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自然就不能做成箱子了。
    后来庭院里又栽了很多树,但是再也母亲种下的那株桃树,春日里,再也不会看见开的灿若云霞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霍晚亭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灯火通明一片,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盛衡眼睛一亮,连忙从床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高兴道:“你醒了?”
    霍晚亭的头还有些昏沉,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隐约只能看见盛衡因担忧而显得有些惨白的脸。
    盛衡将她扶了起来,宜珠眼泪花花的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米粥,盛衡接过,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站在旁边的女医连忙上来给她把脉,霍晚亭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心里一直攥着那只金簪。
    她有些愕然,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把这只金簪放到了袖袋里的。
    盛衡低头看了一眼,道:“你手里一直握着这只簪子,不肯松手,我也取不下来。”然后继续喂了她一勺米粥。
    霍晚亭麻木的张开嘴吞了下去。女医把过脉之后道:“夫人只是有些虚弱,妾开两个方子,调理一下便好了!”
    宜春听罢连忙掀开帘子,女医走了出去。
    霍晚亭的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握着簪子的手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最终像是触电了一般的松了开来,金簪落在地上,“叮铃”一声,跳了两跳,在地面上撞击出了清脆的响声。
    看霍晚亭荣色惨白的样子,盛衡满是心疼,喂完粥之后宜珠又端来了药。
    盛衡用勺子,准备喂她。
    霍晚亭垂眸,药草的苦味直往她的鼻子里面钻,褐色的药汁在碗中荡漾。
    毫无征兆的,母亲的面孔再次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大约是她八岁的时候吧,母亲染了风寒,那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母亲病了一整个冬天,容色迅速的枯槁了下去,府上的人都以为她会熬不过去了。
    那种带着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府上,母亲不让她探视,怕把病气过给了她,有一次她偷偷溜进了母亲的屋子,刚好看见母亲在喝药。
    母亲直接举起药碗就喝了个干净,没有一点儿犹豫,眉头都不到皱一下。
    那时的母亲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脸色蜡黄蜡黄的,和从前那个容光焕发的温柔母亲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母亲喝完了药,崔嬷嬷就在一旁哭:“小姐这真的是受罪哟,你一定要熬过去呀!”
    然后母亲就笑了起来,十分坚定的道:“卿卿还小呢,我一定会熬过去的,不然就没人照顾她了!”
    霍晚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接二连三的想起有关母亲的记忆,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眼泪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她一把端过盛衡手上的药碗,仰头就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上绽开,像是一直苦到了肠子里面。
    原来……当时母亲就是这样的滋味。
    喝完药,霍晚亭拒绝了盛衡递来的蜜饯,仰起了一张苍白的脸对盛衡道:“我又梦见了母亲!”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母亲的墓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盗!”
    “没有就好。”霍晚亭点了点头,然后又垂眸,指着落在了地上的簪子道:“去让女医看看这簪子有问题没?”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她拿到这根簪子开始的。
    盛衡也变了脸色,一瞬间心中出现了无数种揣测。
    他见惯了太多的阴司手段,但是没想到会有人动在霍晚亭的身上。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宜春连忙捡起簪子走了出去。
    霍晚亭知道他这样的人容易想的太深,想的太远,反而会与真相失之交臂,道:“我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况且真的有人动了手脚,恐怕只是为了针对我一人而已!”
    “还记得这簪子怎么来的吗?”
    那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在霍晚亭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虽说当时人来人往的,但是与她距离的最近的,只有那一个小姑娘。
    “应当是一个小姑娘,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的!”霍晚亭皱起了眉头。
    仔细的想那小姑娘的打扮,却发现那小姑娘的打扮十分的普通,毫无特色。
    不是极富裕的人家,但也不会太差,这样的人家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户。
    吃了药喝了粥,霍晚亭感觉精神了许多,宜春又走了进来,捧着簪子道:“女医说这簪子没什么异常!”
    听见这句话霍晚亭的心猛然收紧,身体都有些僵直。
    她多么希望,这簪子上能够查出点什么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中有所安慰。
    安慰这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盛衡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道:“事出有因,但凡有人做,总会漏出马脚的,我会继续让人查,不要担心!”
    “罢了,都退下吧!”霍晚亭看着连日来都没怎么休息好的盛衡道,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接二连三的事情折腾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时辰不早了,你也休息,别累着了!”
    盛衡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柔软的一句话来。
    熄了灯,盛衡倒头就睡。
    这些天来他心神俱疲,现在看着霍晚亭没事了,也算是下了心。
    霍晚亭却睁着眼睛,望着帐子,怎么都不敢闭上眼睛。
    她大概真的是被魇住了,才坚持了不到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起起伏伏的记忆再次涌来。
    这次她梦见了母亲离世的那一天。
    她一大早就披着母亲给自己新做的狐皮大氅给母亲去请安,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她走在雪地里脚险些崴了两次,斗大的雪花落在身上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因为狐皮大氅的原因反而有些热乎乎的。
    她一直来到了母亲的屋前,但刚刚到屋前,崔嬷嬷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大把年纪的人却哭慌里慌张的,老泪纵横的一下撞到了她身上。
    一看见她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出了希翼的光芒,死死的攥住了她的手道:“小小姐,快去见夫人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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