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却不知道西北军败之事,惊问道:“董延光大败了吗?”
    李林甫双手递上奏书,叹道:“唉,三万兵马竟然伤折五千,那石堡城却岿然不动。看来董延光出征时的豪言壮语,其实皆为虚言。”
    李隆基快速阅读奏书,待将书阅完,起初心中对董延光的失望之情,已然转换成对王忠嗣的满腔愤怒。
    原来董延光奏书中所写,将此战失败皆归咎于王忠嗣身上。董延光罗列了王忠嗣的几大罪状:其一,王忠嗣不遵圣旨,迟迟不接济粮草,遂使董军处于半饥饿状态之中;其二,王忠嗣不肯拨出军资定赏格,所谓“重赏之下定有勇夫”,因赏格不行,交战时兵士不肯奋勇上前;其三,王忠嗣有妒忌之心,处处设限,譬如董军不明地理,王忠嗣竟然不肯出引路之人,更不用说交战时予以援手了。
    董延光如此奏报,明显是颠倒黑白,诬陷王忠嗣,以掩自己的败绩。其奏书之言极端偏激,往昔朝廷遇到此等情状,照例会派员前去核查,再定有关人员罪责。
    李隆基这日却没有如此耐心,他将奏书拍在案上,怒道:“看来王忠嗣果然有谋逆之心了,李卿,速将王忠嗣押回京中,再由三司勘问。”
    李林甫想不到皇帝竟然决绝如此,似惘然地问道:“陛下,此战系董延光主之,王忠嗣虽不予配合,毕竟为次。再说了,王忠嗣为四镇节度使,其在西北经营日久,若骤然取之,是否对边事无益呢?”
    李隆基怒道:“哼,正是他身兼四镇节度使,朕方如此持重。李卿,你知道吗?杨国忠昨夕向朕奏报一事,他得济阳别驾魏林首告,言说王忠嗣多次说过欲奉太子为君。唉,朕还未死,他就如此性急吗?”
    李林甫惊道:“啊,王忠嗣竟然有如此之心!还请陛下持重,魏林为何方人物?他又如何能知王忠嗣的言语?”
    “是呀,这些皆需核实。这王忠嗣实在令人着恼,他畏缩避战也就罢了,还要掣肘董延光,遂遭此大败。你速派人前往河西,将王忠嗣拘入京来,由你主持,对他进行三司会审。嗯,这个魏林也需好好问询一番,以查证其言是否属实。”
    李林甫想不到自己所设之计,竟然如此轻易实现,那一忽儿,他不敢相信此为真事。他躬身答应后,又禀道:“陛下,王忠嗣为四镇节度使,他被拘入京后,这四镇由何人主之呢?”
    “朕见那哥舒翰骁勇善战,河西、陇右两镇暂由其署理,另河东、朔方两镇暂由副使主之。对了,你让那哥舒翰入京一回,朕想见见他。”
    李林甫领命而去。
    王忠嗣之案由李林甫主持,吉温与罗希奭照例为其先锋干将。他们依计步步深入,果然将此案审得结结实实。
    王忠嗣先是被拘入京,当即被投入到京兆府狱中。董延光、魏林等人也被罗希奭审讯多次,即使不用王忠嗣的口供,一场惊天逆谋已显现无遗。
    王忠嗣手持四镇之兵,自恃与太子为友,此有魏林证言为佐证。至于王忠嗣不愿攻取石堡城,缘于他与吐蕃暗里勾结,吐蕃人答应王忠嗣起事时为后援,王忠嗣则承诺保全吐蕃之境。
    三司会审后很快得出结论:王忠嗣犯谋逆及勾结外番之罪,按律当斩。
    至于杜有邻之案,罗希奭频繁拿人审讯,早将京中闹得鸡飞狗跳。李林甫未将案件详细禀至李隆基,仅说有一案正在审理之中,自是他认为未到禀知时机。
    眼见李林甫的图谋得逞,哥舒翰奉旨入京,却为王忠嗣之案带来了变数。
    王忠嗣被拘入京之时,其部将悲痛欲绝,竟有人提出杀掉拘押之使,赖哥舒翰与李光弼力阻,方使诸将放行。王忠嗣在西北经营多年,其战必破、攻必克,极得将士爱戴,此次不愿硬攻石堡城,实为不愿枉伤人命。当他们得知哥舒翰奉旨入京之时,纷纷拿出个人财帛交予哥舒翰,竟然在哥舒翰帐中集拢成堆。
    哥舒翰见状问道:“你们莫非欲用此物贿于圣上吗?”
    有人说道:“此案由李林甫主持,其下由吉温与罗希奭审理。此三人心思既狠,又最爱财,就请哥舒将军将此物奉与他们,或许能替王大使留下一条命来。”
    李光弼这些日子潜心思索,其所派入京打探讯息之人传回话来,说一个名为魏林的济阳别驾诬告王大使欲以太子为君,他心中由此隐隐猜测,此事许是与李林甫大有干系。王忠嗣平素将李光弼倚为可倾诉之人,前次皇甫惟明一案,他们曾谈论多回,认定李林甫早年极力推荐寿王为储君,而今日李亨为太子,殊非李林甫之愿,则皇甫惟明一案其实暗指太子!他于是叹道:“若无圣上旨意,何人敢把王大使拘入京中呢?你们想使钱贿之,妄图替王大使保命,终归枉然。”
    李光弼又转向哥舒翰道:“圣上召哥舒将军入京,显见对将军极为倚重。若哥舒将军见了圣上,将此地详情据实禀报,由此力保王大使,此法更优于使钱了。”
    哥舒翰慨然说道:“光弼说得不错,我正有此意。请诸位放心,我此次见了圣上,拼着去职为民,务必保全王大使性命。我辈追随王大使,皆系赤胆忠心之人,圣上向来睿智圣明,定然能明我辈心意。这些钱帛,还请诸位取回吧。”
    哥舒翰入京请见李隆基,依例行礼后,李隆基令其平身,笑道:“早闻哥舒将军一枪挑三将的英勇之举,你的那杆金枪,朕很想观瞻一回。”
    “禀陛下,末将向来枪不离身,然不敢带入宫中,现寄放在旅舍之中。”
    李隆基颔首道:“朕知道。哪日得空,你可在演武场内向朕演示一回。”
    “全凭圣上指示。”
    “嗯,朕听说卿既勇猛,又善读书,对《左氏春秋》及《汉书》最为谙熟。好哇,不知卿最喜哪位古之良将呀?”
    “禀陛下,末将最重汉中郎将苏武。其被匈奴扣留十九年,困居北海牧羊,不改其志,其所持汉节虽旌尾掉失,犹护持返京。”
    哥舒翰系突厥哥舒部后人,他现在如此说话,早已没有华夷之分,将自己视为大唐之人。李隆基想起哥舒翰的渊源,心中感动,赞道:“好呀,看来你读书果然用心,明白为将之道,首要者即为忠心。朕此次召你入京,欲授你为鸿胪卿,并兼知陇西节度副使,今后陇右军事,就由卿忠心主持了。”李隆基虽授哥舒翰为鸿胪卿,表明哥舒翰从此成为三品大员,且兼领京职,体现了皇帝的重视,然仍以主持陇右军事为主。
    哥舒翰急忙跪伏谢恩,又叩首说道:“陛下,臣有一请,乞陛下宽恕。”
    李隆基笑道:“你但有所求,朕皆准奏。对了,朕还要在京中赐卿一所宅第。”
    哥舒翰顿首道:“陛下,臣深谢圣恩。臣有一请,臣愿去职为民,也不要赐第,唯替王忠嗣求情。恳望陛下深察王忠嗣忠心……”
    李隆基脸色陡变,斥道:“胡说!如今三司会审,已推王忠嗣有谋逆之罪,如何可恕?你知朕重你用你,你却想恃恩而沽吗?”
    哥舒翰涕泣再顿首道:“陛下,王忠嗣忠心昭如日月,其尽心边事,忠心耿耿,何曾有谋逆之心了?此定为小人构陷,乞陛下明察。”
    李隆基森然地说道:“一个小小的石堡城,王忠嗣左推右挡不肯攻取,此次董延光领兵去攻,他又在那里掣肘不已,其谋逆之心昭然,你还敢为他强辩吗?”
    哥舒翰此前并不十分明白王忠嗣的罪名,现在得知竟然为这一档子事儿,就在那里大呼冤枉。他忽然变得异常口齿伶俐,就将吐蕃的情势、石堡城的地势详述一番,并将董延光到了河西之后,有关王忠嗣的劝诫及相关布置都说了一遍。
    “哦?原来你与李光弼曾为董延光的两翼,王忠嗣也未故意刁难缓发粮草,如此说来,董延光的奏书中未曾提及,即是想为其败绩找寻理由了。”
    “陛下圣明。臣当初引大斗军、李光弼引赤水军为其两翼,一直大张旗鼓随董军而行,此事尽人皆知,臣不敢欺瞒圣上。”
    李隆基现在虽有懈怠之情,诸事皆委于李林甫,心中对王忠嗣慎对石堡城一直心怀不满,乍听王忠嗣掣肘董延光,又闻魏林密告王忠嗣有拥立之心,由是大怒。然他非昏庸之人,听了哥舒翰一番情真意切的辩白,方悟自己许是受了蒙蔽,由此另换心思。他沉默片刻,看到哥舒翰依旧跪在面前,遂说道:“起来吧。那董延光若欲逃罪,由此攀诬王忠嗣,朕饶不了他。这样吧,你离京之时,就随带吉温前去查勘一番,再将详情报来。”
    哥舒翰隐约猜出王忠嗣之案与李林甫似有干系,然在皇帝面前不敢明言,就小心说道:“陛下,此案重大,吉温一人似嫌单薄,臣以为须数人往查,方为持重。”
    李隆基当然明白哥舒翰的心思,决然答道:“此事就由卿与吉温联手核查,待查实后,奏书须由你们二人同时写出并签印画押。”
    哥舒翰闻言大喜,躬身答道:“谢陛下信任。”
    “朕问你,那石堡城果然急切难下吗?”
    “禀陛下,王忠嗣昔日说道,大唐无意于高原雪域之地,若拿下石堡城,定伤折不少。只要吐蕃不侵扰唐土,即为上策。”
    李隆基皱眉说道:“我们说话,又提王忠嗣干什么?”
    哥舒翰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李隆基又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坚定地说道:“哥舒将军,朕令你克日拿下石堡城。至于伤折多少,却与你无干。”
    哥舒翰见机甚快,想起王忠嗣不肯遂皇帝心意,于是落到这种结局。皇帝今日答应核查王忠嗣之案,已给了自己天大的颜面。若在石堡城之事上继续与皇帝相抗,即为不知好歹了。何况,皇帝还承诺道,不管伤折多少,将石堡城攻下即为功劳,也许拿下石堡城,会减轻王忠嗣的罪名呢。
    他于是信誓旦旦,决计拿下石堡城。
    李林甫得知吉温奉旨随哥舒翰核查前次战事,心中顿时大震,明白王忠嗣之案许是要有反复。
    吉温问道:“恩相,小可前去核查之时,果然要据实向圣上覆奏吗?”
    李林甫问道:“仅你一人随行吗?”
    “哥舒翰代为传旨,言说他与小可二人共同核查。”
    李林甫此时明白,事情之所以变化,大约是哥舒翰在其中捣的鬼。他在那里沉默不已,吉温亟需讨得此行提示,又开口问询如何行止。
    李林甫冷冷地说道:“如何行止?事情真相如何,就如何向圣上覆奏便了。”
    吉温明白这次案件的真实所指,就惋惜地说道:“此事若真是董延光弄鬼,岂不是便宜了王忠嗣这厮?恩相,小可定想法子弄些手脚,哪儿容许王忠嗣逃过此劫?”
    “哼,那哥舒翰为王忠嗣的心腹将领,王忠嗣平素又会收拢将士之心,他们岂能容你擅动手脚?罢了,你还是据实禀报吧,万一你有了痕迹,我也脱不了嫌疑。王忠嗣能逃过此劫吗?我看未必。即使董延光有罪,王忠嗣也难辞其咎。圣上的言语,为臣子者岂能软磨硬抗?”
    不说吉温领命而去,李林甫第二日见了李隆基,又刻意提到王忠嗣之案。李隆基说道:“看来此案有幽微之处,暂时押后吧,得核实以后再定。”
    李林甫主持此案,闻言自愧说道:“陛下,臣主理此案,许是偏信了董延光的言语,由是失措,请陛下责罚。”
    李隆基瞧了李林甫一眼,心中忆起高力士此前说过的话,暗思自己果真对李林甫过于信任了吗?天下之事皆委其手,是白是黑皆凭其言说。其心中就晃过一丝疑问:看来李林甫为相十余年了,许是在朝中一手遮天,除了高力士能对自己说些真话以外,难闻其他人的异音。他心中这样想,口中犹平淡地说道:“李卿不必自责,你虽主持此案,并非亲自审理,就是有失措之处,亦属正常。我们可以复核予以纠正嘛。”
    “唉,吉温他们审理之时,仅信董延光奏书所言,并未到实地核查。臣定以此失为例,嘱他们今后凡事仔细,务必详审案件实情。”皇帝既然宽怀为要,李林甫也就乐得就坡下驴。
    李隆基抬眼问道:“李卿,杜有邻之案审得如何了?”
    “臣今日正想向陛下详奏此案。陛下,此案已审结,案情已清,若继续向下追索,需禀得陛下圣意。”
    “嗯,此案若何?”
    “柳勣首告杜有邻,一是杜有邻妄称图谶,妄言交构东宫,并指斥陛下;二是杜有邻自恃良娣之父,专爱交结外官,如北海郡太守李邕等人,皆与其交厚。经过审理,旁证甚多,杜有邻等人也供认不讳。”
    “哦,这个柳勣为杜有邻女婿,他们翁婿有何怨仇?竟然对簿公堂!其中是否有幽微之处,譬如柳勣是否受人指使呢?须核查清楚。”
    “禀陛下,他们翁婿此前见面就吵嘴,乃至动手,可见积怨甚深。柳勣既探知杜有邻逆谋,首告后又说出了证人、证据,则杜有邻谋逆实翔实无比。”
    “看来吉温他们审案粗糙,须另有人再加核实。”
    “禀陛下,事情有些不巧,那柳勣在审理过程中,忽患暴病不治,竟然死去。”
    李隆基心中又是一惊,沉默片刻后方缓缓说道:“哦,如此一来,倒是死无对证了。”
    “禀陛下,柳勣虽死,其伏辩还算妥当,杜有邻难逃其罪。”
    李隆基最恨别人行图谶之事,历年诏制之中诫约官员不得交结方术之士,杜有邻却明知故犯,须容不得他。案件审理清楚,就可结案了,李隆基恨恨地说道:“这杜有邻实在可恶,就嘱吉温他们,将其当庭杖杀。李卿,太子得知良娣之父牵入此案,已向朕禀知逐出杜良娣,此案就到此为止。”
    李林甫向来见机转篷最快,这日却难知皇帝真实心思,就行出昏头之举,他穷追不舍地说道:“陛下,杜有邻自诉,他确实与太子密谋多次。太子贵体,吉温他们不敢前去询问。为使此案稳妥,微臣以为,陛下最好向太子问话一番。”
    李隆基听闻此言,心头顿时火起,斥道:“吾儿居深宫,安得与外人通谋?一些人打着太子的旗号,行祸乱之举,许是有的,然妄图攀诬到太子身上,即为虚妄。李卿向来睿智端庄,如何能信这些鬼话?”
    李林甫看到皇帝声色俱厉,方知自己办了昏头之事。看来自己言说大臣、边将等人有谋逆之举,皇帝还是默许的;若直指太子有异心,皇帝决计不答应。他急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狂悖,未曾详审即出言无状,乞陛下责罚。”
    李隆基从杜有邻的案子再想起王忠嗣之案,二案绝无干系,然最终皆指向太子。他的心间就晃过一个疑问:如此指向相同,难道仅仅是巧合吗?若非巧合,其背后定有更大的图谋!他寻思至此,也不想再为此事枉费思虑,就厉声说道:“起来吧。你告诉有司,今后若有案情与太子相连,须事先向朕禀明,不得妄自审理。”
    李林甫顿首答应。李林甫此次设计此案,可谓殚精竭虑、精妙奇巧,他将任何细节都琢磨得一丝不苟,实为一击即中的妙计。他唯有未琢磨透李隆基的真实心思,以致功败垂成。
    杨国忠获皇帝钦命专司折绢事宜,遂抖擞精神倾全力办理。朝廷制书颁下后,杨国忠即亲自带人由近及远,督促诸郡将义仓粮食及丁租地课之税先折成绢段,再封运至京师左藏库中。
    仅以义仓而论,诸郡治所设有主仓,各县也皆设分仓,经过三十余年的积累,这些仓房粮食满溢,且逐年扩建。可想而知,这些粮食折绢后输入左藏库之中,实为一个庞大的数目。未及三个月,诸郡输来的绢段早将左藏库贮满。眼见后续绢段尚在源源不断行进之中,杨国忠只好下令诸郡暂时停止输绢,再上奏建言营造新库。
    李隆基得知了这种盛状,顿时龙颜大悦,当即带来百官前往查看左藏库贮货。众人入库之后,看到其中的绢帛钱币如山样堆积,不免赞叹连声。李隆基心中更喜,问杨国忠道:“若将后续绢段输来,需增库房几许?”
    杨国忠答道:“臣之奏书中已核算清楚,若将后续绢段输来,似此间库房,至少要增建百间。”
    李隆基叹道:“百间?唉,想不到天下富庶竟然到了此等程度!朕今日若非亲眼看到,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国忠,能以此法将天下财货集于京师,你实居首功。”他目视李林甫道,“李卿,国忠如此,是否该赏?”
    李林甫当然连声称是。
    李隆基于是当场赐杨国忠紫衣金鱼,授其为太府卿,原来的度支郎中仍然兼任,杨国忠遂从五品官骤升为三品大员。一个蜀中闲汉,很短的时间就成为三品官员,实为罕见之事。
    王鉷闻言,心中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心中默默想道,杨国忠此行有何能耐呢?又非使朝廷增加新的收入,不过将义仓之粮折为绢段而已,皇帝却对他如此厚赏,自己的官秩反而低于杨国忠了。
    王鉷尽管抱屈不已,也知杨国忠之所以有此际遇,还在于他有一个贵妃之妹,终究无可奈何。
    这日随行官员,皆为五品之上。李隆基赏罢杨国忠,又见库房内财货山积,就动了赏赐群臣的念头。他现在出手甚阔,当即赏三品以上官员每人三千段,五品以上官员每人二千段。
    绢段实与钱币有相同的功能,这些绢段可以如钱一样流通。百官于是喜笑颜开,山呼万岁谢恩。
    第十七回 诸番将守境戍边 杨国忠承宠荐人
    哥舒翰携同吉温回到凉郡地面,一面安排人协助吉温核查,一面组织兵力向石堡城进发。看来李隆基志在石堡城,他令陈希烈自朔方、河东两镇抽调六万兵马,皆归哥舒翰统辖。这六万兵马再加上河西之兵,计有十万人,哥舒翰自领中军,再令高秀严、张守瑜二将统左右军,数日间即抵达石堡城下。
    高秀严与张守瑜带兵轮番进攻,他们日夜攻打,奈何石堡城墙坚壁厚,他们除了在城下留下一堆尸体,三日三夜竟然难以撼动石堡城半分。
    哥舒翰治军向以严酷著名,他看到攻城三日未下,又伤折六千余人,心中自然怒火万丈。他令人唤来高、张二人,先是劈头盖脸一番辱骂,继而下令将他们绑起来,欲斩之而示众。
    高秀严眼见大祸将至,当即跪倒哀求道:“哥舒大使,石堡城坚固难攻,经此三日攻打,吐蕃人已然疲惫。请哥舒大使暂寄下末将二人项上之头,以三日为限,容末将戴罪立功。届时若攻不下此城,我等虽死无悔。”
    哥舒翰知道石堡城的详细,若欲攻取,除了硬攻之外别无他法。眼前二人面临杀头之难,若以死相激,许是能逼出他们的杀气来,于是就允了高秀严之请。
    这二人死里逃生,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即哥舒将军秉持圣旨,说什么也要将石堡城拿下,至于死伤多少,那是无妨的。高秀严恨声说道:“张兄,你都瞧见了。三日为期,不是城破,就是我等二人纳命。”
    张守瑜刚刚从惊悸中逃出,决然说道:“三日之内,我们须驱兵日夜攻打。纵然积尸为山,后续者再踏尸破城,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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