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白发青年人,让我和师父的计划瞬间大乱,我们本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没曾想还是被截住了去路。而当师父看到莫名出现的身影,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沉默少许,还是微微抱拳,客气的说道:“阁下常住在此地?不知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阴阳两相忘,从此不见是故人……”白发青年的声音很是柔和,而且话语缓慢,仿佛是在吟诗抒情,又仿佛是在回答师父的问题。但听起来,又让人听不太懂。随之,白发青年微微抬起手中的竹制长箫,淡淡的又说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话音落下,白发青年缓缓吹起箫声,浑厚而又绵长的箫声,仿佛在勾勒着一幅阴阳两隔,从此诀别的凄厉场景。
    听着听着,我莫名的心生一抹悲凉,尤其是那哀怨的箫声,不断的回荡在我的心海之间,让我止不住的流出两行热泪……恍惚中,我仿佛只能听到那绵绵不断的箫声回荡着,仿佛看到了那一场场生死离别的画面,而原本的场景,似乎凭空消失了,我,我甚至忘记了我是谁,唯一知道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猴子!猴子你醒醒!”
    朦胧中,仿佛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在不断的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听清是谁在呼喊我,但这连绵不绝的箫声,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高墙,彻底将那道声音给隔绝开去。但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呼喊我的声音,似乎再度响起:“猴子!此乃‘悲魔之音’,以悲入魔之法,你的定力太差,很容易被这悲魔之音所控制,默念清心咒,快念清心咒抵御此音对你的控制!”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心意气静,望我……望我独神……”我依稀想到了清心咒的前几句,便是默默的在心海之间,艰难的念了出来。逐渐的,当我念到第四句时,那悲凉之气,似乎逐渐的减弱,而我的意识,也在一点一点的复苏。“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当我刚念到“万变不惊”之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颤响,仿佛炸裂了一般,眼前的混乱场景,顷刻消失无踪……
    猛地扭过头来,却是看到师父正焦急的盯着我,而此时,我终于看到了师父,也听到了师父的话语。刚刚的那一幕,让我骤然起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且急急的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好像着魔了一样!”
    恰在此刻,那白发青年缓缓停了下来,当箫声停下,四周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我现在的脑壳仿佛要炸掉了一样,刺痛难忍。我咬了咬牙,沉声向师父说道:“师父,这个人的箫声有问题!”
    “废话!等你反应过来,命都差点搭进去了!”师父瞪了我一眼,转而又向对面的白发青年冷声问道:“不知阁下为何如此?小徒定力不足,难以欣赏阁下的雅作,还请放过小徒一马!”
    “我平素修的就是悲魔之法,以悲入魔,以魔入道,此乃捷径中的捷径。只可惜,世人何曾识得我法门之玄妙?呵呵……”白发青年依旧看也不看我们一眼,自顾自的感叹连连。“寸心已死,黄土垫道,长眠在此,无生无灭……在下欧阳清风,阁下能够来到此地,想必也非寻常之辈,不知有何见教?”
    “师父,他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就不能正常的说几句话吗?”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
    “此人不知活了多久,带着浓厚的古人风骨,你不习惯很正常。”师父沉声回了一句。转而向白发青年抱拳说道:“见教不敢当,我们来到此地,只为借道,前往下层世界。不想,惊扰了阁下的清净,还请见谅,我们现在就走。”
    “慢。”
    哪知自称欧阳清风的白发青年,缓缓横起长萧,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并微微扭头看向我们。“不惊扰也已惊扰,反正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活人,你们既然来了,便留下来陪我喝杯粗茶吧,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虽然这欧阳清风口口声声说的是邀请之言,但他的言行举止,却明明是强迫我们留下的意味,那长萧拦路,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给我们。空怕我们若是不从,就要和他一较高下了。师父紧皱着眉头思忖了片旋,突然点头说道:“也罢,路途劳累,能够在欧阳先生这里喝杯清茶,歇歇脚,倒也不错,但不知欧阳先生的洞府何在?”
    “茶已备好,请二位山上饮用!”话语刚说罢,欧阳清风身影一动,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踪迹……我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大石头,他就这么飘然的离开了?怎么和鬼一样神出鬼没啊?
    很显然,欧阳清风所指的方向,乃是山上的那几根石柱子所搭建的一座貌似宫殿的地方。由于站在山下向上望很难看清,恐怕我们只有到了上面,才能一探究竟了。
    只是那宫殿模样的地方高约十余丈,中间陡峭难行,他倒是飘了一下就回去了,我们怎么上得去啊?我回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却是再次沉声向我说道:“猴子,为师一人上去即可,你不必上去,待会儿一旦听到为师摔杯之声传来,你便顺流而下,直奔中层世界。以免这欧阳清风追赶而来,你到时切莫犹豫不决,为师要应付他,还有些把握,但是加上你,会有些麻烦!”
    看着师父尤其沉重的神色,我不禁低声问了句:“师父,你认识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他不是人!”师父冷冷的回了一句。“准确的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鬼而已,但他借尸还魂已有些岁数,早已成了气候。故而和一般的生人无二无别,再加上此人以悲入魔,道行奇高,如果他真要拦住我们的路,那我们唯有拼尽全力!”
    难怪师父说他不知活了多久,还说他不是人,现在我明白了,敢情又是个借尸还魂的主儿。借尸还魂……我眼睛一亮,莫名的想到一人,不禁急急的向师父说道:“师父,那,那玄阴派的流渐古臣,岂不也是借尸还魂?这,这个人……难不成就是……”
    “不错!”
    师父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正是玄阴派的人,而且,他比流渐古臣更难对付,他乃是流渐古臣的师兄,在玄阴派排行第二,其一为白衣寒士,一身旁门功法也已臻至化境,这师兄弟三人,乃是玄阴派的佼佼者。那鬼仙说我们会在这上层世界遇到非常棘手的人,而且还和此人有着恩怨纠葛,现在看来,那鬼仙所言非虚!”
    搞了半天,我们居然来到了玄阴派的一个巢穴之中,而且还是流渐古臣的师兄,那这个仇可就大了啊!流渐古臣虽然是死在鬼仙前辈的手中,但他终究也还是与我们斗法时死的,那么这笔账,自然也就落在了我和师父的头上。
    如果让这个欧阳清风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他岂不是要为流渐古臣报仇雪恨?到那时,甭说什么喝茶招待了,恐怕斗法的坛场都不用准备,便能直接开打了啊!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阵发怵,难怪师父让我想好退身之计,但……“师父,但你就一个人去,万一那欧阳清风知道了你的身份,再布置什么陷阱加害,那可怎么办啊?要知道这里可是他长久生存的地盘,而上面如同宫殿样式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养了多少鬼兵鬼将,甚至是旁门左道之流,师父,要不我们趁着他现在不在这里,干脆直接顺着河流开溜得了!”
    “胡闹!”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随即低声说道:“此人来去飘忽不定,而且有着神魂瞬移之大能,纵然我们现在跑,能跑到哪去?恐怕眨眼之间,他便能找到我们,再者说,我们茅山派行的正坐的直,何需如此狼狈的躲藏?这种旁门左道,若真是和我们撕破脸,谁除掉谁还不一定呢!既然为师答应上去品茶,便不能失约,如此,你也才能有时间逃离!”
    师父这是在给我争取时间逃命,可是我怎能让师父为了我而涉险?纵然师父并不惧怕玄阴派的任何人,可最难测的就是凶险二字,这是无法估量的事情!
    “别瞎想了,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是!”师父不等我想罢,便是直截了当的制止了我。“切记,摔杯为号,一旦听到杯子碎裂之声响起,你便可以跳入河口,顺河而下,无论能不能顺利的到达中层世界,也总比在这里要好!你放心,就算到时翻脸,欧阳清风想要对付为师,也要先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们只是不想惹事,但若是事惹上我们,我们也不必退缩!”
    “那……”
    我再次迟疑,可看到师父毅然决然的向着那山崖方向走去,不得已,我只好默默的应承下来:“那好吧,师父,你小心一些,我在中层世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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