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都忘记了脸上的yǎng。
    倒是胡善围半夜醒来时被丈夫脸上“告老返童”般青春痘般的蚊子包给吓到了,辗转反侧,睡眠都吓没了,很是烦躁,于是一脚将沐春踢下床,要他打地铺睡去。
    沐春被踢下床,依然死xing不改,次日照样去抓萤火虫,还拒绝了时千户的帮忙,非要自己抓才能显示父爱(孝顺),简直堪称愚孝中的战斗机了。
    胡善围到底心疼丈夫,想起以前去贵州时奢香夫人路上用某种yào草的汁yè涂在皮肤上防蚊虫的往事,找了彝族人打听yào材名称,找到了yào草,捣碎给沐春涂抹上,沐春这张脸才避免被蚊子包毁容。
    在阿雷面前,沐春简直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他学大黄(家里养的田园犬)汪汪叫,逗女儿开心。在腰后面装一把绿孔雀毛,然后趴下,四肢着地,学猫疯狂的转圈,去捉自己的孔雀尾巴。
    学猫咪追尾巴是沐春绝学了,阿雷最喜欢看,她名不虚传,笑声宏亮的就像打雷。
    看到女儿高兴,沐春转的更加疯狂了,如孝子一样“彩衣娱亲”。
    时千户看到这一幕,连连摇头,叠声道:“堂堂黔国公,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夫人,国公爷只听您的话,您赶紧阻止啊!”
    自打有了阿雷以来,胡善围从几天想揍一次沐春变成了一天想揍几次沐春,可谓是飞一般的进步了,不过,看到沐春在腰身后面绑着孔雀毛学猫转圈追尾巴,胡善围没有火冒三丈,相反,她双目有怜悯之色:“随他去吧,他其实……只在治愈自己。”
    胡善围不愧为是沐春的知己,沐春小时候缺乏父母之爱,纵使受到帝后宠爱,心中的空洞还是存在的,并且随着七岁回归家庭,在祠堂里“发粪涂墙”,被父亲du打到晕过去后,父子见面就干仗,他心中的那个空洞越来越大,成了深渊。
    他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在凝望着他。
    这个空洞在遇到胡善围之后停止扩散,但一直存在着。胡善围走近他的人生里,他不再盯着深渊,改为努力拥抱幸福,长出自己的壳,避免了被拖入深渊,只是深渊不会因为拥有幸福而消失,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人类的情感就是如此复杂又简单,童年的创伤影响人一生的行为模式。
    童年越是缺乏什么,被人剥夺了什么,成年后就会不知觉的找回来,非要满足不可。或者,走向另一个极端——去剥夺子女或者别人同样的东西,让子女或者其他人也尝到他童年失去过的痛苦滋味,然后形成恶xing循环,一代代的传下去。
    勇敢者选择前者,给予别人幸福。懦弱或者平庸者选择后者,去复制痛苦,毕竟复制痛苦比创造幸福简单多了。
    阿雷的笑声就像女娲娘娘练就的五色石,一块块填补着沐春内心的深渊。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沐春内心的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充着。
    与其说给予女儿父爱,不如说是给自己,他内心多么渴望父爱,他就给与阿雷多少父爱,学狗叫算什么?学猫打圈算什么?舍身饲蚊算什么?即使割肉也愿意的。
    故,胡善围并不阻止沐春把女儿当爹养着,三口之家慈父严母的格局已成定局。
    京城的内应陈瑄传来消息,洪武帝油枯灯尽,似乎不太好了。
    沐春赶紧秘密上书,说自己“得疾已三四寒暑,尝竭诚殚思,气血愈耗”,反正已经虚弱到无力治理云南了,请求老皇帝履行承诺,搞死自己。
    有女万事足,沐春不想干了,只想回家陪着老婆孩子,简直归心似箭。
    洪武帝允了,要他来个完美谢幕,顺利移jiāo权力。
    还有什么比为父报仇更加完美呢?
    沐英是死在平定麓川思lun发时的受降仪式上的,当时思lun发向沐英递送投降书,岂料手下刀干孟设了埋伏,蛊惑心腹当人体zhà弹,自bào的瞬间,沐英以身为盾,抱着儿子沐春跳河,腰椎都zhà断了,下半身瘫痪,此日去世。
    沐英临终前叮嘱沐春不要为他报仇,留着刀干孟的命,让思lun发的儿子思行发为父亲报仇,制造内讧,以消耗麓川实力,等双方互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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