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洞庭湖,秋雨连绵,下个没完没了。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而今的景象完全如范仲淹《岳阳楼记》中所描绘的一般无二。
    而且湖面上能见度极差,一眼看过去全是水雾,这样的天气压根不适合出战。
    战船停泊码头,士兵们大都留在岳州城内外,兵丁们每日除了必要的站岗放哨之外,大多数时间无所事事。
    军中不能赌博,不可随意饮酒,但聚在一起谈笑嬉闹却是可以的。
    人只要聚在一起,就难免就说三道四,慢慢地以讹传讹,就出现了流言蜚语。
    这两日,军中乃是岳州城里都有流言传出,是关乎驸马徐还的。
    “你们知不知道,驸马最近无心军务…”
    “听说是长公主生了儿子,驸马当爹了,心里高兴嘛!”
    “不止如此,你们可否注意到?附近最近总是出没在码头,你们知道那处有谁吗?”
    “据说是请了一位擅长机关制造的大师,驸马去探讨仿造车船……”
    “擅长机关制造不假,但不是大师,而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是了,我也听说了……听见过的兄弟讲,那位小娘子肤如白雪,眸如点漆,美艳不可方物啊!”
    “那你们说,驸马每日去码头到底做什么?和一个美艳无双的小娘子单独相处,只是谈论造船之术?你信吗?”
    “该吟风弄月才是,指不定…那啥…哈哈!”说话间,脸上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但也有少年兵卒反对道:“不至于吧,长公主刚生了孩子,驸马就在外面……也忒对不起长公主了。”
    “一看你小子就当爹吧?”
    “我还没成亲呢!”
    一个老兵顿时笑道:“没碰过女人,难怪…哈哈!等你小子成亲以后知道了,婆娘怀胎十月,憋不死你小子。”
    “可不是嘛,驸马也是男人,血气方刚…长公主这才刚生产,驸马少数憋了好几个月了,而今见到个美人儿,怎么忍得住?”
    有人低声道:“可是…达官贵人三妻四妾很多见,却没听说驸马纳妾的…长公主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要是在临安,驸马或许真不敢,可这是在岳州,天高皇帝远的…正是好机会。”
    “啧啧,想不到驸马竟如此风流……”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何况是驸马这等风华正茂,少年得志的英雄…俗话说得好啊,英雄爱美人嘛!”
    “俗话也说…英雄难过没人关。”
    “可不是嘛…哈哈!”
    一阵哄笑之后,有人道:“驸马如此明目张胆,而今营中皆已知晓…若是有人传到临安去…那还得了?”
    “谁会多嘴?”有个老兵恶狠狠道:“驸马对咱们不错,这不,得了小公子设宴庆贺,不忘了酒肉犒劳兄弟们。
    若是过些日子再纳个侧夫人,说不定我们还能有第二顿酒肉呢!”
    “说不定会有第三顿。”
    角落里一个人低声道:“听说城外的别院里,还有个小娘子呢,也是貌美娇柔,仿佛天仙啊!”
    “啧啧,驸马真是厉害,尽享齐人之福啊!”
    “真是羡慕啊,不必两个,也不必那般貌美,给我个寻常婆娘就好…”
    “去你的!”
    笑骂声在雨水渐渐散去,但流言却越传越远……
    ……
    徐还从辛赞处得到汇报的时候,也惊了一跳。
    “唉!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这不是公子想要的效果?”知悉内情的牛皋笑着反问。
    徐还叹道:“效果是不错,可是越传越离谱,我已然不是风流少年,而是好/色之徒了。
    而且,你们信不信,现在消息肯定传去了临安,嬛嬛会不会听说?陛下那边……肯定会有人趁机弹劾的。”
    牛皋道:“长公主那边不要紧,写信解释下就好;至于弹劾,也无大碍,事情过后自会真相大白。”
    “也是,有人弹劾才对,这样更真实。”
    徐还沉吟道:“只是临安到岳州距离遥远,消息传一个来回耗时太久,来不及。要是岳州这边有人,而且是个有分量的人弹劾,那是最好不过。”
    牛皋摇头道:“岳州这边恐怕没人敢弹劾驸马。”
    “有!”
    沉默的辛赞难得发言道:“岳将军。”
    “鹏举兄?”
    “是!”辛赞道:“只有他有这个资格,岳将军为人忠厚正直,看不惯驸马的荒唐行径,愤然弹劾也在情理之中。”
    牛皋道:“可是岳将军已经知晓计划,已经在配合,是不会上疏弹劾的?”
    “这个不难,且大有好处。”
    辛赞惜字如金,徐还却已了然于心,笑道:“妙哉,这就是通知鹏举兄,让他弹劾我,最好再当众争吵。”
    “对对!”牛皋也明白过来,笑道:“这样除了驸马荒唐之外,恐怕稍后就会传出将帅失和的消息。”
    “这就对了,将帅失和,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莫大的机会。”
    徐还目光灼灼,悠悠道:“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你们说…他们还坐得住吗?”
    “哼哼!”牛皋笑道:“这可是公子牺牲名誉换来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徐还叮嘱道:“你们好生安排吧,随时与岳飞、张宪、李彦先联系,务必要不动声色,但必须万事俱备。”
    “驸马尽可放心,此事交给末将和辛书/记来办。”
    牛皋笑道:“公子你,尽可与黄娘子谈论风……机关制造之术即可。”
    “伯远兄,你也要打趣我吗?”
    “不敢,不敢!”
    牛皋笑道:“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位黄娘子的确不错,一眼看透的驸马的心思不说,更难得这般配合。
    只是…而今流言满天,别院里恐怕也……万一黄娘子听闻,会不会……?”
    “唉!”
    徐还轻叹一声,这也是他最为难和歉疚地方,自己一个男人,名誉全无所谓。
    而且只要计划成功,事后只会被称赞智谋聪慧,很可能还是一段佳话。
    但黄若彤是女子,黄花大闺女,纵然事后说明,但清誉受损恐怕仍旧在所难免。
    尤其是流言愈演愈烈,说法越发不堪的情况下,已经远远超出的预期。
    徐还不由满心歉意,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黄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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