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大学食堂里,东野(就是开玛莎拉蒂搭载朋朋他们回校的那名同学)接听着电话,一丝笑容渐渐浮上了嘴角。
    “‘他们’相遇了?太好了,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东野说。
    他按下挂机键,坐在他对面的一名男同学正在端着饭盆狂吃。
    那名男生一边嚼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东野老大,您在说什么‘计划’啊?”
    东野看着他,掩饰住了眼睛里的不耐烦。
    东野最近好不容易来学校露个脸,这名外系的同学不过是听闻东野家有钱有势,便从下课起就一直跟到食堂,自认是东野的小弟,看他那吃相——标准的**丝。
    不过今天东野心情好,而且即使说出来,对方也听不懂,所以他挑挑眉,凑了过去,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吉尔伽美什计划。”
    “吉野家美食计划?口水都流粗来了……能不能带我去啊?”**丝小弟一脸羡慕地说。
    东野恨不得瞬间揍飞他,死劲捏了捏拳才控制住了这个冲动。
    “吉野家”也算“美食”?这货该多穷、多缺吃的啊?!
    *****
    在民众如潮的欢呼声中,吉尔伽美什牵着“女神”的手下场,整个大型祭典接近了尾声,全民狂欢的时刻到来了。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不论相识不相识,全都起手来,围绕着舞台形成一圈一圈的同心圆。
    朋朋、张成越和珊莎特退到了广场边缘,在一旁观看。随着鼓点响起,人们唱起欢快的歌,跳起原始的舞蹈,间隔着有节奏的口号和整齐的拍手声,场面和谐而壮观。
    看了一会儿,珊莎特说:“要不我带你们去塔庙看看吧!吉尔伽美什说你们是人,特许我带着你们四处转转,还可以在王宫住上一段时间呢!”
    “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了!”朋朋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其实吉尔伽美什给予“特许”的言外之意,是让野蛮人感受一下人类文明,以便受到教化。珊莎特想到这里捂嘴暗笑,不便明说。
    当时的苏美尔人居住地之外游荡着不少游牧民族和野蛮土著,苏美尔人自诩文明中心,和古代中国人一样,对蛮夷都是尽量友善待之,感动教化,也没有四处征服,多占土地的概念。
    乌鲁克的中心由两个巨大的神庙建筑群组成——埃安纳区和阿努区(又称为“库拉巴”),两座神庙都拥有有各自的阶梯形塔庙。这种宏伟如山的巨塔是整座城市的制高点,整个城市都围绕着她们修建。
    两河流域几乎每一座城市都耸立着这种被称为“吉库拉塔”金字塔庙,几十座巨大的金字塔耸立在一望无垠的两河平原上,俯视之下蔚为壮观,宛若神迹。
    塔庙平面一般呈矩形或正方形,层数不等,修建在一个巨大的人工平台上,层层退台收窄,四周有盘绕而上的阶梯,最顶部是一座至圣的神殿——据说那是神的居所,可供大众进入的只有塔庙底层的大殿而已。
    张成越感到格外激动,比看到乌鲁克城墙还要激动。因为两河流域的金字塔都是夯土建造的,不像石造的埃及金字塔那么耐久,几千年过去后,就算保存最完好的乌尔金字塔也已缺损大半,使现代考古学家无法确知任何一座塔庙的完整结构、装饰和功能,实在让人遗憾不已!
    然而展现在张成越眼前的高塔是这样的完整、宏大而神圣,巍然屹立,高耸入云。传说中的巴比伦通天塔虽然并不是眼前的这两座,但也是它们的同类之一啊!
    阿努金字塔比埃安纳金字塔还要古老,她始建于公元前4000年,经过14次扩建,形成一个高达12米的巨大平台。公元前3100年之后在之上又加盖了规模庞大的塔庙——白庙,总高度加起来超过60米。
    白庙的表面是由白色石灰岩砌成的,甚至在石灰岩表面上覆盖石膏,使整座塔庙纯净如皑皑的雪山,在阳光下散发着白色透亮的光泽。塔庙正中,石灰岩垒成的难以计数的梯级,一级一级向上延伸,向天空伸展出去,仿佛是连接尘世和天堂的梯子。
    朋朋和张成越目瞪口呆地仰视着神圣的白庙,要知道两河冲积平原只有泥土,没有适于建筑的木材和石材,如此巨大如山的建筑拔地而起,完全是靠泥土和人工一点点垒砌起来的,这需要多么虔诚的信仰才能完成啊!
    “珊莎特,人们为什么要在平原上盖这么大,这么高的巨塔啊?”张成越问。
    珊莎特说:“因为塔顶的神殿是给神居住的啊。神就应该住在高高的,远离尘世的地方,塔庙也是我们膜拜的对象。”
    张成越连忙问:“最顶层的神殿你上去看过吗?”
    珊莎特笑了,说:“我只是较低等级的祭司,现在是没有资格上去的,只能上到第一层。祭司的级别越高,就可以上到越高处,最顶层的话,即便是乌鲁克的12大祭司,也是在特殊情况下才允许上去呢!”
    “那……真的有神住在塔顶吗?”
    “会有啊。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宁桑女神就住在白庙上面。伊南娜女神不在,埃安纳现在大概是空的,不过别的神偶尔也会从天上下来,降临到那里。”
    张成越已经分不清“神从天上下来”是一种人类的臆想还是什么了,但是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宁桑女神应该真的存在吧!所以他赶紧问:“宁桑女神一直住在乌鲁克,你见过吗?”
    没想到珊莎特还是摇头:“神的面目是不能随意让人见到的,我不敢有太高的奢望。我们只要知道神真的在那里,在那高高的塔顶上,就足够激动和安慰了。”
    “呃,就是说神根本不会在人类面前露面的吗?祭司在舞台上扮演女神,只是给见不到真神的民众一个心理安慰?”张成越有点失望。
    珊莎特说:“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12大祭司是有机会见到神,为神进行贴身服务的。吉尔伽美什和她的姐姐恩美巴拉格西殿下都属于12祭司之一!”
    *****
    参观完白庙,他们又来到更为复杂庞大的埃安纳区。
    “埃安纳”的字面意思是“天之屋”,用以奉祀天空之神“安”(阿卡德时代称为“阿努”anu),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最大的“安”神庙。
    安(阿努)是苏美尔的最高神王,从天堂到地球的诸神之主,他长期居住在天国,在极其特殊的日子才会下界造访地球,而埃安纳就是他在地球的领地和神圣居所。
    因此最初的乌鲁克不是一座城邦,而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崇拜“安”的宗教中心。后来安神将埃安纳送给他最喜欢的曾孙女伊南娜居住,此后,埃安纳便同时供奉安和伊南娜两位神祇。
    埃安纳区比阿努区复杂得多,神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此外还拥有几个巨大的庭院和大量的行政用房、工坊和仓库等,相当于皇宫的“吉帕尔宫”都算是埃安纳的附属建筑群。它们严谨地排列着,整个区域被围墙环绕,独立于整个城市。
    将埃安纳区全部参观完是不可能的。快到中午时分,大家都饿了,于是珊莎特带他们去吉帕尔宫的宾区吃饭。
    皇宫的饭菜果然比乡村的更为精美可口,他们开心地大吃了一顿,然后在皇宫的一处院安顿了下来。
    珊莎特嘱咐他们没事不要乱走,因为神庙中除了男女祭司外,还雇佣了相当多的工匠、文书等,房间多如迷宫,一不小心就会在其中迷失方向。
    她又抱歉地对他们说:“吉尔伽美什很忙,可能要多等些时日才能蒙他召见了。你们暂时住在王宫里,每天管饭,吃穿用度还缺什么的话,尽管告诉我。”
    张成越赶紧气地回答:“没事没事,我们不急的,不急的!”
    他们当然不急,有舒服地方住,好吃好喝就满足了。国王要是忙得没时间召见他们,那就更棒了!!!
    珊莎特便忙别的事去了。
    张成越和朋朋酒足饭饱,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檐廊下徘徊,闪闪躲躲的。
    *****
    注:
    1埃及的吉萨大金字塔看起来是由暖黄色岩石砌成的,其实,当年它的表面也覆盖着一层光滑、呈斜面状的纯白石灰岩,跟乌鲁克的白庙有相似之处。为了牢固地挂住表面那层白色石灰岩,大金字塔内层的岩石砌成微小的锯齿形,只是因为年深日久,表层已经脱落了,成为现在我们看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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