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莹扭头看冯玉兰,冯玉兰飞快地看了顾宁一眼,雪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她低声道:“他们的娘柳妈妈在我们家做过活的。”
    秀瑶听见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二奶奶心善,知道我们来了,就请我们来住一宿,说了会儿话。”说着就告辞,和大哥离开。
    冯浩然对冯玉兰有点不满,道:“柳妈妈做过你的奶妈,你干嘛说她是下人?”
    冯玉兰脸颊更红,不敢抬头,低声辩解道:“哥,柳妈妈就是帮我们家做鞋垫的。”
    顾莹扬着下巴,“就是一个仆妇的女儿,你们干嘛那么紧张,真是的,大惊小怪。”
    顾宁微微蹙眉,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然后邀请冯浩然去他屋里说话,让顾莹和冯玉兰早点休息。
    他们一走,气得顾莹一跺脚,对冯玉兰道:“你放心,我哥哥就是太善良了,见到那些受苦的农户他总是心存怜悯。他经常出一趟门,连马都卖了救济别人去了。他对那个秦秀瑶,也不是格外存心的,就是习惯使然。”
    冯玉兰点点头,勉强笑道:“我只恨我不能像她那样,也出去做点事情,天天被关在家里,让人瞧着总是什么都不会的。”
    顾莹冷哼道:“你干嘛妄自菲薄?你不会种地,可你会绣花写字作画,你会弹琴吹箫,她会什么呢?我看就会吃黑面疙瘩。”
    冯玉兰被她说的笑了起来,玉白的脸上两只盈盈动人的梨涡,看得顾莹叹道:“你这么好看,我哥哥一定会喜欢你的。我大伯母去世了,我大伯对哥哥也不是很上心,他的亲事,必定没法在更高门第上寻的。你其实很合适。”
    冯玉兰脸颊立时绯红,忙去看四周,好在丫鬟们没有跟着来。顾莹自小被爷爷宝贝着,像个男孩子一样,可她不同,不过虽然觉得顾莹说话有点直接,却又心里喜欢,隐隐地期待着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和秦业就去跟二奶奶告辞,二奶奶让人备了一大桌子早餐,留他们一起吃,冯浩然和顾宁也过来,顺便就坐下大家一起用过。
    吃了早饭,秀瑶和秦业告辞,二奶奶就让冯浩然送送他们,冯浩然道:“娘,那我陪着表哥也走走,顺便再去粮店布庄的查看查看,他们有没有乱主张。”
    二奶奶笑起来,去年因为粮店的事情,老爷子说冯浩然有出息,一身正气,夸了好半天,赏了不少好东西,还让他主动去那些地方都走走,要是有人敢欺行霸市的,不管是谁名下的让他只管斥责,一点面子都不用留。
    她挥了挥手,“去吧。”
    顾宁几个也告辞,大家一起出了门,秀瑶就想跟他们告辞,冯浩然道:“咱们顺路呢,我也去看看你们那个什么麦绰,我们家也要买呢。”
    秀瑶笑起来,他们家那么多地,是要多买几个呢,“冯哥哥,你们家那么多地,家里也有掌柜的走南闯北的,为什么不知道这个绰子呢?”
    冯浩然挠挠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他看顾宁,“顾宁肯定知道的。”他和顾宁一般大,不过是差了两天,所以在长辈面前得叫表弟,在外面就叫名字的。
    顾宁笑道:“其实也简单,原本也会有这种工具,只是有些雇工们不肯用。他们做一天有一天的钱,吃一天的饭。若是一天就把十天的活儿干好了,那就没饭吃,钱也少赚。所以他们不肯用,仍旧喜欢用镰刀。”
    冯浩然一拍手,“g,就是这样。”
    秀瑶笑道:“那你们把地承包给他们不就得了。可以按地算钱啊,一亩麦子收好了多少钱,这样也就不必按天算。他们早点收了麦子,也能休息。”
    大家都说不错,说着话,走路就快,几人到了篾匠店。张篾匠带着儿子婆娘的,一夜未眠,编了七八个绰子,正在组装。
    张篾匠道:“秦姑娘,这个绰子呀,我们给加了点东西,这里做个挡头。”他指了指绰子后面,“这样就不容易伤到人。”
    秀瑶看到一人腿上缠着布,关切道:“被割到了?厉不厉害?”
    张篾匠的儿子笑道:“没事没事,皮糙肉厚的,就划了一下。改一下就好了,不会再划到的。”
    秀瑶忙道谢,冯浩然又说去粮店布庄什么的看看,秀瑶说她和大哥在这里看绰子,冯浩然道:“这个有什么好看的,等他们编完了你们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殷雨亲的地雷。
    ☆、196都赶出去
    顾宁笑道:“秦大哥,秀瑶,你们也去看看吧,浩然一番好意。 ”只要秀瑶和秦业跟着他们走一趟,以后再来卖粮食卖布,自然就跟以前不是一个待遇的。
    秀瑶没想到这层,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走后门赚人家便宜,而且她卖布还是去的林记布庄呢。
    秀瑶和秦业也去看了看,那里的伙计和管事如今对冯浩然果然不比从前,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看到秀瑶和秦业这两个乡下人也没有轻视。
    大家累了就在粮店后院的葡萄架下休息,顾宁说让冯浩然陪他去大清河沿岸走一趟。冯浩然好奇道:“顾宁,你去那里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呀,不就是条河吗?”
    顾宁笑道:“你看它只是条河,可它却是你们县的救命河。一旦泛滥,那就是大事件。去年我上京跟张大人聊起来,他说是应该在这里建渡口呢。”
    秀瑶听见了问道:“那是不是会侵占百姓的土地?”
    顾宁摇头,道:“不会,沿途有不少荒地,足够用的。建好了以后,这样东西的河道也能通起来。”
    秀瑶笑道:“要致富先修路,果然是这样的。”水路也是路。
    顾宁笑微微地看着她,点点头,秀瑶又叹道:“不过我们那里好多地方就被水围着,水患厉害,有的地方呢,又没有一条可以长久用的河,用水也是个麻烦事。”
    顾宁表示感兴趣,让她说说看,秀瑶就道:“比方说我们那里的沙河村,周围有三条河,一下大暴雨就麻烦。而我们桃源村呢,就没有一条河,水渠修来修去都到不了我们那里。”
    顾宁点点头,笑道:“我记住了。”
    秀瑶怅然地看了他一眼,他又不是县老爷,记住有什么用呢。
    冯浩然笑道:“对了,瑶瑶,你还不知道吧,顾宁现在可是举人了。哈哈。没想到吧。”
    秀瑶和秦业都是一惊,那么年轻的秀才,他们就够仰慕了,居然——是个举人了!
    顾宁忙道:“不过是考着玩的,又不当真的。”
    还不当真?!这是要让那些考一辈子都考不上的学子们吐个对穿肠吗?秀瑶和秦扬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要是二显和扬扬也能这样就好了。
    冯浩然看那兄妹俩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不禁又笑道:“告诉你们吧,如果不是家里老人过世,需要守孝不能继续考,顾宁现在已经是两榜进士做官了呢。”毫不意外地,又收获了秀瑶和秦扬的惊叹声。
    冯浩然哈哈大笑,拍了拍顾宁的肩膀,“顾宁,我们都佩服你得很呢。”
    顾宁从秀瑶眼睛里看到了惊艳和赞叹,不禁笑道:“别听他瞎说,没有那么厉害,两榜进士也不是很好当的。”
    晌午的时候,秀瑶提议请他们吃面,王老大的面,干净又好吃。顾宁和冯浩然都没拒绝,冯浩然喜道:“瑶瑶请客,我怎么也得吃三大碗。”
    秀瑶打趣道:“你吃十碗我也请得起,就怕你的肚皮撑不起。”
    大家哈哈笑着,一起过去。
    吃完饭,大家聊了一会儿都感兴趣的话题,秀瑶和秦业就告辞,然后去篾匠那里将已经做好的麦绰子装车带回去。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姥娘家,将麦绰子给他们看,教柳升学会使用。大家看那么好用的东西,忍不住张罗一下,去地里试试看。
    柳升学会了,拉开架势,“呼啦”就是一片,再呼啦又是一片,一次至少能割掉六垄麦子,他欢喜地喊道:“好东西,好东西呀!”
    柳起几个也要试试看,结果他不管怎么用,总觉得不那么顺手,只得道:“看来我太笨了,学不会。”
    另外几人也学了一下,现在有挡子挡住,倒是不太会伤到腿,不过因为也重了一些,有些人就更不会用。柳升欢喜道:“哎呀,看来就是给我配的呀。一天十亩地,那咱家都不够我割的呢。你们可都大猪头肉给我伺候好了,挨家抡着我去给你们割麦子。”说着就笑起来,大家也欢喜。
    秀瑶又请三姥爷做几个小木轮的小木车,可以把矮粗的大筐子放上,这样麦绰子收了麦子就倒进大筐里。小车可以用一根绳子拴在钐麦子的人腰上,等满了,就有人去换大筐,将麦子推去场里。
    三姥爷连夜做好了几个,秀瑶拿走,让他们接着做。麦绰子秀瑶也留下三套,让他们教人用,如果有要买的就统计了数量去张篾匠那里拿。
    现在是八百文一套,不管关系亲疏远近,都是如此。当然不买的可以租,一天五十文,能收割十亩地,也很划算。只是如果不会操作的,非要使用,伤了刀,或者自己各种乱操作割到了,那卖家是不负责的。
    秀瑶跟姥爷等人商量好,然后第二日就和秦业赶着驴车回家。
    过了十来天,转眼芒种节气到,家家户户要抢收小麦。
    秀瑶让秦业又去了一趟县里,把二十套麦绰子拿回来,只等着自己家的招牌一出去就可以卖钱。芒种还没到,秦大福看家里有块麦子已经熟了,他就张罗着去试试。秦大福对那麦绰子感兴趣,去苜蓿地里练得很熟了,手直痒痒。
    芒种前两天,秦家就祭镰,放了大鞭——秀瑶说为了吸引大家注意,然后一家人都兴冲冲地去了麦地。另外自然有好奇的人也跟着去看,就见秦大福腰上拴着一根绳子,拖着个大匾箩,手里抬着个什么家什儿,就看他手舞足蹈地在地里忙活着,然后“嚓嚓嚓”,一片响声过去,那麦茬就光溜溜地露出来了。
    而麦穗和一截麦秆就落在了那个鸡窝笼一样的东西里,那东西前面还有个大镰刀头,麦穗落进去,满了,秦大福回头就倒进大匾箩里。
    这么一笼一钐,一片麦子就没了头,有心人数了数,起码六垄左右,大家都惊呼起来,奔走相告,纷纷嚷着来看老秦家变戏法。
    秦大福那个美呀,小粗腰一扭,双臂一动作,嚓嚓嚓地就割了大片麦子。大家眼瞅着他一个来回过来,一亩地去了少半,再一个来回,大半没了……
    “大叔,一天割多少呀!”
    “十亩地!一百钱文我给你们割了!”秦大福吆喝着,继续割麦子,一边割一边还好心情地唱起了曲子,边唱边合着拍子,这麦子割得就更带劲。
    有人跃跃欲试,就问这东西哪里来的,多少钱,秦业一一解释,八百钱一套。大家就说贵,秦业笑道:“不贵呢,可以几家合买一套,一天十亩地,你自己家也使唤不完,合用的话划算。”
    有一些人一合计,立刻就要买,秦业就回去给他们张罗,还得负责教会一个人。许二妮看见自然也心动好奇,想试试看,她对秦业道:“爹割麦子怪累的,不如我去。”
    柳氏听见了道:“你一个女人,去干什么,咱家现在干的完,就不用女人下地,你歇着吧,做做饭就好。”
    许二妮却闲不住,就去地里往场里挑麦子。
    如今有了这个,连秦显都不用休假了,不过秦显还特意回来看了看,回去跟学堂里的人学,有好奇地就趁着休息的时间跑出来看,连呼过瘾,纷纷想办法买一套送给家里。
    有会做生意的,立刻就买了去,六七十文给人家割十亩,家里买不起的让人帮忙割还是乐意的。而秀瑶原本也不是真想自己家去给人家割麦子,不过是个噱头。为了让买她麦绰子的人能赚点钱,如果找她家去割麦子就是一百文,租用家什儿就是五十文。大家算算,还是直接找人割划算呢,一天十亩,才七十文,这要是天气不好也不怕的,转眼工夫就到了场里了。
    秦大福兴奋得很,自己家割了,又去给老秦头家割,老秦头也会算账,就让秦业拿一套来给秦二贵,让秦二贵出去给别人家割麦子,十亩地收七十文。
    不过这么一整天割也不是轻快活儿,秀瑶就跟秦大福道:“爹,你就把麦绰子给俺三叔,让他自己割,干嘛非得你去?这东西累得很呢。”
    秦大福笑道:“我这不是觉得新鲜嘛。”
    秀瑶道:“那也不行,你要是再去割我就不让你用了。”
    秦大福只得道:“好好好,我教你三达达。”
    秦三顺却怎么都学不会,不是这里不对劲就是那里不对劲,看着明晃晃的钐刀他又觉得不安全,轮了两圈就撂挑子,不想钐麦子。
    老秦头看着不吭声。
    有了这套收麦神器,家家户户都轻快了很多,就算没有七十文钱的,只要家里有鸡蛋有鸡,也是可以的。自己家又省力又抢了时,免得一场大雨将粮食糟蹋了。
    麦收还没完,张篾匠那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他还找了人帮忙,很快秀瑶的本钱就回来,也跟着赚了不少钱。就算后来别的篾匠也会做,但是大家还是认张篾匠,毕竟秀瑶是在那里买的,他们都觉得秦秀瑶买的地方,那肯定是好的。
    不过别地也有做的,特别是一些大户家,自己家就有篾匠,买了秦家的一套回去,很快就能复制出好几套来。不过还是冯浩然说的那个问题,自己家种地的人家喜欢用,那些帮工却不肯,十天的活儿一天干完了,那九天吃什么?哪里去赚钱?
    可人家秦二贵等人帮人割麦子,七十文十亩,简直是便宜的跟白捡一样,以前如果请人一天都要三四十文,一天一个人也就是割半亩多点。
    这样以来,那些家里没有什么地,靠给大户帮闲干活的人几乎要失业了,便开始有人闹事,帮大户家干活的时候不肯用麦绰子。
    而大户家自然也生气,如果不用就雇别人,那些去赚钱的就会被人打。老秦头本来也叫秦二贵去周家帮工,被秀瑶拦住了,不许去,秦二贵倒是听秀瑶的,老秦头气的慌。
    谁知道后来周家和那些帮工的打了起来,去帮忙割麦子得被打了很厉害,他们又庆幸听了秀瑶的话。
    而秀瑶怕有人迁怒他们,就叮嘱家里人不要落单行动,也不要随便出去走,大家都在一起干活就好。毕竟村里人都得了他们的实惠,大部分人会帮着保护他们的,那些纯帮闲的也不敢在村里跟村民闹事。
    最后还是顾宁给冯浩然出主意,实行了秀瑶那个承包制。冯家上行下效,实行了地亩承包制,那些帮工的,收完十亩地一共给两百文,虽然比以前少,可他们也能使用麦绰子。而且早收了,他们还要帮忙种地,除草……照旧也有钱,闹事的才渐渐地少了。
    最主要的是满足了那些带头闹事人的*,事情很开就压下去,没有恶化成大片的对立。
    冯家做得好,得了知县老爷的夸赞,老爷子高兴,少不得又夸冯二奶奶和冯浩然。
    冯二奶奶得了实惠,对秦家自然更亲近友好,也大方,还冯掌柜来送了端午节礼,给老秦家大大地长了脸,让张氏在村里着实扬眉吐气了一会。
    尤其是周家,看老秦家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甚至暗含着一点嫉妒。
    麦子收得快,农耕农种的时间就绰绰有余,秀瑶让爹拿出五亩地来种他们从冯家拿回来的玉米种子。秦大福现在可是听媳妇闺女的,被老秦头说他是个老婆孩子奴,没有老秦家的样子。
    玉米的种法和棉花差不多,耕地、耙地、养肥,然后牛拉着犁具川垄沟,一人端着种子瓢点埯,一埯三粒浸泡过的种子,还加了其他能够驱虫的东西。点埯的人点上种子,顺便还要用脚踩一下,将种子踩进去,然后后面再跟一个撒肥的。因为种子被土盖了一下,撒上肥就不会烧到种子。
    最后再牵着牛,套上耙,将垄沟耙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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