭竟然来了。
    内侍都知现身,自是代表官家,看样子赵构已经得到消息。
    “拜见驸马!”
    “大伴快快免礼。”
    “官家、太后、长公主天天盼着,驸马可算回来了。”
    蓝圭满脸含笑道:“以为你还有两天才到,朝廷已然安排好了凯旋庆典,官家本是要亲自来迎接的,没想到驸马提前到了。”
    “归心似箭,顺江而下,千里临安数日还。”
    徐还道:“未及时禀报行程是还之罪,还望大伴代为向官家请罪,至于欢迎庆典就不必了,为国征战,分内之事,何当如此?更不敢劳动圣驾。”
    “应该的,驸马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而今凯旋,自当隆重庆贺。”
    蓝圭含笑坚持,挥手示意,康允之这边立即指挥相关人等,敲锣打鼓,隆重相迎。
    赵构与大宋朝廷如此隆重,尽管徐还并不喜欢,但却之不恭,只好硬着头皮笑脸相迎。
    在蓝圭的陪伴下走出码头,这边早有车驾准备。
    “驸马,论理是该迎你入宫陛见,官家与百官与你共贺,不过今日…仓促之间,还请驸马见谅。”
    “大伴言重了,是还之过。”
    “驸马不若先回府休息,先与长公主、小公子叙亲情,八月朔日朝会,再上殿面君。”
    蓝圭的话自然是赵构的意思,徐还自然不反对。
    而且相比与赵构虚以委蛇,他更愿意尽早回家,见一别经年的妻子,素未谋面的儿子。
    “老奴已派知会公主府,想必长公主已经知悉,驸马快请。”
    蓝圭恭送徐还上了马车,除了虞允文等亲兵外,还有一队禁军随行护卫。
    随着码头之上,欢迎的人群散开,驸马徐还回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临安城。
    注定有许多人为之震惊,今夜也注定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却也有很多人兴奋欢腾。
    ……
    徐还没有提前通知,本就有给家人一个惊喜的意思。
    没想到被蓝圭先一步捅破,公主府接到传讯,顿时炸了锅。
    驸马回来了!
    惊喜!
    柔福帝姬接到消息,便开始对镜贴花黄,接近周岁的徐承嗣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满眼好奇娘亲的举动。
    同时也很不解,一向疼爱自己的娘亲,为何连看自己一眼都顾不上?甚至连哭喊这个必杀技也失效了。
    娘亲没有来抱自己,只是叮嘱乳娘给自己换身干净衣裳,擦洗干净。
    徐承嗣幼小的内心很受伤,嘟着小嘴苦着脸,貌似有些嫉妒,却又不知是何人抢走了自己的宠爱。
    柔福帝姬没有多看儿子一眼,一心一意地描眉,涂上了许久未碰的胭脂,女为悦己者容。
    而今,悦己者回来了。
    裴元衍正在指挥仆从们张灯结彩,辛夫人一边盼望着丈夫归来,一边吩咐厨下准备宴席,公主府热火朝天,一片忙碌。
    准备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徐驸马的车驾已经到了门口。
    裴元衍与傅选等人匆匆忙忙出来迎接,瞧见许久不见的公子,皆是一阵激动。
    “欢迎驸马得胜而归。”
    徐还赶忙扶起二人,沉声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
    “分内之事,何言辛苦?”
    裴元衍道:“长公主已等候多时,驸马请!”
    嗯!
    看了一眼久违的家宅,徐还长叹一声,举步向内走去。
    刚走到二门处,便瞧见一道盛装的倩影,柔福帝姬快步而来,亲迎丈夫。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徐还分明看到妻子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二话不说,徐驸马快步上前,绕过了执手相看泪眼的环节,直接抱住了长公主。
    拥抱,后世很普通的行为。
    但在这个年代,当众拥抱,无疑有那么点出格。
    虽然在丈夫的怀抱里很温暖,坚实的胸膛有着别样的安全感与依靠,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柔福帝姬经不住有些尴尬。
    丈夫未免也忒着急了……
    众人也是微微诧异,顷刻间或转身,或偏头,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将时间和空间全都留给驸马与公主。
    “回来了。”
    “回来就好。”
    相拥紧抱,唇耳相依,低声细语,简单几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刻,仿佛胜过天长地久。
    突然间,柔福帝姬不再那么羞涩,哪怕大庭广众之下,也全不在意,默默靠在丈夫怀抱中,分外依恋,一别经年的孤寂顷刻间烟消云散。
    众人完全理解,谁也没有多看,谁也不曾打扰,直到一声啼哭响起。
    徐承嗣哭了。
    突然发现院子里一片沉静,他很不习惯,平素里那些逗自己的人都安静下来,全不理会自己。
    小家伙有些失落。
    提溜着大眼睛发现一个陌生人竟然在娘亲怀里,抢占了自己的位置,小家伙嫉妒,不满,发出哭声表示抗议。
    这一哭,柔福帝姬和徐还都回过神来。
    尤其是徐还,转头瞧见廊下乳母怀中的稚子,经不住一阵激动。
    父子天性,血脉相连,只需一眼便确定那是自己的儿子,徐还快步奔上去,伸出双手。
    乳母很知趣地将孩子递了过去,接过孩子的那一刻,徐还的眼眶红了,有些潮湿,甚至泛起泪光。
    自打孩子出生到现在,马上周岁,这是第一遭看到,抱他!
    将孩子抱在怀里时,身为父亲的感觉油然而生,更有一种别样的“真实”。
    孩子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证据,是与这个世界确切联系的纽带,这种真实感,旁人无法体会,无法理解。
    徐承嗣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夺了自己宠爱的家伙是谁啊?凭什么抱着自己?他的眼睛怎么是红的?怎么哭了?
    公主府内,哭可是自己独家专享的大杀器,怎么能被旁人抢夺?
    这是个劲敌!
    尤其是徐还低头亲儿子脸颊时,胡茬扎到了稚嫩的小脸蛋,小家伙不舒服,再度大哭抗议。
    与此同时,还使出了另一样杀招——小雀雀里一股热流,喷向了徐还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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