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接过灯笼,对老板道谢,谦和有礼。
    “人生若走马,灯熄马停步,公子既然与这花灯有缘,莫要让花灯熄了马却还在路上,良辰常有,良人难得,愿公子夫人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这老板继续说着喜庆的话儿,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了一阵哄闹,因见霍晚亭梳着妇人发髻,又同周深在一起,便以为二人是夫妇。
    听见她被人说与周深是一对的时候,霍晚亭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掩面而走,脚才往后顿了一步,隔壁却突然被人拉住了,霍晚亭惊慌的侧头,却发现拉住自己的人是王幽兰:“原来晚亭你在这里,我和夫君找了你好一会儿!”
    “嗯!”霍晚亭心不在焉的答道,心思却不在这里,想起她刚刚和周深的举动实在是逾矩了。
    “妹妹,度纪你们怎么在一块儿?”霍云亭也从人群中穿梭过来,惊诧的问道。
    他不问还罢,一问霍晚亭的脸更白。
    她也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周深提着灯,淡淡的看了一眼霍云亭,道:“在灯阵见霍小姐迷了路,便一同出来了!”
    霍云亭也不做疑,突然见了周深心中也有些高兴,对王幽兰道:“这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有八斗之才的周度纪,今科的探花郎!”然后又对周深道:“此乃吾妻!至于令妹,你既已经认得,我便不多说了!”
    王幽兰与周深见过礼之后,霍云亭才突然想起道:“你上次说的那个《连山古易》我找到了,你若急着要,不妨这会就去我家拿,反正这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周深一听他的话,面上原本有些淡的笑容忽然深了几分,但依然摇头道:“你明日里带给我也一样,不急这一时半会!”
    “那也好!”
    “这盏走马灯,就请夫人笑纳了,深骤见夫人之时,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担待!”一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忽然递到了一旁沉默的霍晚亭面前,将她面上的每一寸神色都映照的清晰至极。
    王幽兰看着这盏走马灯遗憾的叹道:“妾进去之时灯已经被人取走了,原是探花郎,才思敏捷,可不知比妾快出了多少个一箭之地!”
    “嫂子谬赞了!”
    眼前灯影憧憧,让霍晚亭有片刻的恍惚,明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却像是从梦里经历过的一般,不由接过花灯,沉默着道谢。
    周深也不多言,又简要的与霍云亭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于他们分开了走。
    分开之后,霍晚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周深的背影,周深似有所感,蓦然回首,眼中既有车水马龙,也有灯火阑珊,一双如山般深沉,水般清澈眼眸突然就化作了洪水猛兽一般排山倒海的朝着霍晚亭扑来,霍晚亭惊骇欲绝,心就像是骤然被一柄尖刀刺中,紧缩成一团,脸色瞬间惨白一片,血色顿失,不自己的捂住了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连忙转身,刚刚那一幕霎时如梦境一般的消散,但霍晚亭却加快了脚步离去,不敢再看回头看上一眼。
    而站在原地的周深微微蹙眉,不明白霍晚亭就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就畏之如虎,似乎一副被吓的不轻的样子。
    等到周深回到自家宅子里的时候,忍不住问自己的书童道:“我很可怕?”
    书童哆嗦了一下连忙摇头,看见自家书童这幅没用的样子,周深突然一阵气闷。
    霍晚亭提着花灯走在路上,神思不属的,路上险些与好几个人撞在了一处,还多亏王幽兰替她挡着,但三人再也没有了继续赏灯的形状,索性回了府。
    到了门口之时,霍晚亭把灯递给了王幽兰道:“这灯便送给秋姨娘吧!”
    王幽兰诧异:“这么好看的灯你也舍得?”
    适才街上人多,她还没怎么注意,现在细看之下,才知这灯上的画居然是诚湖先生的手笔,诚湖乃是当今大儒,一字难求,况且是这样一副画,让人怎么舍得。
    霍晚亭有些虚弱的笑了笑,道:“你不是说要为秋姨娘带一盏最好看的花灯回来吗?这便是了,拿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强势的把灯塞到了王幽兰的手里,不容她拒绝,然后转身就走。
    王幽兰满心满眼都被诚湖先生的画给吸引了,倒也没有多强硬的拒绝,只是觉得霍晚亭有些奇怪,推了一把旁边的霍云亭问:“晚亭这是怎么了?”
    霍云亭迷茫的摇头。
    “瞧瞧你这兄长当的!”王幽兰抱怨,霍云亭讪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自从妹妹嫁给了盛督主之后,便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私心里觉得应该是嫁为人妇的缘故,比起以前要懂事了许多。
    进了雨歇阁之后,发现宜珠宜春正在绣香囊,林嬷嬷在一旁指点着,一团和气的样子。
    霍晚亭一进来,宜珠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问:“小姐你回来了呀!今日这么热闹,小姐可还玩的开心!”
    霍晚亭点了点头,道:“是挺热闹的!”
    宜春端了一杯清茶给霍晚亭,道:“小姐喝点茶解解乏吧!”
    “嗯!”接过茶之后,却又忍不住看向她们正在绣的香囊,问:“怎么绣这么多?”
    “这个是给小姐你驱蚊虫的,这个是给小姐装香草的,这个是隔在小姐枕头下宁神的……”宜珠一一的指过每一个香囊道。
    本想说绣这么多也没用,一个就足够了,但听见搁在枕头下宁神的时候,霍晚亭又想到了周深送的那个,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紧了几分,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了便全换上吧,从前不用了的扔了便是!”
    “嗯!”
    到了半晚的时候,本在沉睡的霍晚亭突然惊坐而起,瞪圆了眼睛,忽然想起:“在他两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周深这样一个人,前两世的探花郎分明叫做沈安,浙江嘉兴人,年少成名,是不可多得的少年俊杰,性格狂放不羁,后因做了一首讽喻诗见罪于陛下,被贬官到了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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