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破,金陵陷落。
    消息传到临安,一片哗然与惊恐。
    从靖康之变开始,金军给宋人留下的印象着实太过恐怖。这些年金军一路南下,宋军根本无力抵抗,失败已经是常态化,鲜少有胜利。
    像汝水那等歼灭数千人的战事,都能称之为大捷,让一个宰相衔的官员铤而走险冒领功劳,甚至是满朝庆贺,大书特书,如此便可见一斑。
    至于较大规模的战事,宋军迄今为止似乎没有胜利过,一路都是在被金军追杀。
    赵构先是驻守大名府,后来逃去应天府登基,被金兀术逼到了扬州,如今又流落临安。结果这才不长时间,金军又过了长江。
    长江,浩浩汤汤,在这个年代觉得可以称之为天险。
    大宋君臣对此都寄予厚望,希望利用天险,再加上严密的防守,将金军挡在长江以北,无论是将来偏安江南,还是暂时缓口气,图谋北伐都是好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长江天险却形同虚设,如此不堪一击。
    杜充,太可恶了!
    身为江淮宣抚使,朝廷如此信任,委以重任的大臣,参与兵变,谋害皇帝,唯独没有用心抗敌守土。
    马家渡战败失守,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救援不及时,避战畏敌,消极应对,实在实职的厉害。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将建康城拱手献给金贼。
    建康城池高大,金军纵然兵临城下,但只要率军坚守,不说保证城池不陷落,坚持些许时日总归是可以的。
    然而杜充却二话不说,倒戈相向,就这样做了卖国贼。
    如今建康失落,江南门户洞开,苏湖平原就这样暴露在金军马蹄之下。更为要命的是,因为苗刘之变,江南各地驻军勤王护驾,纷纷前往临安。
    本来严密的江南防御部署被打乱,很多州县城池防守空虚,金军此来,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
    当此之时,江南这片富饶的鱼米之乡,大宋赖以生存的赋税财源之地,恐怕也保不住了。
    至于刚刚确定为大宋行在的临安,恐怕也凶多吉少。
    所以,消息传到临安,大宋君臣都慌了。
    皇帝赵构食不下咽,浑身微微颤抖,自打知道金军过江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开口说话。兴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
    不出所料,赵构心里已经想要跑路了。
    从应天府到扬州、再到如今的临安,这两年赵构几乎是一路逃奔,已经成为习惯,这次也不例外。
    如此反应,堪称是条件反射。
    只是国难当头,他这个皇帝若首先逃跑,还怎么让下面的臣子将领为国效力,誓死抗敌?眼下军心本来就脆弱,轻易根本刺激不得,否则很容易形成溃败之势。
    至于大臣,慌乱不已,六神无主者居多,甚至不乏嘟嘟囔囔的事后诸葛亮。没有去指责杜充叛国投敌的行径,反倒是埋怨徐还和牛皋,认为他们不该在这时候弹劾杜充,以至于逼迫过甚,迫其造反,落得如今危险境地。
    听到这番话,徐还心中只是冷笑,好像自己不弹劾,杜充就不会反叛,会誓死抗敌是的?
    不过话说回来,杜充如今这般和自己确实有些联系,毕竟汝水大捷,杀良冒功都与自己有关。
    但论其根本,还是杜充此人心术不正,避战畏敌,只想着欺君罔上,贪图荣华富贵所致。不惜为此参与兵败谋害君王,叛国投敌。
    如此数典忘祖的不堪小人,背主求荣,投递叛国只是时间问题,谁也阻止不得。可怜很多官员竟然如此想法,难怪北宋亡国,实在不奇怪啊!
    部分官员的埋怨只能是私下的,毕竟徐还和牛皋的弹劾有理有据,乃是合乎法理的正义之举。
    不能埋怨那就只能逢迎皇帝了,很多臣子都看出赵构有想要逃的意思,只是不便开口罢了。
    于是乎,很多人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所急,奏请道:“金贼渡江,兵锋正盛,临安无险可守,恐有危险。陛下万金之躯,乃国之根本,不容有失,还是尽早避退安全之处,以固国本,以安臣民之心。”
    大敌当前,皇帝逃跑能安定臣民之心?不得不说,大宋臣子的舌灿莲花的本事和厚脸皮,着实让人“佩服”。
    这股护送皇帝躲避的心声是强大的,以刚刚从御史中丞升任参知政事的范宗伊为首,多达上百人皆是如此态度。
    范宗伊很年轻,但是赵构的从龙之臣,从应天府登基之时便是亲信的中书舍人,乃是皇帝的心腹之臣,最懂皇帝心思,也最得皇帝信任。
    赵构心里本就有如此想法,见百官如此盛情所请,自然乐见其成,就坡下驴。不过做点姿态却是需要的,不能答应的太痛快,身为皇帝,三辞所请是必须的素质。
    于是乎,赵构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要坚守临安,与军民一道全力抗击金军,捍卫大宋云云。百官纷纷赞扬皇帝高义,但都苦劝,甚至是苦求,临安危险,君王不能处于险境,可退避安全之所指挥作战。
    有臣子甚至当殿哭泣,请陛下为社稷,为天下计,避退他处,保证安全。坚决不能再蹈靖康覆辙。
    当初进军围攻东京,徽钦二宗本来都是有机会出逃,也有臣子多次建议,但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实施,以至于被金军俘虏。
    靖康之变大宋的损失实在严重,以至于百官都被吓傻了,实在不敢冒险。当初还有个康王赵构在外面可以继承大统,重整山河。如今皇室凋零,如果赵构有个三长两短,大宋可就绝嗣了,这个风险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留在临安,需要早日离开,前往安全之处。至于会不会影响军心,影响大局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毕竟皇帝逃的时候,身边需要臣子扈从,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跟随身边,将来还是护驾有功。
    然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土沦丧这种事似乎不在文官们的考虑之中。
    好似皇帝离开便一切妥当,没有几个人关心阻击金军,守土抗敌的正经事,委实本末倒置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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