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中,露出了乡音:“对母局(对不起),都系我衰(都是我的错)。”
    胡善围没听懂,少女一拍脑袋,改口用官话说道:“对不起,我从广州来的,我叫陈二妹,我们那边一年四季都很暖和,从未见过冻疮。没想到南京这种江南之地,还会冷的长冻疮。”
    其实她以前不这样的,只是去年冬天才第一次长冻疮,胡善围看着自己可怜的手,这场大考抽干了所有精力,她心累,懒得解释,点点头,表示接受了道歉,转身离去。
    陈二妹正要再解释,无奈腿短,没追上胡善围。
    往南一直走,出了皇城西安门,门外乌泱泱挤满了等候接考生的家人朋友。
    “姑娘!在这里!”今早送她来赶考的马车夫挥舞着手中吃了一半的蟹壳黄烧饼,护着她从人群里挤出来,车夫等候多时,买了个烧饼当晚饭,怕错过接人。
    胡善围预付了半吊钱的车费,约好考完来接。
    等两人挤到马车处,烧饼上的咸香如螃壳般的酥皮都被人群给蹭没了,马车夫三两口吃完,挥鞭赶车。
    此时天空月淡星稀,西华门外就是大通街,这条街是一条贯通南京城南北的主干道,道路笔直,天虽然还没全黑,沿街商铺已经点燃了灯笼揽客。
    马车疾驰,震得考蓝里的笔墨砚台哆哆直响,胡善围累极了,双目微合,似睡非睡,可是到了某地,身体突然向右倾斜,表示马车在往高处爬,此时应该在通过某个曲拱桥。
    胡善围心悸了一下,下意识的拨开马车窗户。
    马车正在经过文昌桥,跨过这座桥,就到了英灵坊的地界。文昌桥下沿河是一排民房,现在已是万家灯火,其中有一间胡善围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未婚夫的家。未婚夫战死后,唯一的亲人寡母伤心过度,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那间屋子已经开始空了两年,现在怎么亮灯了?
    “停车。”胡善围叫道。
    胡善围下了车,一路奔跑至未婚夫的宅邸,正要去看个究竟,一对青年夫fu牵着一个男童出来。
    这栋房子外墙粉刷一新,门口挂着一个木牌,写着“李宅”二字。
    原来房屋已经易主。
    物是人非事事休,yu语泪先流。
    泪水从颊边滚落,摔进尘埃,立刻消失不见。
    待胡善围回到马车,已面色如常,“走吧。”
    回到家里,刚好是晚饭时分,小丫鬟将饭菜端上桌,父亲胡荣不在家,继母陈氏冷着脸说道:“你今日在外头玩了一天,书一本没抄,地也不擦,还有脸吃饭?”
    胡善围去院子井里打了一桶水,提着木桶,吃力的去了二楼藏书楼。
    藏书楼还有不少客人,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的穷监生,穿着监生标志xing青色襕衫,藏书楼的珍本手抄本很贵,他们买不起,基本都在白看。
    胡善围拿起拖把在木桶里洗着墩布,说道:“打烊了,各位请回。”
    有客人依依不舍的放下书本下楼,但大部分人一动不动,继续捧着书在灯下白看。
    这些穷监生都是属陀螺的,不抽不走。
    胡善围司空见惯,她要开始赶人了。
    胡善围推着拖把来回擦地撵人,“让一让!让一让!小心脚底下!这位客人挪个地,那一位,请高抬贵脚。”
    客人怕拖把墩布上的脏水溅到襕衫,纷纷躲避离开,哗啦啦走了一批人。
    唯有一个客人,无论胡善围如何施展拖把攻击,那人要么抬左腿,要么抬右脚,就是舍不得放下手中书本。
    对付白看的厚脸皮客人,胡善围有丰富的经验,她改变攻击方式,从前后擦地变成了画圈擦地,拖把挥得虎虎生风。
    客人总不能边跳边看,那就是成耍猴了。他见招拆招,搬来一个梯子,顺着梯子爬到书架上方,远离墩布,继续看书。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胡善围叹为观止,说道:“这里光线不好,小心看坏了眼睛。”
    意思是你赶紧走吧。
    客人用手指试了试后面几页的厚度,说道:“就剩十几页就看完了。”
    此时胡善围又累又饿,手背的冻疮还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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